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新莊熱得實在厲害.
毒辣的太陽背後似乎有些不尋常的氣候在醞釀,雨的氣息還未飄下來,風卻橫掃了公司後院的植栽,不管大的小的,全都倒在墊高的木板上。 它們被風擊落的答案是如此淺而易見,但夾在泥沙中的幾片枯葉,卻有如過季的生命在作祟,暴烈的艷陽罩起春意,寂寂的夏晚到了,暢快的晚風下班,櫻花樹也凋空。 島嶼的夏季既濕又悶,濕似乎是四季通病,也不需贅言;可悶不同,除了體感的不適,它更是將各種氣味和情緒困在狹窄的空間中,莫說《花樣年華》那條窄廊,困著往復循環的世故,又交織對照彼此的命運,以及當時的黃金時代。 聽當地人說,我現居的老房子是在九二一前蓋的,算來也有超過 20 年的歷史。確實不難看出它的年齡,這兩年房子的皺紋不斷跑出牆面,即便過去房東都會在每一次的出租和收房時重新整理並上漆,但皺紋卻是它的嘴巴,壁癌也是,這些被壓制的老化,都是生命磨出的厚繭。 在搬進來時,這房子有股強烈的動物氣味,不難想像上一家住戶飼養了非常多小動物且不愛替它們洗澡。於是狗兒的氣息黏附在牆壁,甚或是打進了牆壁的毛孔,一到悶熱的時節,那小狗的生命便會在我家復甦,尤其即將下雨的時刻,牠的存在感蓋過了我正在飼養的兔兒。
為了散盡牠的味道,試過將放木炭和柚子皮放置在不同角落,但往往在初見成效時便會被滂沱的大雨打回原型。 修葺前,一到暴雨屋頂就會漏水,似乎是頂樓的防水塗層裂開了,水電行的老師傅來來去去了好幾次,每一次他都踩著電動滑板車、提著兩個紅色的塑膠桶,桶內的物料多且雜亂,可沒多少是我能看懂的。 看著老師傅的架勢,我以為簡單塗一塗就解決的問題卻實實在在困擾了好幾個月。那時候正值梅雨季,連續好幾天家裡的客廳都放置著一個水桶,而漏水的位置又在沙發的上方,加上臺灣的老房子每一戶都有遮雨棚,它就像雨聲的擴音器,即便是輕輕的細雨打在上頭都會變得狠戾。 曾經大膽地聯想,狗兒是否不在了,那個被棄養的靈魂住進了這裡的每一面牆,在這個溺斃的房間中牠試圖回來卻無果。這股翻騰的氣味比肉身的存在更讓人震撼。我把這裡想像為一個棲地,各種靈魂寄生在裡頭,雨水不過是銜接兩個時空的管道。 關於雨水的記事一開始其實很單純,風濕的原因導致我的身體對於濕度十分敏感,往往在下雨前膝蓋四周就會酸痛。但雨天又是那麼哀憐,它鎖住了一些氣味,又鎖住了一些自由。 每到雨天最想做的就是脫掉濕答答的鞋子襪子,讓掛在腿上的水珠慢慢風乾,一點一點,感受風遊走於肌膚,感受涼意過渡到身體。寂寂的巷弄裏,小貓也躲起來,那麼空那麼闊的街道,短暫地回到了最自由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