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暴斃,固然是件不幸的事,但也意味著機會的開啟。
原本還算抱團的二皇子、四皇子和八皇子,紛紛明裡暗裡,起了奪嫡之爭。
而疑心病重重的皇上,頗興奮地見三位皇子為了空出的太子之位而爭鬥。對此,他在每位皇子面前,都表現出對其他兩位皇子喜歡和器重,挑撥出更多的兄弟鬩牆的戲碼。
向來低調水深的二皇子劉銀,某天忽然向父皇密呈四皇子和八皇子的通敵叛國證據。由於證據確鑿,不容分說,盛怒的皇上立刻派遣錦衣衛拿下了兩位皇子,押入不見天日的天牢,聽候發落。
至於二皇子如何拿到這些證據的,二皇子自有自己一片說詞;但當兩位皇子被押入大牢的消息一傳,心中再清楚不過的,就是賣消息給二皇子的梅疑霜。
「吾兒甚好。」皇上坐在龍椅上,笑瞇瞇叫二皇子向前,慈愛地伸手摸摸他的頭。
沒過幾日,皇上宣旨,二皇子劉銀忠孝兩全,正式成為新太子。
「終於!我成了太子了!以後皇位就是我的了!」劉銀在太子儀式過後,興奮不已,忍不住再三欣賞身上這身太子宮服。他與前太子劉金是異母所生,兩人生辰不過差了兩個月。劉銀不比劉金相貌差,但論氣宇,總是矮了劉金一小截;所以常常被人拿來比較,心裡頗不是滋味。
劉銀從不覺得劉金比他強到哪裡去。日日月月,劉銀想到劉金,心中總是那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而今,終於得償所願。
正當劉銀做著春秋大夢時,皇上派人請他去金殿。他邁著輕快的步伐進入金殿,皇上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面露微笑,揮手讓所有宮人退出。一時之間,金殿只有他們父子二人。
「給父皇請安!」劉銀意氣風發地下跪觸地,請了個肥安,準備起身。
「跪著。」皇上命令,劉銀感覺這語氣有異。皇上下了龍椅,閒拄著龍頭拐繞著劉銀走了幾圈。
「怎麼?當上太子,就得意忘形了是不是?」皇上厲聲說,隨即舉起拐杖往劉銀肩頭就是一擊!
劉銀沒準備,在地上一個踉蹌,吃痛不已。
「當上太子,就打算謀篡我的皇位,是不是?」又是一擊,疼得劉銀眼淚都飆出來。
「沒有!沒有!兒臣怎敢?」劉銀忙辯解,不料,挨在身上的打更重了。
「怎敢?怎敢?還說得出口?我叫你說!我叫你說!」皇上臉色漸漸瘋狂,一臉狂喜,舉著龍頭拐狠命地往死裡打。
劉銀不敢反抗,但已經被打到疼得趴在地上,心中百思不解:「我還以為大哥被打,是因為他犯事;這太子之位,根本是把人往瘋裡整!」
馬府裡,雨硯正和馬文才說前幾日街上的新聞。馬文才聽罷,大笑起來。
「你說,那風流倜儻的梅疑霜,大晚上的,一絲不掛地走回家?」
「是的。」雨硯壞笑。
「哈哈哈!活該。終於這隻狐狸精栽了。」馬文才感覺痛快。「知道是誰讓梅少這麼出糗?」
「是我。」祝英台閒坐在貴妃榻上,磕著瓜子兒。此言一出,馬梁二人齊刷刷地回頭看她。
「妳怎麼辦到的?」馬文才問。
「簡單。用我的落英劍法,割了他的衣裳,命他光溜溜地走回家。」祝英台的冰冷聲音,讓梁山伯和馬文才都覺得她危險。
「對,他活該被這樣。」梁山伯忙倒杯熱茶給祝英台,想要融化一下那陌生的冰冷,「但九妹,接下來,你打算和他怎麼辦?」
祝英台冷笑兩聲。「能怎麼辦?本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不必怎麼辦。」
「對!咱們就和他不相往來!」馬文才自以為懂得祝英台的心思,卻被梁山伯白了一眼。
冰墨此時進了廳,稟報梅疑霜備禮求見。
「哦?梅少跟咱們倆崩了,也和九妹崩了,他來做甚?」梁山伯不禁莫名其妙,轉頭問祝英台:「九妹,要見還是不見,妳一句話。」
「見唄!我幹嘛躲著他?」
不一會兒,梅疑霜一身素雅,讓冰墨提著禮盒進來。他看見曾經差點被他拿下的馬梁二人,心裡只是略微尷尬一下而已;但是看見祝英台一臉冰冷坐在那兒,卻連多瞄她一眼也不敢。
「梅少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這是負荊請罪?」馬文才陰陽怪氣地問。
「我這人臉皮一向厚慣了。但是,冒犯你們三人,的確是我不對。我給你們賠罪。」說完,梅少真的雙膝落地,著實磕了三個響頭賠罪。
「好。還算是有擔當的。」馬文才哼了一聲,打量了一下祝英台,瞧見她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把臉撇開不去看梅疑霜。不過,手握巨富、掌握政商情報網的梅少,不可能只是為了賠罪而來。
「梅少,坐。雨硯,看茶。」馬文才請梅少上座,便開門見山問了:「梅少此來,必定有事。」
「馬兄高明。」梅疑霜喝了口茶,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祝英台,「如今太子換人,馬兄有何想法?」
馬文才微微低頭沈吟,道:「雖說新太子比起四皇子和八皇子,資質要好得多,但是他的心胸和遠見,還是差了故太子一大截。」
「不錯,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梁山伯道:「所見相同又如何?故太子已經沒了,新太子我們又不熟。」
「我就把話挑明了吧。我的確是在替故太子『清道』,掃除擋在他面前的奸人朋黨;一旦他成了皇上,少些障礙。馬梁二兄,你們也不否認你們做的事,和我一樣吧?」
梅少見馬梁二人點頭,但祝英台仍舊不看他,自顧自地磕瓜子。
「我倒是有個問題要問馬兄。馬兄為何一心追隨故太子殿下?」梅少終於問出梗在心中的問題。
「投緣。多年前,曾有緣見過幾次。太子是有見識的人,我們相談甚歡,同對朝中朋黨歪風不齒。只不過,現下太子英年早逝,剩下的幾位皇子也都不是什麼好的。那梅少你呢?」
「太子殿下於我有恩。」梅少懇切地說,「我年少時,因為胡漢混血遭受不少欺凌,偶遇太子殿下,他護我周全。」
梁山伯與馬文才聞言,竟不知意氣風發的梅少,有段坎苛的過去,一時沈默。祝英台磕瓜子兒的聲音也比原先要小聲許多。
梅少微笑道:「不過,我今天來,並不是為了說這些事情而已。我有要事商量。眼下真正能說得上話的,只有你們三位。」
「梅少太抬舉我們了。」梁山伯笑道。
梅少抿了抿嘴,下定決心般說道:「假若,故太子還活著,你們有什麼想法?」
「什麼?!」馬文才驚訝得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剛剛說什麼?太子還活著?」
「是。現在正在我的宅邸中。我能帶你們去見他。」梅少微笑說,便把太子如何受到皇上虐待,如何飲下假死藥,如何被運到梅宅中休養,全說了一番。
聽完梅少一席說明,梁山伯身上冒了一身冷汗,馬文才沈默不語在思考什麼,而祝英台連瓜子都不磕了。「梅少,你打算怎麼辦?」
「護太子上位。」
「怎麼護?現在人人都以為太子暴斃,新太子才是太子;況且皇上還健在。護他上位,等於是謀反。就我們幾個人『謀反』,對上皇上身旁的錦衣衛……就算我們都是江湖奇人,也還是太險。」馬文才道。
「皇家哪件事不見點血的?」梅少冷笑一聲。
「你打算怎麼做?」馬文才問。
「新太子要接位,需要有前任皇帝的傳位詔書。詔書可以更改,但是刪改的舊詔書必須與新詔書同時公開,兩相對照,才能減少假詔的機會。那份傳位給前太子的詔書,至今下落不明。」
馬文才聞言,感覺皮下的血液都要沸騰了:「看來,梅兄胸有成竹要如何動手了。」
「正是。不過,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梅少道:「皇上疑心多,卻又健忘。估計皇上親自重新藏了詔書,可是自己卻忘了,還把兩個宮人給活活打死了。只要我們找到那份傳位詔書,就好辦事。」
「怎麼說好辦事?哪個皇子不想當皇帝,就算我們拿著舊詔書反駁新太子即位皇位,他們來硬的,我們又能怎樣。」梁山伯計算著說。
「詔書會是個好藉口。該見血,就見血。扶上一個賢德皇帝比較重要。」梅少挑了挑眉毛說。
「所以,眼下當務之急便是先皇上一步,找到那份傳位給太子劉金的詔書。」馬文才接話。
「沒錯。馬兄的蝶錦坊早就伸到宮裡了吧?能否……」
「向我借人,在宮中找詔書?」
「我去。」一直沒說話的祝英台忽然開口,嚇了馬梁梅三人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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