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洞

關於水洞，幾乎無法開始一個字。

從水洞出來的那天下午，坐在台階上等回城的車。身體是游完泳起來時那種全身乾淨地靜靜發熱，淡淡暖陽照著。等了超過應有的時間頗久，好像沒關係。終於擠上小巴士，在前座排檔桿旁東倒西歪地一路睡回市區，下車，大步邁開。街道也像被刷洗過，重新踏上世界。

可以想像為什麼馬雅人把它視為冥界入口，或跟眾神溝通的地方。可以想像為什麼在天災頻仍或太平豐收時，馬雅人會把人牲丟進水洞祭祀。因為當你身在水洞中，往上看洞口和天空，垂降而下的鐘乳石，水底下的深邃，此刻腦中沒有別的，就只有這些。如果時間是永恆或無限，那麼死在這裡幾乎是最美的唯一可能。

在水洞中游泳，有時會把臉埋進水中往下看，但不能看太久，因為很冷，讓人喘不過氣；會恐懼，心悸，因為水太深，怕水底會竄出什麼巨大東西。但真正壓倒性的原因，是因為太美了，不能直視太久，會有危險。

水洞的形狀其實就像一個魚缸，神的魚缸。我們充其量就只能進入祂們的魚缸，卻看不見祂們。但我們徹底曝露，獻出，變得如此渺小簡單。

看過Cenote的照片或影像，跟親自身在其中，是不同次元的經驗。很感謝那些在google地圖上評論Cenote很美的人，願意如此不精確地說出這件事。總感覺那幾乎也是種美麗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