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集《人與類人的n種狀態》Story 1 《一個人的城市》第24章 清零與催命

第24章 清零與催命

4月18日，週一。

晚飯時，S給他打電話。

今天的新聞發佈會講，上海正全力推進疫情社會面清零攻堅。搞不懂，什麼叫社會面。然後講，又要全員檢測篩查。封控區，今天到21號，4天，每天做核酸。管控區，18、19、21號，3天做抗原，20號做核酸。防範區，21號做抗原。

但就我知道的，除了我們這種有陽性的樓，其他人一直都在不停地做核酸、做抗原，連全陰14天以上所謂防範區的社區，也做，就是做得少點。

我一個體制內的同學，傳來小道消息，說市里之前定了一個目標，要在4月20日實現社會面清零，所以這幾天，各區都在發起清零攻堅戰。但是這個目標只能在內部講講，不好大肆對外放話，沒實現，就坍台了。我問她什麼是社會面清零，我們這種封控社區，算不算？她說封控社區，當然也算社會面，你們又不是與世隔絕，溜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社會面清零就是要三區裡沒有陽性，外面的流動人員也沒有陽性，陽性全都收到隔離點去。

真是怪不得昨天半夜，啊，不對，過了12點是今天淩晨了，有人在樓下按門鈴，又大喊大叫，202，收拾好了嗎，去方艙。我微信上問202怎麼回事，她今天早上才回我。說晚上11點多居委會打電話，說要把她轉移去方艙，車很快就來。她說我抗原都陰了，可不可以不去。居委會說，又不是你一個，全社區沒有轉走的陽，都要去方艙，不然社區沒法解封。她之前在網上看方艙裡什麼都沒有，接完電話就開始收拾東西，臉盆毛巾床單睡衣拖鞋、外套內衣、廁紙濕巾、眼罩防噪耳機、洗漱用品、吹風機，還沒有收拾好，居委會的人就來催了，要她拿上東西在社區門口等，只能她等車，不能車等她。結果她拉著箱子出去，在社區門口跟本社區的幾個陽性匯合，居委會的人，穿著防護服，站在老遠的地方，遠遠看著。一幫人吹冷風，吹了一個小時，車才到。一輛大巴，開開停停，去了好幾個社區接人，一車裝滿了，把大家拉到世博方艙去了。

居委會沒有跟她說，你不去方艙，永遠紅碼，永不摘帽嗎。

別鬧了。

哈哈。楊浦區的方艙不夠了？

嗯，應該吧。世博方艙是市里管的。區裡收不了，就市里收。

看起來，方艙建了不少，床位比之前寬裕了。他說，大概兩周前，我看了一個視頻，是在一輛公車上拍的，車停著，滿車都是人和行李箱，一位女士在打電話。原來，這個車拉了一車陽性，從某個社區，晚上10點出發，開車跑了4個方艙，跑到早上7點，浦東一夜遊，沒有一個方艙能接收，沒有水，沒有吃的。一車人想回社區，司機說必須居委會同意。所以才給居委會打電話。視頻開始，就有金句，那位女士說，我們不想死在野外，我們不會危害人類的好嘛。本來，她語氣還算正常，但居委會不同意，她就激動了，喊著我們沒吃沒喝，一夜沒睡，要是死了，你們要負責。其他人，輪流跟居委會的人講道理，說我們車上有4個小孩，有六個月大的，有幾歲的，還有七八十歲老人，不如讓我們先回去，等你們跟上面協調好了哪裡能收我們，我們再出來，居委會還是不鬆口。於是那位女士拿著手機，情緒失控，拍車窗，大喊大叫我要回家，司機開門！我要跳車，我要自殺！我有精神病，我不想活了，你也別想好過。

後來呢？S追問。

一車人半懇求半恐嚇司機，讓司機開車送他們回社區。最後車開了，應該是把他們送回去了吧。這是兩周前的事，不知道他們後來是不是又被拉去方艙了。

啊，在這種情況下，的確很難不發脾氣。S說，換成是我，可能也會跟居委會吵架。

他笑。發脾氣？換一個國家，在被第一個方艙拒收的時候，這輛車的車窗，就全部被砸爛了。大家把司機打一頓，早就回家了。

但是，這樣的人，一開始就不會乖乖聽話上車去集中隔離吧？S反問。

也對。

太浪費資源了。S感歎。像我們樓202，已經轉陰，還拉去隔離。這種應該不少。

為了一個致死率這麼低的病，不准居家隔離，搞集中隔離，本來就是巨大的浪費，也不在乎多浪費那麼一點。以他們的思路，當然是寧錯殺，不錯放。不過，這些天，我在微博上看到別人說到方艙、發出方艙照片，都是髒亂差。身體很弱的老年人在那種地方，怎麼辦？當初，疾控中心的那個女領導也建議那個男的，你爸爸三高，你不放心他，就拒絕去方艙，轉運車來了，不上。

應該不會把狀態很不好的老年人送去方艙吧。S說，我們社區，這一批去方艙，就沒有年紀很大的老年人，202跟我說的。我們楊浦二手交易群裡，有個人說，他們樓裡，80歲的老夫妻，陽了，就在家待著，他樓下年輕力壯一家，半夜被拉走了。

4月19日，週二。

他這裡吃中飯的時間，S剛起床，說居委會昨晚通知，我們樓今天有醫生上門來做核酸採樣。陽性轉走之後，如果全社區全陰，那才是解封之路萬里長征第一步。要堅持14天全陰，才能成為防範區，可以出門。

S說了一大堆解封之後要吃的東西，從油條到KFC的雞米花，從楊枝甘露到喜茶的多肉青提。

下午他在工作。S發資訊說，我核酸做完了，希望是陰的。

晚飯時分，S打電話來，聲音顯得很不安。

你知道，上海今年三月初以來的這一波疫情，本來一直沒死一個人嗎？昨天，新聞發佈會，說17號死了3個高齡老人。今天，新聞發佈會，說昨天18號死了7個，年齡從60歲到101歲。都說是有嚴重的基礎疾病，都沒有接種疫苗，死因都是基礎疾病。

他說，這也不奇怪。新冠本來就對老年人很不利，何況還沒有打疫苗。

不不，新聞發佈會上，說的病情描述很簡單，就一句話，聽不出來什麼。但是，今天早上，我看到人民日報的微博帳號，發了一段更詳細一點的。其中有6個人也就算了，說是75歲以上，合併冠心病、糖尿病、高血壓3級、腦梗死後遺症、心功能Ⅲ級、腦梗塞、低蛋白血症什麼的。還有一個，特別單拿出來，60歲，只有60歲啊，合併創傷性腦疝、創傷性硬膜下出血、多發性大腦挫裂傷、創傷性蛛網膜下腔出血、中樞性尿崩症。你聽聽……腦疝是腦組織位移，硬膜是硬腦膜，硬腦膜下一層就是蛛網膜。這就是個腦外傷啊。新聞發佈會上，就很含糊地說是腦出血。中老年人腦部血管脆弱，血壓一高，腦出血很常見，誰一定會想到是腦外傷呢。我越想越害怕。

為什麼？

我昨天剛剛在微博上看到一個二十幾秒的視頻。好幾個人在樓下空地跟幾個大白拉拉扯扯，四個大白打兩個人。有個人拿了個東西砸大白的後背，聽落地的聲音像是空易開罐。然後被砸的那個大白，回過頭來對付砸東西的那個人，腿上絆、手上拉，一秒鐘就把人家放倒了。那個人向後平摔，後腦重重著地，都沒用手撐。我今天早上看著人民日報微博發的那條，就在想，不會是昨天視頻裡後腦著地的那個人，死了吧。於是，我又回去看昨天那個視頻。視頻太模糊了，不過，0.5倍速看，還是能看出來，倒地之後，有一瞬間長髮鋪在地上。死的那個人60歲，我想，就算是女的，那個年紀的阿姨應該也不會散著披肩長髮吧。那人體態也比較像是年輕女生，所以，大概不是18號那個新冠陽性合併腦外傷、60歲的死者吧。

他問，這種視頻，在微博上，肯定不能存活過夜吧？

是啊。我緩存在自己手機裡了。我存了很多東西。這還是你說的，和諧時代，只有存在自己手裡的資料最可靠。他們可以刪掉網上的東西，但是總不能刪掉大家存在心裡和手裡的東西。

看完視頻確認不是，並沒有讓你安心嗎？

S苦笑。那個倒地的女生，後來怎麼樣了，誰知道呢？而18號去世的那個60歲死者，應該退休了，現在又是全域靜止狀態，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受嚴重的腦外傷？意外？如果是說三月就受傷住院了……重症病房本來管得就嚴，現在如此嚴防死守，在病房感染了新冠，概率也太低了。

那個大白不是醫生，是警察吧。

不好說，防護服一穿，口罩一戴，裡面是什麼人，誰知道。S說，我今天才感覺到，防疫政策，如此強硬……除了後腦著地、不知後續的那個女生，我還在微博上看到，死了另一個人。

怎麼死的？

因為被強行轉運去集中隔離點。說是心梗、腦梗、偏癱、心衰、心室壁瘤、心功能二級、高血壓三級的73歲老人家，住在寶山區大場鎮。4月3日核酸異常，無症狀，之前跟居委會說明了情況，一直在家靜養。4月18日淩晨4點多，大白上門來強行接人。人在樓下，吹著冷風，等了半個多小時，上車後就昏迷，然後很快搶救無效，死亡。這條微博發出來是18號上午10點多，我今天才看到。後來又貼了幾張圖，拿以前的出院記錄、社區微信區的聊天記錄為證。還補充了一些細節，社區叫聚豐景都，死者是博主的媽媽，她的爸爸一直哭著說，我們夫妻倆都是五十幾年黨齡的老黨員，老婆幾年醫治保持平穩，這樣野蠻粗暴對待我們，不是草菅人命嗎。

寶山區大場鎮？他說，怎麼聽起來很耳熟。對了，你跟我說的，有人說花200塊買居委會的食品大禮包，結果東西跟浦東免費發的一模一樣，收款人公司好像跟副鎮長有貓膩，就是這個鎮吧？

對。而且，很奇怪的是，那個博主發文，第一句話就是“舉報大場鎮副鎮長俞忠華急功好利，野蠻執行致73歲老人猝死。”副鎮長總不可能親自上門幹活吧，連親臨現場指揮，也不太可能，她又怎麼知道這事，是這個副鎮長負責？一個鎮裡，副鎮長好幾個呢。S不解。

你不覺得那句話，其實是個挺合格的標題嗎？他說，普通人甚至寫不出來這麼一句話。她父母都是五十幾年黨齡的老黨員，她媽媽73歲，1949年出生的，她爸爸應該也差不多吧。他們得在1972年之前入黨，才有50年以上黨齡，這是個根正苗紅的家庭啊。你看看她微博，翻翻以前的內容，她自己可能就是個公務員，寫公文寫慣了。

S說，那是個4月18號才註冊的新號。名字叫“我的上海怎麼了”。只在18號發了5條微博，全是關於這件事的。再也沒有其他內容了。

可見這位並不想暴露本來的生活。她自己就算不是公務員，肯定也有親戚熟人在本區本鎮當公務員。打聽一下誰管防疫，應該不難。感覺很諷刺，她爸爸說，我們都是五十幾年黨齡的老黨員，不該被這麼對待。然而，宣傳口不是一直說，黨員不能搞特殊化？

這是什麼特殊化！S猛然提高了聲音。她媽媽本來就是個很脆弱的病人！

好好好。每個區大概不一樣。楊浦昨天還不收老人。寶山是郊區，區裡逼鄉鎮，鄉鎮就放手蠻幹。市區大概不會這樣吧？

不，市區也一樣。S苦笑，我看完剛才那個阿姨的微博，就去搜“上海 強行轉運”，又看到幾條。一個是普陀區的，說今天淩晨2點半左右，防疫人員敲外婆家的門，外婆和舅舅在睡覺，沒有人開門，他們就撬門進來。外婆還在被窩裡躺著，那些人進門說要把人轉運走，也不出示任何文件和證件。外婆說不去，那些人就直接動手，卷起被子要把老人家拖走，外婆被拽倒在地上。舅舅怕出事，只好同意去隔離，幫外婆把衣服穿好。大概淩晨3點半左右，被帶走。4點多，到了桃浦護理院（名字待核實），在那裡的都是老人家。床和被子都沒有安排好，給了外婆一個枕頭，讓外婆和舅舅在走廊裡等著。外婆都94歲了，碰到這種事，難以置信。

微博上是個轉發，我去找了一下原文。是個微信公眾號，叫“蘇格拉底很閑”，一個復旦畢業、當過記者的女生。她昨天發文《請大家幫我轉發！求不要把我94歲的外婆拉去方艙》。下午4點多，舅舅和外婆接到居委的電話，要求他們馬上收拾東西，樓下大巴集合，去普陀的方艙。隔壁97歲不能走路的老太太，也陽過，怎麼辦？居委說，“擔架抬走。”其實，她外婆和舅舅之前有點咳嗽，4月13號抗原自測陽性，4月15號、16號，兩個人抗原已經轉陰。疾控中心的人跟舅舅講，4月17日開始，上海改了規矩，集中隔離，65歲的年齡設限不存在了，改為“應收盡收”。

昨天下午他們沒有同意去，這就淩晨上門來強行轉運了。

她外婆住的地方，是普陀區宜川街道宜川四村。那是1953年建成的工人新村。整個宜川街道，都是普陀著名的老齡化社區，戶籍人口42%是60歲以上。3月27日白天被封，那天舅舅剛好來看外婆，就不准走了。從3月27日到4月13日，總共只發了2次食物，還很少，她舅舅也74歲，老年人不會用智能手機，不會上網，要不是外婆喜歡在家裡囤積食物，兩個人恐怕早就斷炊了。

他說，94歲阿婆有個運營微信公眾號的外孫女，網上求救，可能還有點浪花。隔壁那個97歲老太太，是不是也被強行拉去集中隔離？假如有什麼不好，會有聲音嗎。從4月17日開始應收盡收，17號就死了3個。嗯，18號死的7個裡，至少有一個家屬已經上微博來控訴了。

S歎口氣，又接著講，我還在微博上看到一個市區的。是靜安區襄陽北路44弄的，說把一個產婦和出生20天的嬰兒送到方艙去了。靜安區啊。襄陽北路44弄，距離淮海中路也就兩個路口，附近房價10萬以上的地方啊。看照片，那個方艙像是廢棄的大倉庫，四面裸露的水泥牆壁，中間放了很多張床，床上有藍色的厚被子。一個還沒有出產褥期的產婦和一個20天的嬰兒！安置在這種不保暖、沒有獨立衛生間的地方。產婦惡露都沒有排清，感染了怎麼辦？孩子凍著了怎麼辦？做決定和執行的人，人性何在？

他忍不住笑了。中央集權國家的政府體系之內，服從性當然比人性重要。65歲以上、身體太弱的，不強行要求去集中隔離，是上海的風格。應收盡收、一個也不放過，這才是中央的風格。市里、區裡大領導是外地人，但是街道、鄉鎮、居委會的，總是本地人了吧。自己家人也在上海，但還是要執行這種命令，不執行就滾，上面還怕沒有別人擠破頭想吃財政飯嗎？

S回以沉默。

4月20日，週三。

他吃中飯的時候，S跟他講，鄰居們在群裡講，叮咚搶菜好像容易一點了，搶到了蔬菜和豬肉。

上海政府總算幹了點事，把自己卡死的物流救回來半條命。他說。

晚飯時，S又說，今天的新聞發佈會講，金山和崇明兩個區第一次社會面清零。昨天，19號，又死了7個。60歲以下2個，合併有晚期肺癌、胸腔積液、急性冠脈綜合征。70歲以上5個，合併有冠心病、心力衰竭、高血壓、糖尿病、尿毒癥、腦梗塞、晚期胰腺腫瘤。說上述幾人入院後病情加重，經搶救無效死亡，直接致死原因都是本來的基礎疾病。這句話跟昨天的，一模一樣，跟前天的，也一模一樣。我現在聽著，覺得很可疑。它甚至可以解釋為，他們病情本來不重，入院後才嚴重了，很快就死了。

我吃過中飯，躺在床上刷微博，又看到了一個家屬來控訴了。是半夜發的文，我剛剛才看到。是發生在浦東的事。

博主說他外公外婆陽性，被送去了定點醫院。外公心臟不好，做過搭橋手術，還有哮喘。外婆膝關節有問題，走路不便，兩個人都快90歲了。他們陽了十幾天，在家都沒事，送去醫院不到24小時，外公就去世了。

博主說，他外公外婆是4月7號確診陽性的。到了4月16號，居委會通知，要把他外公外婆轉運走，但是什麼時候轉運去哪裡，都不知道。博主說外公外婆被嚇得三天吃不好、睡不好。4月18日晚上10點半，終於來了個120，把博主的外公外婆送去定點醫院，到了醫院，醫院不收！折騰到淩晨1點半，才讓人住進去。

淩晨4點，博主外公就開始情況不好，很快失去意識，還吐血。緊急送去搶救，早上8點多恢復意識，醫生說是心肌梗塞，要做造影，讓外婆簽字同意。再過了幾個小時，博主接到電話，外公搶救無效去世了，醫生說心臟血管堵了90%。

博主事後已經跟居委會交涉過，居委會書記打官腔，疾控中心的電話打不通。就只好上微博來發文，憤怒地控訴：下命令者、疾控、醫院、居委會，整個流程所有人，都是殺人犯。

他聽完了S講這樁慘劇。

其實這對老夫妻，應該已經算是享受照顧了，送去的地方都不是方艙，而是醫院。他說，但顯然，上海沒有一個數據系統，即時更新定點醫院、方艙的床位情況和需要隔離人員的情況。信息管理很混亂，人送到了，但接收點沒有準備床位。這活幹得，跟屎一樣。不過領導肯定不管，哪怕所有人只用excel，也要執行應收盡收，完成清零攻堅任務。

S在太平洋的另一端，發出了空洞的笑聲，然後是歎息。19號去世的7個人中，至少有1個，就是這位博主的外公，肯定跟轉運脫不了關係的。其他6個呢，不知道。一邊是人們在死去，一邊是新聞發佈會在報好消息：昨天確診兩千多，無症狀一萬六千多，加起來才一萬八千多。這個數字比18號要低。全市疫情近幾天呈下降趨勢。金山區和崇明區首日達到社會面清零目標。

兩邊不是有因果關係嗎？他說，4月17日開始執行應收盡收，19號，就有兩個區達到社會面清零。4月18日，國家衛生健康委主任，還在中央黨校的機關報上發文，說要旗幟鮮明反對病毒共存錯誤思想與病毒流感化錯誤論調，鞏固防控成果，以實際行動迎接二十大的召開。風向如何，還不明白嗎？領導只關心能不能清零以表忠心，才不關心有沒有人在清零中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