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反脆弱的事物來說,過去的資料往往沒有好消息;對脆弱的事物來說,則是壞消息沒有那麼容易出現。脆弱(火雞)情況中,稀有事件很少且幾乎為負面,所以回顧過去樣本會覺得比事實還好(掩飾缺點和顯現特質),反脆弱情況則相反。
觀光化(touristification):為了舒適、便利和效率,系統化消除事物中的不確定和隨機性,試圖讓微小的細節也能高度被預測。如中學會考、計畫性的科研預算、健身房的機器等。「以目標為馬首是瞻」。
【摘要】 為什麼要定義反脆弱
脆弱的相反不是堅韌(resilience)或強固(robustness),強固在震撼中可以保持原狀,但反脆弱的表現能更好,與時俱進。
深奧系統:如生命、經濟活動、文化。具反脆弱性,會因壓力而變強,如舉重增加肌肉強度。可自我療癒。受到震撼後會過度補償。
非深奧系統:物質或人造物、機器:因為壓力而磨損或斷裂。需要修補和維護。震撼之後補償不足。
深奧系統內的成份相呼依存的程度很高,因此很難分析事物的因果,但是壓力和錯誤(及它的後果)對深奧系統來說都是資訊。缺少低水準壓力(毒物興奮效應)會對深奧系統造成傷害,如現代醫療造成的失調(讓人的身體無法搭配環境的隨機性),活得更久但更常生病。但慢性壓力因子傷害較大,因為沒有充分的復原時間,也就是壓力因子無法傳遞訊息。
毒物興奮效應(hormesis):高劑量的毒物有害。但低劑量的有害物質或壓力因子可能會刺激有機體使它變得更好,為下次暴露在更強劑量做準備。
反脆弱性的層級
系統的反脆弱性來自於其中某些單位的脆弱性,例如許多創業家的失敗(脆弱性)造就整體經濟的反脆弱性;個別餐廳之於餐飲業;細菌之於抗藥性;有機個體容易死亡(脆弱)之於基因中的資訊進化。所以大自然的進化不需要有機體永生不死(不死的個體需要有能力適應"所有的"隨機事件),甚至不需要有方向和目標,而是每個隨機事件以生態變異的形式讓大自然不斷改變和修改策略。
「殺不死我的,可能並沒有使我更強大,而是因為我比別人強大而逃過一劫;但是它害死了別人,整個群體因為弱者不見了現在平均比以前強大。」
「不曾犯過錯的人比只犯過一次錯的人不可靠。犯下許多錯但同樣的錯不犯兩次的人,比不曾犯過錯的人更可靠。輸家不懂得從錯誤中學習和獲得資訊,並試著解釋為何會犯下錯誤。」缺少結果(表示此路不通)的知識是最好的知識,如失敗的創業家為整體社會帶來反脆弱性,但從未獲得獎勵和尊敬。
現代化與否定反脆弱性
人生的核心錯覺:認為隨機的風險高,所以是壞事;消除隨機就能消除風險。
如果系統具備反脆弱的特質,那麼抑制它的隨機性、波動性、壓力因子反而會讓它變得脆弱,如健康、經濟、教育等等。現代脆弱推手(中央集權政府或美國聯準會、紓困大企業的行動、美國干預中東國家壓制政治上的波動)做的事就是誤把政治、經濟等等當做機器修補和干預,將非線性的東西簡化成線性外推,或是壓抑波動而讓系統無法顯現看得到的風險(重點:波動是一種資訊)。如在市場實施固定價格消除投機客(雜訊交易人),一有小小的波動反而引起恐慌。想要不當火雞要先研判真實和人造的穩定性兩者之間的差異。
- 由上而下:大國;教育
- 由下而上:自治市;試誤學習、創新
小單位比大單位更具反脆弱性,如大政府的公務員只治理數字,和人的接觸減少,此外也比較容易被遊說者影響,如果是小公司或自治市需要更多的遊說者。
現代化(modernity):作者的定義是用系統性的方法將人類自充滿隨機性的生態中抽離,特徵是用天真的理性主義合理化且認為社會是可理解的。過份依賴敘事(統計理論、鐘形曲線、線性科學、歸納推理)將行動和冒險「知識化」,忽略實踐在知識上的優越性。這種趨勢下人類的敘事和信念將代理人由神(尊重萬物的反脆弱性和自體療癒)轉變為人(單一民族國家的崛起)集中放大了人類的錯誤。
受到抑制的系統發生失敗是因為它們變得脆弱,但我們往往把「觸媒」當成「起因」,覺得是預測不良發生的結果,錯把徵兆當做成因,例如許多人認為若能預測到次級房貸的問題就能阻止金融危機,但重點是在於金融系統變得脆弱,很多事件都能引起它的崩潰。預測時必須研究的是系統和它的脆弱性,而非事件,政治和經濟的黑天鵝事件是無法預測的,錯誤的風險預測甚至帶來隱形風險(讓人冒更大的風險)。因此,當事件發生時,怪的不是沒能預測那件事,而是為什麼這樣東西面對這類事件如此脆弱。當注意「暴露在失敗中的風險」時,預不預測失敗就變得無關緊要。
反脆弱不需要準確的理解或預測,例如生活中的備餘就是種非預測性的行為模式(準備多餘的現金就不需要精準的知道什麼事會讓你生活困難)。因此反脆弱的用途在於:預測脆弱性比預測風險為何容易,換句話說,了解反脆弱性的機制,我們知道研判某樣東西是否脆弱,遠比預測哪一件事可能傷害這樣東西容易,讓我們可以在不確定和對事物了解不完整的情況下做出決定。
干預
有所作為(正向行動)容易受到尊敬和讚美,造成許多天真的干預行動,而沒有作為不被認為是一種行為。
天真的干預:對利益微乎其微但風險很大的領域過度干預和耗用資源,在緊急狀況需要干預的領域反而干預不足(作者並非反對干預)。舉例如下:
- 醫療傷害(iatrogenics):因為「沒有理論」支持現象而拒絕根據事實做出行動改變(賽梅爾威斯在當時對細菌仍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觀察到醫院的高死亡率而建議洗手但無人相信);過度使用藥物或治療(抗藥性、扁桃腺切除等等)。
- 生態:過度管理森林的小火災,使易燃物質累積,讓大火傷害更嚴重。
- 政治和經濟:更加混亂和脆弱。
- 教養:足球父母移除孩子生活中的隨機性,導致孩童心靈觀光化。
- 民主政治:因為誘因是要比對手有更好的結果,而不顧行動造成的成本,而且不採取行動往往很難自圓其說(觀察「沒有作為」很難)。另外還有代理問題(代理人和委託人的利益不同)造成的傷害。
這種情形下,「拖延」可能不是一種不好的心理特質,也許是我們自然的防衛機制,讓事情自行發展發揮反脆弱性(自然情況下攸關生死的事一定不會拖延),並且能過濾現代過多的隨機資訊(誤把雜訊當資訊)。
槓鈴策略
反脆弱的第一步是先降低下檔損失,也就是減少暴露在負面黑天鵝的機率,否則某樣東西無論多有效率,如果具備脆弱性將會一夕被風險摧毀所有的努力。例如斯多噶學派認為成功或財富會帶來不對稱的脆弱,可能失去的遠多於得到的,因此利用心理訓練減輕損失的痛(假設自己拋棄擁有一切的情形),使自己不受外在環境或命運的影響(強固),奪回心理控制權獲得自由,進而可以調整自己去冒最糟狀況十分清楚、下檔損失已知且有限的風險。
用槓鈴策略矯正稀有事件無法計算和估計錯誤的風險:一邊極端風險規避(對負面黑天鵝呈現強固);一邊極端風險愛好(承受小風險迎接正面黑天鵝)。例如90%的資產用現金定存加上10%購買高風險證券(虧損不超過10%但上檔利益很大),優於百分之百投資中等風險證券(會受到風險計算錯誤而來的稀有事件爆炸),如此最大虧損是已知的,但要注意這是一種生存保險的觀念,重點不在這個策略的潛在報酬。用於社會健康照護應該忽視小危險(讓過度補償能夠運作需要有壓力因子),將精力用於保護他們不受重大的傷害。社會政策則應該保護非常弱的人,而不是鞏固中產階級的特權。資助研究應該盡可能將資金分散在許多嘗試上。可惜一般人總是為最好的事情做準備或為小損失做保險,卻希望最糟的事情(大損失)能照顧好自己。
選擇權
目的論謬誤:「為了目的而行動」,好似人類十分清楚現在將往哪裡去,以及其他人過去成功是因為知道自己將往哪裡去,如同觀光客;至於理性的漫遊者會不斷地邊吸收資訊邊修改目標,以理性的形式嘗試和犯下錯誤。
米利都的泰利斯:泰利斯用很低的租金預租了當地所有榨油機的使用權,隔年橄欖大豐收讓榨油機供不應求,泰利斯賺了一大筆錢,亞里斯多德分析成功的原因在於泰利斯豐富的天文學知識預測了大豐收。但真正的關鍵是不對稱,這是一種選擇權,買家「有權利但不負義務」而賣家「有義務但沒有權利」,泰利斯用很低的價格買到這種特權,虧損有限但可能的利益很大,不需要知識也可以運用。
不確定性越高,選擇權就越有價值。因為下檔損失不重要(低成本的錯誤就像選擇權),選擇權不在乎平均的結果,結果越離散越有利。有可選擇性時只要具有智慧不要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再等待有利的結果出現。
大自然善用可選擇性代替智慧:進化會選擇最好的選擇權,不需要依賴敘事或講得頭頭是道。進化和進步所需要真正的(理性)智慧在於了解覺察「選擇權」的存在,懂得利用比以前更好的方法取代。
美國歷史上最大的財富創造者都具有選擇權:不動產(有犧牲銀行的選擇權)、科技業(試誤法);相反的則是一段時間就會爆炸,如銀行業。
蘇聯─哈佛錯覺
知識分為兩類,第一種是較為直覺而實作的方法,「透過否定而得知」。第二類就是一般所謂可以系統化和學術化的「知識」。天真理性主義讓我們高估第二類知識的重要性,認為學術基礎研究→知識理論→技術→實務,但缺乏嚴謹的證據證明這個路徑是正確的,很多領域的技能和研發是以相反步驟(實幹)而得,而且是以非目的論的方式進行。
蘇聯─哈佛錯覺:教鳥怎麼飛,而且相信由於有這門課鳥兒才學會這種技能。這些學者再將成功的案例寫進歷史,讓人誤以為這些定向研究表現得比隨機要好。要察覺騙局必須觀察哈佛飛行課程之前發生的事和檢查鳥兒(觀察A和B得先後順序和變化來判斷A是否造成B)。
反脆弱性(試誤法):展望未來;見機而做的行動;凸性;實務的主要機制;只要保持理性比較兩個結果(選擇權);不過度依賴敘事而是當成工具手段(例如利用宗教故事當敘事讓我們做好事,但不過分重視敘事)。
敘事知識:面對變化顯得脆弱;過度配適(overfitting)過去;目的論的行動;凹性(可以見到已知利得但錯誤未知);需要了解事務的邏輯。
學校教育是一種結構化的環境,現代小孩失去了去處理曖昧不明的情境的能力。
真實的生活中,報償,也就是發生在你身上的事,總是最重要的;事件本身或研究事件的結構不是最重要的。暴露在風險中的程度比知識重要;決策的影響比邏輯重要。我們做決定主要是根據脆弱性的不對稱,不是機率或真假(搭機前乘客為恐怖份子的機率幾乎為假,但還是會檢查,因為我們面對恐怖行動為脆弱的)。
非線性的技術性內容
覺察脆弱性:當震撼的強度增加到某一水準,每增加強度的傷害會更高。如石頭的重量砸到人的傷害,或交通車輛增加影響的通勤時間。對脆弱的東西來說,小震撼造成的累積影響,遠低於等量的單一大震撼所造成的單一影響。所以一個過度優化效率(缺乏備餘且各部份過度相互依存)或規模增大的系統,小幅度修正某樣東西將會造成滾雪球般的結果。一個小變數也會影響整個經濟預測模型的計算結果。
如何衡量脆弱性(或反脆弱性):
- 看一件事情加倍它造成的影響是加倍或更大。
- 看錯誤是否都產生單向的結果(如通勤時間只會被事件拉長)。
- 當面對變異脆弱時,平均數便不重要,事件的離散情形重要性大得多。
- 凸性(反脆弱):非線性越大,某樣東西的函數(通車時間)越是偏離某樣東西(車輛數),某樣東西的函數平均數將高於某樣東西平均數的函數。
點金石:凸性偏誤。從非線性而來的利益之精確量數(變數和變數的凸函數兩者之差)。
否定法
負向知識(什麼事情是不對的)比正向知識強固且提供的資訊較多,因為錯的至少不那麼容易變成對的。
我們想像未來時,總是傾向拿現在為基準加上新技術和產品以及看起來合理的東西,因為我們的渴望而使想像的未來過度技術化。唯一站得住腳的預言就是運用否定法,把不屬於將來的東西(脆弱)從未來消除。
林迪效應(Lindy effect):對易損的東西來說,每多活一天都會縮短額外的預期壽命。對不易損的東西來說,每多活一天代表預期壽命拉長。因此一般而言,一項舊技術活得越久,可以預期它會存在更久。選讀書籍時,只上市一年的書籍通常不值得一讀。所以如果某件事情已經存在很久,不管它是不是合於理性,都可以預期它還會繼續存在很久,例如宗教。
人類對創新技術的過度狂熱來自我們總是注意到變動而非整體,另外所有存活下來的技術都具有某些明顯的利益,不代表具有明顯利益的技術都會存活下去。
醫療傷害
舉證責任:非自然的東西才需要證明它的利益,重複一次,缺乏造成傷害的證明不代表證明沒有傷害。
第一原則:不需要有證據證明受到傷害,才能宣稱某種藥物或不自然的「肯定法」療程是危險的。火雞問題的傷害總是在未來。
第二原則:由於非線性,在重病危險中的人,應該冒更多的風險治療,治療的利益最大(遠高過傷害),小病則相反。
經常去看醫生,尤其是在沒有生命危險疾病的狀況中,是有害的。原因是會讓人對過多的資訊(雜訊)反應過度。醫學界的研究很常混淆「統計顯著」和「效果顯著」,低估了樣本的正常變異和隨機性。世界的變數日漸增多(但變數的資料太少),假交互關係和雜訊增加的量呈現凸性,只能用否定法的知識揭穿事情的真相。
倫理問題
現代社會的問題:因為社會複雜化,少數人(官僚、銀行家、某些學者)在取得利益的同時卻把下檔風險讓他人承擔,等於以別人的脆弱為代價得到反脆弱性,且這種轉移因為倫理和法律之間的缺口增大而變本加厲。
- 沒有切身利害(具有將下檔損失移轉給他人的隱型選擇權):官僚、顧問、企業和其高階主管、理論家、資料採擷(data mining,從選擇有利的數據建立模型)者、集權政府、銀行家、政治人物、做分析和預測的學者或新聞人。
- 有切身利害(承受自己的風險):公民、不閒扯淡的行動、商人、工匠、創業家、實驗室、投機客、交易員。
- 心口合一(代替別人或普世價值承受損失):聖人、騎士、士兵、哲學家、藝術家、革命者。
以牙還牙的漢摩拉比法典就是在重新建立脆弱性的對稱:如果房子倒下來造成屋主死亡,建築商應該死刑。重點不在懲罰,而是在事前提供反誘因,避免一個人執行專業時傷害別人。大自然和先人的系統是靠著懲罰在運作,不會將永遠免費的選擇權給任何人,現代社會卻看到許多傷害社會的輿論製造者或政策執行者沒有受到懲罰。
結語(中心論點)
每一件事情都會從波動得到利益或承受損失。脆弱性是指因為波動和不確定而發生損失。我們可以根據暴露在混換中的程度,以及喜愛混亂的程度,區分人和他們的經驗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