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會和他約在咖啡廳,並沒有講好見面後要做什麼事,就只是見個面。
一如往常地,我又遲到了。墨爾本的電車和伯斯的公車不同,專門的軟體裡沒有即時位置的功能,在這個時常舉辦遊行及各式活動的大城市裡,大眾運輸臨時更改路線是稀鬆平常的事,我遇到幾次司機在乘客上車之後才通知這台車不會到達哪幾站,因為我根本聽不懂,最後只能等著大家全部下車的時候跟著一起下車,再自己想辦法抵達目的地。
墨爾本的天氣變化很極端,人們常說這是一天四季的城市,不過相較台北的雨總是滂沱又下不停,我反而欣賞住在這裡的人們那一臉無所謂的神情,看他們淋著雨漫步的樣子,彷彿他們與外界隔絕的泡泡是用金子做成的,堅固的不得了,而我這風一吹來就死去的泡泡,說明我終究只是個偽君子,我們將永遠無法成為別人,更別說是那些生來就沒有自己的人哪。
關於這個在異地結交的友人,首先,他會問我最近過得如何;接著,我們會分享很多對於這座城市的喜歡或是不習慣;基本上,和人相處只要不深入探討內心黑暗的一面,交朋友可以是很容易的事,而我當時也滿足於現狀,畢竟要我自己去咖啡廳品嘗咖啡算是不必要的開銷,不過,和一個懂咖啡的人一同品嘗咖啡,對我來說算是難得的經驗,我也從那時開始明白喝咖啡是多奢侈的一項活動,因為我以往在台灣喝咖啡通常都只是為了在咖啡廳待久一點,完全不在意他的味道,總是要留一些在杯子裡直到打烊再喝掉,但他身為一名咖啡師,會跟我討論咖啡的味道以及豆子的新鮮度,像這樣細細品嘗一杯咖啡再進行味道的討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但我心裡仍舊是喜歡在圖書館讀小說配溫開水勝過於在咖啡廳聽音樂配熱咖啡。
總之,待在墨爾本的最後幾天,我借住在此人的家中,因為當時他正處於失業的狀態,口氣中不免出現較負面的情緒,但這和我之前所認知的他完全不同,也許是因為我們從一周見面一次的頻率變為每天都相處在一起,我發現他很容易就出口成髒,對於居住在這座城市的感想也從喜歡變成要不是為了賺錢才不想待在這,他說其他人都不懂得珍惜地球的資源,只有像他這樣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才知道世界的美好,要不是錢都花光了,他才不屑賺錢,我看著他憤世忌俗的樣子,突然再也不想和他見面了。
所有的美好是不是只有在模糊不清的狀態才會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