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06|閱讀時間 ‧ 約 28 分鐘

毛小孩

    短視頻的流行,有很多創作者想從中分一杯羹。有時候會透過手機看到一些很心酸的視頻,拍攝的內容是拍攝者把自己養的狗丟棄在路上,然後說:「等下回來接你。」結果一等就是一天一夜,它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被遺棄了,靠著自己的記憶一路奔跑回家。直到這時,我都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如此狠心不要這樣愛自己的動物,還要把這一幕拍攝出來。

      但再往深一點想,如果我真的不小心把自己心愛的寵物弄丟了,它找得到回家的路嗎?它會遭遇到怎麼樣的事情呢?會怪我嗎?

      讀小學的時候,每次經過學校門口會有看到有人在擺地攤,賣的東西不是食物,也不是玩具,而是活潑亂跳的小動物。我見過賣小雞的,賣烏龜的,賣金魚的,幾乎每次我都會停下腳步觀察它們,媽媽好像察覺到我有興趣,便開口問我:「想要養嗎?」

      「想。」

      「我可以買一隻小動物給你,但你要保證要愛護它,照顧它,直到它死去。我只會輔助你去照顧一個小生命。」

    「好」。

      還記得當時的我,信誓旦旦要照顧好那隻小雞,沒想到,不到一個星期它就死了,死因是吃太飽。那時候,我傷心了很久,總想著再買多一隻,再養多一次,或許這一次會照顧得更加好呢?可是,我媽媽每次都拒絕,拒絕我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當時沒有做好資料搜集,完全不懂如何去照顧一隻小雞。媽媽語重心長的對我說:不是什麼事情都能重來,一條生命沒了就是沒了,再養也不會是當初的那隻小雞。當時的我,並不太理解為什麼不能再養,為此我對媽媽生了很大的悶氣,媽媽也沒有縱容我,只說到你長大了再回想這件事,你就會明白我的話是什麼意思。

      確實,等我長大了,經濟獨立了,有自己的房子,也擁有很多空閒時間,便有了再飼養寵物的想法,於是決定去領養。當地有一個非常龐大的領養動物機構,專門接收被丟棄的小動物,什麼樣的品種都有。有的很活潑,一直發出聲響,生怕進來的人看不到它;有的很害羞,偷偷摸摸的看著進來的每個人;有的一直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你;有的已經習以為常,並不覺得走進來的人真的會領養它們。

      我在裡面徘徊了很久,猶豫不決,每一隻都很可愛,都非常值得被愛,完全搞不懂它們的前主人為什麼要拋棄它們。店員注意到我了,看到我的窘況,在當下,她沒有問我喜歡什麼品種的,有沒有合眼緣的,而是問我:「你確定你準備好了嗎?」她的問題一下子戳到了我的心,我頓時有點不知所措,我根本回答不了她的問題,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我居然沒有答案。她笑著點點頭說:「沒有答案也沒關係,只是我想告訴你的是,在這裡的每一隻小動物,都有一段令人傷心的過往,就說你眼前這隻小貓,它的主人是親手抱著它丟給我們的,原因是它先天性左眼失明,右眼視力低,所以不打算照顧它。」她一說完,那隻小貓東倒西歪的走到玻璃前,像是在介紹自己,它沒有叫,只是筆直的坐在那裡,我感覺得到它在看我。

      我馬上移開了我的視線,因為我知道我照顧不了它。

      「我希望來這裡的所有人都想清楚,是否真的願意照顧它一生一世,對它負責,是對它最起碼的尊重。」這是店員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當下的我,真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負責它一輩子,我真的有能力嗎?我真的能付出時間和精力去照顧一條生命嗎?

      時間過了三天,這三天裡,我的腦海中一直出現一隻白色小毛貓的樣子,它沒有擺放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反而是一直把它的頭貼在玻璃上,顯得有點笨又有點可愛,想到這裡,我很想把它帶回家。我替自己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也想起媽媽曾經對我的忠告,我覺得我的心,我家的設備,我的時間都準備好了。我再次來到機構門口,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每一步階梯走得特別沉重,有點害怕那隻小毛貓已經被領走了。我徑直的走到小毛貓面前,它看到我再次到來,興奮的動作隔著玻璃都能感受到。

      「我要領養它。」

      接待我的還是三天前的店員,她的表情還是那樣的自然親切,笑容甜美,相信在她的照顧下,每一隻動物都能健康的生活下去,也能找到一個真心待它好的新主人。

      「決定好了嗎?」

      「非常確定自己已經決定好了。」

      「這裡,有一份保證書,簽名之後就具備了法律效應,如果把領養的小動物送人或者再次拋棄,你將會受到法律的制裁。清楚明白的話,就在右下角簽名蓋手印。」同時也留下了自己的個人資料,方便「秋後算賬」。

      一切的手續都完成了,我抱著小毛貓離開了它居住一年的「住所」,離開時,我的腳步變得輕盈,心情也很愉快。我馬上打電話給媽媽,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我媽媽還是像以前一樣,囑咐我照顧好一個全新的小生命,給足它滿滿的愛,因為從這一刻起,我就是小毛貓的全世界。

      任何動物都像人一樣,有感受,會害怕失去,會恐懼,開心等等。

      小毛有超強的適應力,對我的家並沒有感到害怕,膽怯。第一天,就能準確找到它的小家在哪裡,吃喝玩具,我都給它最好的,因長期在家工作,我和小毛的關係建立得非常快,我給它定下的規矩,它也能遵循,例如:不能上床,不能抓沙發等,除了當時的它在發脾氣,還有一些特殊情況。

      記得某一次,我生病了,直接睡死在床上,即使蓋著被子也依然覺得很冷,喃喃自語的說著好冷、好冷、好冷啊!睡著睡著,身上多了一股暖流,溫暖著我的身體,我馬上抓住這股溫暖,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等我醒來,才發覺這股溫暖來自小毛的體溫。這一瞬間,我真的很感動,沒有責怪它私自上床的問題,只對著它說:「謝謝。」對它的獎勵是一個高級的貓罐頭。

      因和男朋友分手,在沙發上崩潰大哭,是它在我旁邊陪著我,甚至它像人一樣站在地上,伸出兩隻前爪要抱抱我,抱住它的我,眼淚一直滴在它的身上,它抬起頭舔了舔我的臉。那是來自它的安慰,它的懷抱,果然是感性類動物。

      很多時刻都是有小毛在的,雖然我的世界裡,小毛確實只是其中一部分,我的家庭成員之一,但我是它的中心,它的所有,所以它的它所有的愛都付出在我身上,我能報答它的是對它更加好。

      它有一個小愛好,就是喜歡陪我上廁所,明明我都有關門,但它也能從門外開門,然後慢悠悠的走進來,坐在地下看著我,後來我才知道,它認為在洗手間這個地方是人類最缺乏安全感的時刻,它需要保護我,正如我保護它一樣。每次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也好,工作也好,它會跳上沙發,貼在我的大腿上,安靜的陪伴著我,時不時的眼神接觸,時不時的撫摸,都是在交流。

      每到週末,我都會帶著小毛去媽媽家,它好像知道時間,每次一到點,它就會自己鑽進寵物袋,一直喵喵喵的催促我要快一點。它和我媽家的小狗本本是好朋友,每次見面都會在家的大花園裡跑來跑去,沒錯,一狗一貓,一老一嫩,在花園奔跑,一起吃飯,一起趴在地上睡覺,還懂得分享零食。

      可是,本本的年紀也大了,開始走路變慢,跑不起來了,小毛好像察覺到它的改變,一直跑到我的身邊要我去看本本,每次我都解釋說:「本本年紀大了,容易累,你就多待在它身邊陪它就好。」小毛真的聽懂了我的話,一直默默的陪著它。本本的胃口也變差了,瘦了很多,導致毛髮光澤也變得暗沉。

      我們都知道動物也有生老病死,但只希望它們離開的時候,能舒服一點。

      本本離開時,小毛一直待在笨笨的小家裡,久久不願意離開,我也搬到媽媽家住了一段時間,讓它習慣本本的離開。

      自從養了小毛,我更加懂得什麼是只要是人都會背叛你,只有身邊的毛小孩不會,只會死心塌地的對你好,只因為它認定了你,它對待它的朋友也一樣。

      不得不說,養寵物確實需要很多的時間,精力,教導一隻聽話的寵物等於教導一位小朋友一樣,一切都得從零開始。

      飼養寵物的時間越長,感情越深,但養了十幾年的家人就這樣離開,真的,很難再去養多一次,經歷多一次那種離別的傷痛,沒有熟悉的身影在你旁邊,沒有流動式的暖寶寶,沒有貼貼,說時間會使自己習慣,那是騙人的。

      也許,肉體離開了,但還是會在天上的某個小角落有那個熟悉的身影正等待著你,等待你百年歸老一起在天上團聚。

      因為愛,就是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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