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父母老去

這篇文章不是很溫馨，不喜慎入。

我的父母本來期待我是個兒子，但不是，於是湊合養著，成長中有給補習學過短期鋼琴、速讀、補習⋯
我不是嫌他們不好，而是，我真的從未感受到他們對我有多少期望或欣賞，印象中就是不順他們意的辱罵，說我個性很差、又不聰明，笨手笨腳、沒有優點。

我爸對我，除了言語肢體暴力，受教育還可以，說讓我念完大學就是仁至義盡，只能唸國立，私立太貴要自己想辦法。常說我沒有碰到他的話不過就是個太妹。

我必須說，我父母不是太差，但我可能真的有些地方，天生比一般孩子脆弱，害怕競爭害怕衝突，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很消極的個性，工作也都做不久，父母說實話也並非很看重我，尤其母親常常在言語上就是很欺壓，連其他長輩有時也看不下去。

強勢令我痛苦害怕的父母，突然要求每週想通電話，每週希望我陪他們走走，我一開始，以為是愛。

後來，發現生病時陪病是我，還希望我出看護費如果不能長期陪，安排看醫生也是我，送餐也是我。有成就的哥哥從來不被要求這些，因為他成功，理所當然可以忙自己的家庭和事業，哥哥嫂嫂在我媽開刀幾次從不見身影是常態。

我不是最努力的，但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雖然看似散漫，但我真的不懶，工作態度算認真，只是我腦子不好，做什麼都沒能成功。

於是我發現，我那現實，曾經把大家趕出家門，對家人不聞不問的父親，開始打溫情牌，強迫我一週要接一次他的「關懷」電話，內容前篇一律，都是要我顧好自己。說實話那種感覺很像高中時做惡夢有次跑去跟爸媽睡，但一早發現我爸手掌握住我一邊乳房那種噁心的感覺真像。

「養女防老」，就是我對他們的感受。兒子有成就，拿來炫耀。但女兒，就是拿來老了可以當看護、當陪伴來使喚。可是出社會這麼多年來，我住過男友家、住過親戚家、租過房子，就是沒有住在我父母的房子過，無論失業與否，生病與否，甚至焦慮症發作，我都是自己走過來，父母沒有任何能力幫助我，也沒有準備任何多一些東西接住我，更沒能在心靈上成為我的支柱，我爸甚至曾經羞辱因為焦慮而頭皮不斷發言出油的我「一副落魄樣」，我永遠記得那個嫌棄的嘴臉。

反而我要為他們的病痛，辭掉工作或請假，吸收他們不會經營人生不會處理自己婚姻的情緒，我常覺得心情低落，回過頭，好似半生都在解決不屬於自己的人生議題。

但我在外面，別人認為我很正常，很樂觀很幽默，我後來才明白，家人就是打壓和勒索，希望我「表現的更好」，所以從不誇獎之外，脾氣差個性壞活該各種詛咒羞辱是日常。同樣情形發生在職場情場招來許多「肆掠的狼」把我的愛情、心血偷竊啃光，因為被家庭訓練的聽話，容易罪惡感跟心軟，我不敢要求平等互惠的關係和愛，交友也有問題，在人生路上，吃盡了所有能吃的虧。

我心很苦，很怨，但我內心還是有期待自己有勇氣能活出另一個自己。野地裡的花，也能有綻放的一天。我只想說：不是每個女兒都一定要當父母的小棉襖，請問你暖過他嗎？真心為她想過嗎？還是只是為了自己老了有人能在病榻前把屎把尿餵飯，而在風燭殘年時演一場戲來綁架自己的孩子？我真心覺得，人老了走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啃小，連自己的孩子都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