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爾!」
看到籠子裏的人,亞芮一時忘了自己的立場,撲到籠子旁邊。
不料她的手一碰到籠子的柵欄,柵欄立刻生出兩隻鐵爪,緊緊扣住她的手腕。
「亞芮!」
格蘭德爾原本躲在御林軍之中,免得被艾德溫逮到。看到亞芮被籠子抓住,他顧不得隱藏身分,跳出去拔劍想砍斷欄杆,卻被金髮黑眼的艾德溫擋住去路。
「讓開!」他怒喝。
艾德溫似乎已經忘了格蘭德爾,臉上毫無敵意,也不計較他的無禮,只是朝身後的精靈侍從一點頭。
侍從取出鑰匙插進籠門上的鎖,抓住亞芮的鐵爪立刻消失。
「這是阿瓦隆特製的籠子,用強力的神聖鑄鐵打造,再強大的魔物也逃不出來。此外,籠子上還下了防護咒語,任何沒有鑰匙的人隨便接近籠子,就會碰到像這位小姐一樣的遭遇。所以呢,雖然大家對狼人都很好奇,建議各位還是遠遠地看著就好,不要興奮過度。」
艾德溫得意地解說著。
海爾躺在巨大的籠子裏,聽到籠外的騷動,只是微微睜眼,又很快閉上。他的頭髮長長了,臉頰消瘦不少,氣色也很差。
看他這麼虛弱的樣子,沒人會相信他曾經是諾瑪鎮技術最強,彈無虛發的獵人,更沒人會相信他是個一到滿月就變得力大無窮,而且兇殘無比的狼人。
他並沒有被虐待,籠子裏有相當舒適的床墊,身上的衣服也很精美。但是籠子是神聖鑄鐵做的,會吸走魔物的力量。他天天被關在裏面,想必吃了不少苦頭。況且,被當成寵物展示,本來就會讓人氣掉半條命。
格蘭德爾伸手狠狠地把亞芮拉回人群之中。
「對不起……」
亞芮輕聲道歉,他完全不理會,只顧盯著艾德溫,心中暗自盼望別被艾德溫認出來。畢竟他之前是用惡魔的形態跟艾德溫交手,也許對方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的長相。
目前為止,他運氣不錯。
「凱爾馮陛下,感謝您的盛情邀請,能夠來到加洛林作客,我們覺得非常榮幸。」
凱爾馮咧開嘴巴,不知是在笑還是準備咬人。
「艾德溫大人,我沒有邀請各位,是各位自己忽然出現的。」
「不能算『忽然』吧?我們之前已經通知您了。」
「是啊,不到一個小時之前。我們根本來不及回覆。」
「哎呀,這點小細節就不用在意了,您說是不是?況且經過伯頓王國的悲劇,我們總該來關心一下加洛林王室的健康呀。」
艾德溫笑容滿面,跟之前在布雷希特森林裏那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完全不同。
潘妮洛普王后好奇地盯著籠子。
「那真的是狼人嗎?長得這麼可愛,實在不像魔物呢。」
「王后陛下,我向您擔保,他絕對是如假包換的狼人。雖然現在看起來沒什麼出息,等到滿月之夜,他一定會讓您大開眼界的。對了,剛才抵達的時候,我看到雄偉的加洛林城堡聳立在一片白霧之中,心裏非常感動,忍不住就做了一首詩,現在獻給各位。」
艾德溫閉上眼睛,一臉陶醉地朗誦。
「啊,巍峨的巨岩,星空下的寶石──我先解釋一下,因為城堡是石造的所以說是巨岩,星空應該很好懂吧?因為是五星嘛。至於寶石,當然是在稱讚城堡的華麗……」
跟他一起護送海爾,褐髮褐眼的葛萊因冷冷地說:「請快點往下念,謝謝。」
「好啦好啦。有如島嶼,浮在藍色的霧氣之中……」
葛萊因再次打斷他,「霧氣是白色的。」
「你懂什麼?如果我指著白霧說它是白霧,那還叫詩嗎?越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越不能講出來,這才有趣啊。做詩就是要隱喻,隱喻!」
「這不叫隱喻,叫做色盲。」葛萊因毫不客氣。
「不懂詩的人給我閉嘴!」
格蘭德爾心想,看來環境對人的影響真的很大。艾德溫在布雷希特森林裏是個殘暴的殺人精靈,回到魔境卻變成一個只會做白痴詩的大蠢蛋。
「兩位大人!」
凱爾馮打斷了兩個精靈的爭辯,「恕我無禮,現在加洛林城堡正在招待重要的客人。當然不是說你們不重要,但你們這樣忽然出現,還帶著一隻狼人,實在讓我們非常困擾,所以我必須要說……」
潘妮洛普王后插嘴,「請問你們兩位結婚了沒?」
「還沒有。我已經決定獻身文學,一生與詩歌為伍,至於葛萊因,根本沒人要他。」
葛萊因回嗆,「我看是沒有一個女人受得了你那些爛詩吧!」
潘妮洛普照例沒在聽他們講話。「那你們喜歡成熟的女人還是少女?」
「這是沒有差別的。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像詩那樣,歷史悠久卻又鮮嫩多汁。」
格蘭德爾心想:又不是南瓜,還鮮嫩多汁……
葛萊因不像艾德溫那樣喜歡自說自話,看到凱爾馮的臉色,輕咳了一聲。
「陛下您不用擔心,為了避免給您添麻煩,我們這趟旅行一切從簡,就連隨從也只帶了二十個。堂堂的加洛林王國,總不會連二十二個精靈都應付不了吧?」
「當然沒問題啊。」潘妮洛普再度搶著發言,「您那二十個部下結婚了沒有?」
「啊,對了!」
艾德溫完全無視她的問題,命侍從拿來一個精緻的瓶子,裏面透出亮麗的七彩光線。
「凱爾馮陛下,這是我們送給您的禮物:阿瓦隆特製生髮水。小小東西不成敬意,請您收下。」
看著凱爾馮額頭微微跳動的青筋,格蘭德爾忽然浮現不祥的預感。
這座城堡裏,有人可能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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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做詩真的很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