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只能仰望天空的四方圍牆當中,才知自由空氣的可貴。
前往獄政博物館參觀那天,或許是因為前一天幾乎下了整天的雨,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就連天空的藍色似乎也特別乾淨,正是適合出遊的好日子。當我站在昔日嘉義舊監獄前,看著眼前厚重方正、白漆斑駁的水泥門樓、敞開鐵門的出入口,以及周邊有著鐵絲圈的圍牆,與湛藍的天頂似有若無的劃開了一道分明的界線。
疫情之前,想參觀獄政博物館必須在館方規定的五個導覽時間由導覽人員帶領才能一窺舊監獄的內部面貌,但疫情之後,館方取消了固定的導覽時間,轉為開放自由參觀,我便在一個鮮有遊客的週二上午踏進這台灣唯一的獄政主題館所了。
台灣現今唯一完整保存的日治時期監獄建築
嘉義舊監獄建於大正八年(西元1919年),並於隔年啟用。民國83年時,因新監獄遷至鹿草,它也陸續因設備老舊、無法滿足收容需求等原因而功臣身退。走過百年時光,嘉義舊監獄於民國94年列為國定古蹟,並於民國99年啟動修復工程,最後於民國100年以「獄政博物館」之姿開放遊客報名導覽,入內參觀。
它不只是台灣唯一一座完整保存的日治時期監獄建築,也是世界唯一一座原地保存的賓夕凡尼亞式監獄──中央的控制台、便於管理的扇形放射狀囚房都是這類型監獄的特色,而也因地理位置鄰近阿里山,嘉義舊監獄的門窗、壁板等材料都是使用來自阿里山的檜木,既堅固又耐用。如今它亦是法制教育、人權演進與獄政體制的活教材。
走進館舍,首先參觀的會是走廊兩側的辦公室和官員會客室,裡面展出許多獄政相關的歷史文物,同時也保留了會客室中的家具擺設,走廊上也有台灣獄政發展的介紹文字可以閱讀。再往裡走,便是著名的中央控制台了。
中央台面對著三個獄舍的入口,身後高處的平台則放置過去供奉日本天照大神的神龕,現在下方也仍設置一個香爐祭祀,但是祭祀何方神明便不得而知了。中央台的一側也展示了收容人的服裝,服裝上只有編號,沒有姓名,在監獄中無名無姓的度過刑期,雖然淒涼,但或許也暗含了出獄後重拾名姓、重獲自由與新生的意涵吧!
狹窄陰暗的獄舍,還未踏入便能感受到層層壓迫
正中央的監舍是唯一開放參觀的關押空間,站在鐵柵門外,即便外頭陽光明媚,監舍的走道也有燈光,但因為走廊間並無窗戶,少了自然採光,光線就昏暗許多,再加上狹窄的走道空間、一間一間以鐵門隔絕的獄舍,在靜謐的氛圍當中也能夠想像關押其中的抑鬱和沉重壓力。
每間牢房的空間也十分窄小,房內只有一個馬桶和一個水龍頭,舍監從鐵門上的小窗就能將牢房內部的情況一覽無遺,全無隱私可言。而這一方小小空間,便是每一位受刑人省思自我的空間。逼仄的空間、宛如停滯的時間,日復一日的單調且不自由的日常,才更顯自由的珍貴。
監獄是與外界隔絕的地方,受刑人如果重病需外出就醫也需要依照一定程序申請審核。在監舍後方便是病舍,設置了多個診察室、病室等做醫療用途的房間,裡頭甚至還有牙醫,房間內還擺放著病人看牙使用的診療椅,在最大的限度內保障了受刑人的就醫需求與權利。
離開主建築後,在另一側有設立「婦育館」,是關押女性受刑人的地方。建築整體並不大,裡面還有一間房間擺放了幼兒的用品與玩具,得以收容三歲以下之幼兒,足見盡力滿足女性受刑人可能需要的各種需求。女性受刑人與男性受刑人一樣,得以在獄中習得一技之長,讓其出獄後能有技能與社會重新接軌,維持生計。
離開牢籠時,切記千萬別說再見也別回頭
身陷囹圄,唯一與外界接觸的機會,除了仰望頭頂的天空外,便是家人前來探視的時候了。當有人前來探監,接見室是受刑人唯一可以與外人接觸的地方,雙方之間隔著一片透明板,透過話筒說話,這短暫的片刻時光均有監獄人員在旁戒護,就是家人送進來的吃食用品也得經過一番檢查之後才會送到受刑人手中。
但在這數著牆上裂痕過日子的無望生活中,能夠有人來探視,有機會能與外界的人對話,還能知道自己並未被完全遺留在監獄內,我想對於受刑人而言,便是極大的慰藉與支持。
除了主建築與婦育館外,園區內還有另一棟長條形建築,之前作為受刑人的工作場域使用,現在則規劃為展示區,展示的物件有台灣各地看守所的門牌、建築模型,也有受刑人製作的工藝品。這些工藝品的媒材除了常見的木頭、紙張、布料、竹籤等,也有使用手銬腳鐐等物品製作的作品。在這些作品中,有許多都能夠從中感受到受刑人的後悔、對獄外家人的牽掛,以及對自由的渴望。
一般若無重大犯罪,在人短短的一生當中,應是很少有機會可以接觸到監獄。這次參觀獄政博物館,在這鎖住自由的四方圍城,高聳圍牆、幽暗空間以及其中的沉重氣氛也的確令人感到畏懼,並進而省思不少,更加了解自由與人權的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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