回到新竹

這次到新竹，一如往常，我們住在爸爸同學唐叔叔家，媽媽從台北下來會合。

星期六，媽媽的行程排得滿滿的，拜訪同學、親戚、朋友，一方面聯絡感情，一方面希望能賣出一些書。媽媽不是一個老練的推銷員，還只能在熟人的圈子裡打轉，而即使認識對方很久了，當抱著做生意的打算見面時，心裡多少會感覺怪怪的，不管買賣有沒有成功，雙方在精神上都有一些壓力。比如說，書賣出去了，媽媽會想：「他會不會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才勉強買呢？」如果對方沒買，媽媽也會想：「希望他不要因為拒絕了我而感到不好意思！」不只是媽媽，想到突然去拜訪好久不見的親友，對方很熱情的歡迎，但我們卻有別的目的，爸爸就有些難為情。似乎爸媽都不適合做推銷員。

星期六，媽媽出門，珣、弟弟和爸爸在唐叔叔家，天氣變壞了，刮風下雨，但房子裡是溫暖的！唐叔叔又約了另外一位同學張叔叔夫婦來，吃飯、喝茶、聊天，我們都是二十幾年的老同學了，往事、時事，天南地北的談，窗外風吹得樹枝狂擺，雨聲淅瀝。那情景可有點兒像亦珣會背的一首詩：「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翦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新竹是奶奶的故鄉，爸爸在這裡出生，直住到七歲，大學又回來讀了四年書；因為許多美好的回憶，爸爸對它有著很深的情感。新竹號稱風城，它的風，這次珣和弟弟也領教到了，但對爸爸來說，這風不只是單純的風，它常常在記憶深處呼號著，已經變成爸爸生命的一部份了。因此，今天我們去拜訪表伯，聊天時，越過頭前溪的風，在窗外咻咻作響，那熟悉的聲音，幾次使爸爸好像回到從前，當時，我們都好年輕，揹著網子一起到溪裡捕魚…，轉眼間，表伯的頭頂半禿，爸爸生出數不清的白髮，我們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家鄉、故人、往事，加上風的串場，使爸爸的心頭，充滿了濃濃的懷舊的情緒，好久好久都化不開。

88.10.17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