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20|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江上寒月明-第190章

隨着二十七長老的這句話,前來的北冥王族衆人身法飄動,彷彿已經演練了無數次,三息之間,已將江月白團團圍住,屬於北冥寒氣的極寒幾乎沖天而去,連一片風雪都落不進來。

比起先前二十七長老佈下的冰牢,這座由北冥王族衆人一同施展的手段更像是一座牢籠,籠裏籠外幾乎被徹底分割,儼然兩處天地。

這是毫無疑問的仙人手段。

江月白並非沒有做出反應,只是在二十七長老出言之時,數朵冰蓮已是在半空綻放,彷彿無窮無盡的寒氣對他罩下,硬生生將他暫且壓制,待江月白掙脫寒意,即將出手之時,已能感知到自己與外界天地的隔絕。

先機已失,唯一的戰果只是瓦解對方明顯蓄謀已久的仙蓮變而不曾受傷,江月白只得暫退,靜靜觀察周遭,心中若有所思。

他並不懂得陣法之道,但在安寧鎮中也作爲陣眼親自感受過戰陣的力量,此刻感知開去,已能窺得其中些許意味。

寒氣隔絕天地,衆人各爲陣眼,攻每一處都似對所有人發動攻勢,陷入以寡敵衆的窘境,的確是一座好陣。

若不能擊破一方陣眼,就算他全力運轉小破空法,也無法突破此間封鎖。

深陷重圍,江月白麪上殊無懼色,大笑道:“好大的陣仗,你們還真看得起我。”

二十七長老笑道:“這是家主的命令,識相的,就束手就擒吧。”

江月白眉頭微挑,問道:“能不能給一個理由?”

二十七長老冷笑不語,只當他是怕了。

江月白嘆息一聲,似是感慨,右手已攀上腰間酒葫蘆。

先前在北冥王族的核心區域,有閒工夫晃悠並嘲諷他的都不是老城持重之輩,想來多爲北冥王族高層的子女,回望一眼後方,鯤溟宮依然一片安靜,現在應當還是北冥夕的聖女大典,既是如此,北冥王族的王絕不會有空分心來對付他這個小人物,可無論是那位北冥王的授意,還是其他人擅作主張,都對他造成了實質上的威脅。

今日之事已然無法善了,那便好好戰上一場吧。

正在他如此想時,北冥淩的聲音卻是突兀響起。

“二十七長老,可否暫時不要出手,由我對付這個傢伙。”

不等二十七長老面上變色,出言呵斥,他已毫不客氣的指着江月白道:“若非此人,老頭子本可活的自在一些,天蓮陣既成,此人已是甕中之鱉。先前是他挑釁的我,現在,也該讓他知曉與北冥王族硬碰的後果。”

“家主要活的,而我,擅長將對手整的半死不活。”

這番得意而惡毒的話語,北冥淩說的無比自然,在場衆人雖神情各異,也深以爲然。

北冥淩之所以能以較弱的修爲境界躋身北寒尊使第十席,便是因爲他詭譎陰險的戰鬥方式,而其最擅長的就是折磨,通過見縫插針般的手段扎入無比森冷的北冥寒氣,令對手在極度痛苦中戰力不斷削減,直至最終落敗或是身死,這種沒有王族風度的手段,造成的實質損傷則比尋常手段要強大太多,故而就算被人詬病,北冥淩依舊站穩着北寒尊使的第十席。

與他交戰,就是一種折磨,有的時候,一些王族中人甚至認爲寒獄纔是最適合他的地方。

若要將一個人擒拿,北冥淩的手段最能保證此人翻不起風浪。

二十七長老面色稍緩,但還是拒絕道:“我知道你不忿此人,只是此番家主的要求是務必將他請來,聖女繼位尚需三天時日,對這種跳脫的客人,還是

早些請去爲好。”

北冥淩見狀,沉默片刻,還是恭敬道:“既然如此,天蓮陣應當還需要一個活動陣眼,由我來再合適不過。”

他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北冥昭,繼續道:“北冥昭與此人素來交好,由他守陣,免不了出什麼意外。”

二十七長老擺手笑道:“這可有些多慮了,昭兒既然隨我等前來,便沒有留手的打算,畢竟,這也是爲了聖女着想啊。”

他話中與北冥昭的關係說的親近,實際上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此刻他沒有正面回應北冥淩先前的請求,便是默認。

論派系,他們與北冥淩纔是一路,而北冥昭一直在對面。

對於場間情形,北冥昭只保持沉默,不去附和二十七長老,也沒有去看江月白,周身靈力一片沉寂,彷彿一座石像。

但江月白向來不會沉默,之前是,現在是,之後依然是。

“我說啊……你們是不是把我忘了?”

江月白仰頭,一口烈酒入喉,如在草原上添了一把烈火,轉瞬燎原。

以北聖域的烈酒施展酒勁衝關,效果比西聖域的要好上不少,至少現在,江月白體內一片沸騰,儼然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七名仙人,一名靈玄,只爲對付他一人,好一場大陣仗。

若不破個痛快,心中如何痛快?

……

江月白的速度從來很快,無論身法還是思維。

如今被困在大陣之中,他亦直接選定了突破的目標,然後毫不拖泥帶水的發動攻勢,片刻已欺近對方周身,乾淨利落的擊出出雲式,一時之間氣浪翻湧,大有排山倒海之勢。

他所突襲的對象正是北冥淩。

若以破陣難度所想,攻擊那位靈玄境的青年應當是最好的選擇,就算陣中衆人寒氣仙氣都可自如傳遞,一個尚未明悟仙階奧妙的靈玄境,還是最容易被突破的薄弱處。

但江月白看得分明,陣中陣眼早已齊全,他們不需要移動,只需將一身修爲灌注入天地之間,就足以將他囚在陣中,唯有北冥淩這個不在原本規劃中的例外。

北冥淩先前沒有參與結陣,只是提出參戰之後,方纔將一身靈力傳向天地,成爲陣法的一部分,故而所受約束最少,也最難以防範,當然是應當優先排除的隱患。

更何況,目前就他離自己最近,不打他打誰?

於是北冥淩的面色變得一片鐵青。

先前他以仙蓮變壓制江月白許久,現在,屬於流雲手的氣浪則將他身前悉數封鎖,他感知得非常清楚,若不退避,出雲式的威能將全然爆發,便是他這仙人的身軀也承受不住!

這豈不是說,若他沒有留手,正面對抗之下,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啊!”

北冥淩口中怒嘯出聲,漆黑長劍再出,只是這一次不是他擅長的尋覓破綻一招制敵,而是毫不猶豫的橫劍防守。

凜冽寒意在劍身凝聚,須臾化作一道堅實障壁,與流雲手的氣浪相撞,然而不過數息,便似年久失修的城牆,再抵抗不住風雪的侵襲。

道道氣勁擦過北冥淩周身,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見的血痕,北冥淩本人連退數步,果斷棄劍出掌,以北冥王族寒流掌爆發一身修爲反擊,方纔沒有陷入更狼狽的境地,但他卻驚訝發現,不過轉瞬,身前已沒了江月白的身影。

身前無人,寒流掌自然落空,而江月白猖狂豪放的聲音亦在他耳畔響起,落在任何一名北冥王族中人耳中,都是赤裸裸

的嘲諷。

“北冥王族的仙人,就只有這種程度?”

這句話並不單單指向北冥淩。

在北冥淩倉促受襲之時,江月白身旁積雪中突然竄出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對着他攻下。

天蓮陣,北冥王族祖傳的合作陣法之一,以北冥寒氣與仙蓮變爲引,結陣之時,寒氣可隔絕天地,結陣的王族中人如若一體,可隨意傳遞靈力仙氣,且陣法各處,盡在衆人意志籠罩之下,不需移動,便可以仙蓮變引動其中意象,如若自身親自出手一般。

兩名北冥王族的仙人已然出手。

他們的本體尚在維持大陣,出手的不過兩道白雪匯聚成的分身,但合衆人之力,以純粹仙氣與冰雪聚成的雪傀儡,絕對有着媲美仙階的強橫力量。

然而雪傀儡剛一現身,便已支離破碎,重歸雪域。

說到底,江月白的應對很簡單,但很實在。

他只是在逼退北冥淩之餘,將小破空法借流雲手之能運在雙手食指中指上,繼而快速對着後方斬落,同時腳下雲遊步動,甚至沒有轉身查探後方動靜。

他不知道後方的雪傀儡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反正此次出手之後,只要後方不是仙人本尊,都會被他斬裂。

小破空法可在一定程度上斬開空間,而屬於當年那一劍的劍意,盡在這一次出手之中。

那是當年的尚擎空斬他的一劍。

也是他曾斬向無面的一劍。

此劍決然悽愴,鋒芒之前唯有生死。

雪傀儡擋不住這一劍,於是只能消亡。

這一刻,北冥淩甚至還沒完全抵消江月白出手對體內造成的震盪。

五息,從江月白暴起出手,到北冥淩被迫後退,兩具雪傀儡爆碎,算起來,三名仙人同時出手,都不曾對他造成真正的傷勢。

那一句話也未完全說盡。

但江月白並非單純放話,他還在出手。

一個酒葫蘆如流星般砸向東方,那是那名靈玄境王族所在的方向。

江月白本人則衝向西方,毫不客氣的握拳擊出,血氣震盪,恍若雷聲大作,伴隨呼嘯風聲直取一名王族仙人胸口。

某種程度上說,他已在極短的時間內,對五名北冥王族出手!

二十七長老看着這一幕,心緒已是起伏不定,若非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相信,江月白的戰鬥力竟彪悍至此,於是心中對那位的敬意又高了些,想來,他早已預料到武聖傳人絕不是那麼容易能拿下的,才告誡他們,若對方不肯就範,要第一時間結天蓮陣將他困死。

饒是如此,江月白的出手速度與力量依舊令他有些心驚,原本抱着歷練族中晚輩的心思亦淡了不少。

這般歷練,若真的放手讓他們自己動手,還不得留一片心理陰影回去?

不過還好,他自己就是一層無比紮實的保障,只要天蓮陣完成,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二十七長老如此想着,將修爲通過天蓮陣傳出,同時以心念引動陣中靈力仙氣,一同落在那即將面對似乎夾着天雷地火的拳頭之前。

這一刻,原本內部各自爲戰的天蓮陣被他完全整合一處,徹底爲他所掌控。

若以爲用些手段分散天蓮陣的力量就能破陣,只能說他太年輕。

在這天蓮陣裏,任你如何跳脫,都在這極寒天地之間,怎可能有勝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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