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11|閱讀時間 ‧ 約 29 分鐘

《蝶飛・梁祝》(3) 十八相送

春雨綿綿,落花飄飄。馬文才攜小廝雨硯穿過不知多少小巷弄,來到一處不顯眼的酒棧,酒棧掛著『桃花源』的帘旗。早就在幾條小巷遠處,小廝戴上全面面具,馬文才則戴上半臉面具。馬文才的下顎線條原本就性感,這半臉面具,更加凸顯那充滿男性賀爾蒙的下顎線。

他推開了門,裡頭早就聚滿了大約二三十來人,一群群熱烈地討論、吃酒。『桃花源』主人出來迎接,看見馬文才也不說話,只是眼神交會,點頭示意。「老樣子。」馬文才說,酒棧主人在前引導,進入一間雅間。雅間裡已經坐著兩位老文官。


「范大人,陳大人,多謝前來。」馬文才恭敬作揖,兩位文官也忙著回禮。三人坐下,主人上酒菜。「魅影公子,看來這『群英會』越辦越有聲色啊。」范大人飲了一口酒說。

馬文才有些邪魅一笑。「當今皇上昏庸不明,任朝廷文武百官相互勾結,朋黨之爭實在禍國殃民。黎民百姓之中,懷仁義道德之人不少,如你所見。」


「可是,這光靠群英會這一點點人,要推翻奸朋之黨,還是有點難。」陳大人憂慮說。

「所以,這才要二位大人相助,透露些朝廷內部消息與我。」

「魅影公子,你打算怎麼做?推翻王朝?還是清算朋黨?」范大人問。


「推翻王朝不可能,我心中仍有皇天后土;再者,就算推翻成功,這龍椅可是殺頭椅,我還想逍遙人間幾年呢。」馬文才輕笑,「清算朋黨也是難如登天,只能找裂縫,下下策便是派死士。」

二位文官大人聽著年輕的馬文才,吐出殺伐之言,心中佩服,但也打了一個小冷顫。


他們不知道,有位普通打扮的武生,在隔壁雅間獨自飲酒;武生張著耳朵,聽進了一些密談。那武生叫樊石仁,是四品御前帶刀護衛。他不聲響,打算等馬文才離開後,偷偷跟蹤。

瞧,這外邊已經月黑風高了,適合幹見不得人的事。



時光飛逝。

春繁落盡,夏蟬語語;秋楓勝火,冬雪皚皚;寒梅香消,桃花又開。

進來聽學一年的祝英台和梁山伯,是時候該結業了。祝英台捨不得梁山伯這位好兄弟,心裡有些鬱悶;偏偏家裡又捎來信:

『九妹:學成之後,儘速歸來。女大當嫁,爹娘給你物色到一門好親事。』

寥寥幾字,搞得祝英台好憂鬱。「嫁什麼嫁,為什麼女人就要嫁人、服侍人。單身不好嗎!難道單身就要剃頭做姑子嗎!」


煩心歸煩心,日子可不等人,一下子就到了下山那日。由於梁山伯因為接受神秘馬公子的贊助,必須在群英書院多待幾天,接受第二試。他在祝英台下山那日,特意相送。一路從山上送到山下,送過了短短的『長橋』;祝英台戀戀不捨,又將梁山伯送回了長橋另一端。

兩相送行,離情依依,短短長橋,十八相送。


祝英台的確捨不得梁山伯這位好哥哥,但更捨不得的,是聽學這一年的自由時光;她這一回去,終究得回去禮教的牢籠,何時能再自由,真不曉得。站在長橋上,她與梁山伯把手談心,心中有些惋惜那瓶『萬里蝶香』終究沒調出來,不然可以送給他了。


至於梁山伯,十八相送,來來去去,他的心也如他的雙腳猶豫。一年下來,梁山伯送給祝英台的情詩不曾少過,只是這位賢弟當真是大木頭,從沒搞懂字裡行間的情意。難道,真要他開口告白,祝英台才能懂嗎?可是一旦說破,這同窗之誼,是否會被破壞殆盡呢?


「英台,我有話要跟你說。」梁山伯鼓起勇氣,握緊祝英台的一雙小手。

「?」再木頭的祝英台,也意識到畫風曖昧。

「我從未以功名利祿為人生目標,求功名只是為了改善家境。我真正的夢想,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哥哥絕色,不擔心找不到好姑娘。」英台心中感到一些尷尬,忙扯開話題。

「我已有一心人。」梁山伯雙眼炙熱地望著祝英台。

「那……恭喜哥哥。」


「即使世人會唾棄我的心意,英台,你會嗎?」

「梁兄,別跟我打啞謎。我這人最不會猜人心。既然是哥哥的真心,弟弟我豈會唾棄?」

「英台,我愛的人,是你。」梁山伯情不自禁摟住祝英台的肩頭,深情地看著祝英台的美眸。


不能說不意外,也不能說意料之外;祝英台一時懞了,仰頭望著梁山伯,話說不出來。兩人對視許久,長橋邊,桃花花瓣如雨,隨風飄落。梁山伯當祝英台的默然成接受,欣喜地抖著手,捧住祝英台的臉,輕輕地吻上她的唇。


「!」祝英台嚇了一跳,回了神,但沒馬上推開梁山伯;反倒是在接吻的時候,一個想法出現在她的腦中。既然她不想嫁人,但是又非嫁不可;倒不如,嫁給眼前的梁山伯,雖然沒感覺,但不討厭。當梁山伯的熱吻離開了祝英台的唇,祝英台說話了:

「哥哥,我有話要說。」


「英台?」梁山伯摟緊了她的肩膀。

「我家有一妹妹,排行最小,與我同年同貌,叫九妹。她是個好姑娘,我想說親給哥哥。」

祝英台以為自己委婉地明白,可是她的字字句句,像針扎在梁山伯心頭。「終究,英台和我是不可能的了。」梁山伯失望地心想,絕望地鬆開了摟住英台肩膀的手。

「可以啊。」

祝英台聽他答應,以為他聽懂自己的暗示,高興地忙拿出一小箋紙,寫下祝家地址。「這是我家地址,等你下山後,一定要來!」


春花繁華美矣,春雨細細亦美,但會讓人生病。祝英台離開後,變化無常的天氣下起了春雨;梁山伯頂著雨,淋了一身回到書院。這場雨傷了他的心,傷了他的身,種下病根。


祝英台返回家中,祝家歡喜地擺了家宴,給英台洗塵。祝夫人給英台添了滿滿一盤菜,盛了一碗湯,歡喜異常。瞧著父母心情好,祝英台小心翼翼地開口。

「爹,娘。女兒想嫁。」

「想嫁?你想嫁了?咱們女兒終於想通了!」老爺和夫人更加歡喜,連連叫僕人斟酒。

「女兒想嫁自己選的郎君。」


正要喝酒的老爺夫人,紛紛呆了,酒碗跌碎在地上。

祝夫人忙問:「是哪家的公子,叫九妹看上的啊?」

「是在群英書院認識的同窗,一位叫梁山伯的斯文書生。」 

老爺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九妹,你可知道他家裡怎麼樣?」

「有一母親,還有一兄長。外加一畝薄田。」

「呃,有田,是不是地主啊?」祝夫人向老爺耳語。

老爺又問:「家裡有錢嗎?」

「家貧。」祝英台立刻回答,老爺夫人面露難色。


「九妹,雖然一表人才很重要,但是有點家底,更實在。」老爺說,祝英台卻莫名的惱火。

「爹,我知道你愛錢,可是怎麼這麼勢利呢!」

「如果此人兼具才俊和權勢,豈不是更好!」祝老爺槓上了自己的女兒。

「我就不信,天下有此等男兒!」


祝夫人忙出來緩緩頰:「九妹,咱們還真給你找到這樣的男兒。正確來說,是你的表哥給你找到的。」

這次祝英台真的吃了一驚。「什麼?我那位御前四品護衛的樊表哥?他能知道什麼……」

「你想不想知道說給了誰呢?」祝夫人說:「是當今右丞相的公子:才富五車,身長八尺七,千金小姐們的夢中情人,馬文才!」



且說三個月前,馬文才從外地「商遊」回來。才一踏進家門,就見貼身小廝雨硯倒在書房裡,奄奄一息。他忙扶起了雨硯,餵進一碗水,才從小廝嘴裡得知發生什麼事。知道後,他忍著火,大步大步地走去求見父親。


「父親大人。」馬文才面對這位右丞相,一點都不畏懼:「您這是什麼意思?把我的下人折磨得快死了。」

「啊,兒子,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跟你說。坐下。」右丞相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兒子怒目相向。「文才啊,在你出去遊山玩水的日子裡,爹給你說了門好親事。」


「親事?」馬文才冷不防被這兩個字嚇了一跳,他原以為父親會立刻提起『群英會』的事。

「咱家是當今最有權勢的一門,資產自然也不會少的。可是這祝家,可是京城首富!恰巧他們願意將女兒嫁予你。如此一來,馬祝聯姻,既有權又有錢,兩相得益。」

「我不娶。」馬文才冷著聲音說,這下激到了馬老爺。


「不娶?好啊,你儘管不娶,馬家九族三百多口人就準備葬送你的手裡!」

「什麼?」馬文才一頭霧水起來。

馬老爺嘆了一口氣,道:「不知這祝家有什麼人脈,竟然有人服侍在皇上跟前;那人告訴祝家,你在背後搞什麼『群英會』,意欲謀反朝廷。祝家老爺子拿住了這把柄,跑來威脅和我說親,那副假好心的嘴臉,真令人作嘔。假如你不娶祝家女兒,不只你的小命不保,只怕是誅九族的罪啊。」


馬文才這才明白來龍去脈:雨硯被往死裡打,不是因為父親自己要查出『群英會』底細,而是受人挾持。

「我說文才我兒,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竟敢想著推翻皇上這種大逆不道的事?竟敢分裂當今朝廷?你何德何能?做你的富閒公子哥兒,不好嗎?」

「爹!」馬文才雙膝一落,誠懇說道:「您不是不知道,當今皇上昏聵,百姓民不聊生;而官場上朋黨勾結,您也勾結了一起去。沒有百姓,就沒有君臣。兒子,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行義!」

「放肆!」馬老爺拿起桌上一方硯台,硬生生地擲碎在地上。




作者悄悄話

  • 梁山伯喜歡男人,但他以為祝英台是男人。啊,真是悲劇。
  • 相信祝英台讀了那些『摘星星,摘月亮』的情書,第一句一定說:「你現在給我去摘一顆星星下來。」
  • 馬魅影~感覺有點帥💋
  • 一個不娶,一個不嫁,剛好湊一對。負負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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