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涯-6

雞啼，又是一個早晨的開始。

朝陽，曬乾了瓏玥前夜淋溼的衣裳，逐漸熙嚷的人聲，將她從夢中喚醒。

她用小手揉揉惺忪睡眼，伸個懶腰，坐看著緊閉的門，她抿著小口，起身再拍打門板。「讓我進去吧！」

然而，沉靜的門仍是沉靜著，無論她喊了數聲，仍是亳無動靜。

突然咕嚕聲從小小肚皮傳來，提醒她該是吃早點的時候了。

「肚子好餓喔！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瓏玥自語著，摸著小小肚皮，她開始想念起靜湘姐姐每天早上幫她準備妥的燒餅。

手中還握著錦袋，裡頭裝著十文錢。瓏玥原先還想繼續守著門，直到有人打開那扇門。但是，仍是孩子的她沒有太多的堅定意志，決定先拿銅錢先到街頭買食物解饞。

到了街市，她見包子店的蒸籠熱氣騰騰，垂涎三尺的她買下了一個大包子，隨意地在路邊準備大快梨頤。

正當她將熱騰騰的包子準備送到小口時，突然一個快手，將她入口前的包子奪去。

她抬頭一望，果然是冤家路窄，搶去她包子的人，竟然是獨眼化子。

「還給我！那是我的。」她上前要將包子搶回來。

「咦！有福大家同享嘛！」個頭小的瓏玥，一直以來都不是獨眼化子對手，他一手擋下前來搶奪的瓏玥，另一手將包子送入口中。「嗯，真是好吃的包子，有好東西要孝敬咱們啊！」

「大哥，咱們也想吃。」跟著獨眼化子的一群乞丐跟幫們，見到熱騰騰的包子，也是口水潢溢著。

講義氣的獨眼化子把包子扔給跟幫們，「拿去吧！我向來就是有福同享，不似這個小氣丫頭。」

「不要！那是我的包子。」瓏玥追著包子跑著，無可奈何地，不花三兩下的功夫，包子已全部被吃下腹。

「咦！好漂亮的袋子啊！」正當瓏玥不留神時，另一個斷一隻手的獨臂化子奪去了瓏玥繫在腰間的錦袋。「哇！裡面有好多錢啊！」

「那是翠娘給我的，不要把它搶走。」來不及為被搶走的包子哀傷，瓏玥又得搶回她的錦袋。

獨眼化子從獨臂化子手中拿走錦袋。「感謝小丫頭的招待，咱們去吃好料的。」

一群人不打算理會瓏玥，欺負人後，拍拍屁股，只顧著自己大搖大擺離去。

然而，瓏玥不死心，錦袋裡的銅錢是她目前唯一擁有的財產。她已經被翠娘趕出門了，若是還想要吃飯，她一定要搶回她的錦袋。

「還給我！」不知何來的勇氣，她衝上前去，硬是要奪回獨眼化子手中的錦袋。

幾個乞丐跟幫，見她衝上前，不明分說，先是一掌推倒她，「妳好大的膽子，竟敢搶老大的東西，看我們怎麼修理妳。」

瓏玥被推倒在地，還來不及起身，迅即又是受了一頓拳打腳踢。

「還給我！」她被踢打得滿身吃疼，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獨眼化子得意的身影，卻被另一人狠狠踩住。

正當獨眼化子的跟幫乞丐們踢打得起勁，絲亳沒有停手的意思，突然在圍觀人群中，一個細軟的女聲震聲道。「住手！」

隨後，有幾個伙子拿出木棍將獨眼化子的跟幫乞丐們一一趕離奄奄一息的瓏玥身邊。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一個弱小女孩。」

瓏玥見了來人，氣若游絲地喚了聲。「靜湘姐姐...」

來者正是靜湘，她低身探看瓏玥情況，見她額頭流了血，身上有多處明顯瘀傷，她心疼不已。「有姐姐在，妳不會有事了。」

獨眼化子見小丫頭有救兵，不戀戰地帶著跟幫們離去。

瓏玥見到靜湘，微弱地露出一絲微笑，知道自己已經脫離險境，雙眼一沉，當街昏迷了過去。

「妳怎麼還把她帶回來啊？」幾個丫鬟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仍是聽著靜湘的命令，為瓏玥找大夫，清洗傷口。

「出了事的話，我頂著。」靜湘也沒有閒著，在床前為昏迷瓏玥包紮傷口。

若不是她上街採買飾品，剛好遇到瓏玥陷入了麻煩，趕緊回『千紅院』討救兵，恐怕瓏玥被欺凌到橫死街頭，也是遲早的事。

「妳以為妳有多大的本領？」翠娘在眾丫鬟忙碌時，突然踏門入房。

靜湘見是翠娘，趕緊上前去。「我很快就可以接客了，我需要一個貼身丫鬟，懇請翠娘就讓瓏玥當我的貼身丫鬟吧！」

翠娘聞言，挑了眉。「咱們千紅院有許多能幹的丫鬟，妳犯不著要一個笨丫頭當妳的貼身丫鬟。」她瞥了眼，再道。「況且，她還是個小騙子。」

「我相信她。」靜湘堅定地道。「她不是個騙子。若是她有屬於自己的家，她為何不回家去，而是孤伶伶地躲在路邊呢？況且，那些叫化子實在是太可怕了，根本是想置瓏玥於死地。」

「靜湘，妳是個悲天憫人，美麗聰慧的好孩子。可是，同情心不是可以隨便施予的，妳沒有必要濫用自己的同情心。」翠娘勸說道。

「坦白說，她本來是沒有名字的，就連『瓏玥』這個名字，都是我幫她起的。」靜湘說道。「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緣份，我覺得我有這個義務照料她。」

翠娘放緩了聲調。「靜湘，我一向信任妳的判斷。既然妳的心意已決，我也只好尊重妳的意願。」她不再多浪費唇舌，和靜湘再諸多爭辯。她嘆息一聲。「妳好自為知吧！希望今日妳不是在做拿石頭砸自己腳的事。」

「多謝翠娘成全。」靜湘得到首肯，終於鬆了一口氣。轉過身，繼續照料著重傷的瓏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