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涯-1

月色皎潔，靜影沉璧。忽然，幾朵烏雲飄來，驚動雷神，剎時雷神作響，烏雲化成滂沱霪雨，傾盆似地倒下大地。

「夫人，撐著點啊！」 深夜的秦府的嬤嬤、丫鬟們四處奔走，不顧外頭大雨霏霏。 「產婆來了沒呀？夫人快要頂不住了。」 秦夫人忍著劇烈疼痛，丫鬟趕緊遞上絹帕，一頭幫忙拭汗，另一頭趕緊讓秦夫人咬著，免得使力時，不慎咬破了口子。 「肚子......肚子好疼啊！」這回已不是秦夫人第一次生產，但，她卻感到格外緊張。 「產婆來了！」不顧全身被大雨淋得濕漉漉，丫鬟仍是快步領著產婆前來產房。 「夫人，放輕鬆點兒。」產婆先是安撫秦夫人，另一頭吩咐丫鬟們去準備熱水和剪子。 儘管產婆已隨侍在旁，但，秦夫人仍是緊張地撫著肚皮。 「桂姨呢？」 桂姨是秦夫人的貼身隨嫁婢女。秦夫人一叫喚，桂娘快步到跟前。「夫人有何吩咐？」 「叫不相關的人快下去吧！」 桂姨依照吩咐，遣退了一干丫鬟、嬤嬤們。 「嫂子，我這胎會是兒子吧？」秦夫人額頭冒著汗珠，憂心忡忡地問道。 這回喚來的產婆正是秦夫人娘家的嫂子，由於秦夫人娘家姓倪，姑且喚之倪嫂。 「還沒看到嬰兒的頭呢！妳先別胡思亂想啊！」倪嫂安慰道。 「我已經連生了四個女兒，這還是女兒的話......我.....」思及起一直以來所受的委屈，秦夫人不禁悲從中來。 之前要不是看在妳的娘家有點銀子，誰能容得下生不出兒子的媳婦？ 娘家家道中落就好意思登門要銀子，也不想想是誰家的女兒只會生一堆的拖油瓶？ 生不出兒子的妻子憑什麼阻止丈夫在外頭拈花惹草，妳是存心要咱們秦家絕後嗎？ 妳要是再不生兒子，就準備留點心寬，容忍丈夫納妾吧！ 婆婆的惡言惡語，句句刺痛她的心窩。原先她的娘家顯赫，為了生意上的往來，夫家上下都相當顧及她的顏面。然而，就在父親經商失敗，家財散盡，婆婆和丈夫全換了嘴臉，她也從掌上明珠貶為過街老鼠。 只要能生下兒子，不但能堵住婆婆的嘴，也能鞏固她在秦府的地位。 「這一定要是兒子啊！」秦夫人奮力一喊。 「哇！哇！」 「生了，是個健康的娃兒。」 倪嫂馬上為呱呱墜地的嬰孩淨身，細心地為嬰孩包上毛毯。 「是兒子吧！」好不容易卸下了懷胎十月的重擔，秦夫人滿心期待這一胎能為她翻身。 倪嫂將嬰孩抱到秦夫人眼前，竊聲道。「是女孩啊！」 聞言，秦夫人如五雷轟頂，傻愣良久。 「妹子，我剛剛已經吩咐桂姨去準備了，只是，能否狠得下這個心，還得詢問妳的意見呢！」 「我又生下了女兒。」秦夫人沁下了淚珠，將初生之女擁入懷。 「妹子，咱們的榮辱是綁在一塊兒，如果妳在秦府沒有地位，咱們娘家的親人自然也不會太好過。」倪嫂說道。 「就按照原定計劃吧！」秦夫人逗弄著女兒，心中滿是苦楚。「無論如何，我這一胎都是生了兒子。」 「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但，有妹子妳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正巧，桂姨從門外提著籃子入了產房，倪嫂吩咐道。「桂姨，趕緊向老爺和太夫人報喜去，夫人生了兒子。」 桂姨掀開了竹籃蓋，抱出了事先準備的男嬰，為他換上新的襁褓，快步至廳堂報喜。「夫人生下兒子啦！」 桂姨的叫喊，又令秦夫人傷了心。她仔細端詳著無緣的女兒，是個標緻的女兒，她逗弄著女兒的小手，忽然看見女兒的左手臂上有個象牙白色的弦月胎記。 「好漂亮的印記啊！」她喃喃地道。「若今生有緣，娘一定會憑著這個胎記認出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