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的玉山

04/04/2014

夢想的玉山

拿起久未拿的麥克風，講著有點陌生的行程及介紹。

我半年沒帶團了。

沒什麼原因，這段期間，純粹的只是想爬自己的山。

第一次進住新的排雲山莊，並不陌生，但也不熟悉。

登山只是我的興趣，但攀登玉山却是夥伴們的夢想。

在離他們夢想達成前的七百公尺，我選擇撤退了。

我好掙扎！

這是我站在雪地中所講出來的話，在我決定撤退前講的。

故事幾乎是去年的翻版。

同樣的日期，氣候，時間。

一樣有國外來的夥伴；

一樣有熱切的想完成台灣人畢生要作的三件事的朋友；

一樣有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登上玉山的夥伴。

陪著夥伴們完成他們的夢想的考量，

和這個可能，僅僅只是可能發生危險的冰雪岩石地形的考量。

相較之下，

我選擇了安全。

蜿蜒的山路由玉山前峰下，盤旋至玉山西峰。

白木林山屋前的三百公尺，開始下起了大雨。

我換上了雨衣，開心的走在雨中。

想起去年此時，一樣在雨中，雨衣早已失效，才走進步道五百公尺就全身濕透。

但我也不去買件新雨衣，之後的好幾個行程，也就這樣子讓自己濕淋淋的山裏。

換個雨衣就可以解決的事，我直到現在也不懂，去年為何不買件新雨衣來穿。

我知道有些事是真的無法搞懂的，這次在山上同時還有一團很大團的自組隊。

自組隊的領隊，他一再的強調最後登頂的路很好走，一再的說很容易。

我問他，你當然可以，但其他人呢？

他說我們全部上去又下來。

我無言以對。

雖然在事後，我才知道，他們有兩人在下山時差點出事。

山上有時總會聽到領隊們說,這沒什麼，這很簡單，這很容易，這很好走。

我總想，我們自己來登山時，你可以這麼說。

但帶團時，無論自主團或職業團。

要考量到每個人的登山能力，而不是自己的。

因為一個木桶可以裝多少水，

是由最短的那根木頭決定，而不是最長的。

最後我在孟祿亭遇到他，他穿了拖鞋。

在夥伴問他就這樣穿著走下去嗎？

話都還沒說完，他們的隊員就急著說，這是高手。

看著他的行為，我想起曾有前輩告戒我們山友，

別把粗魯當成豪邁！

我想他還真的替這句話作了完美的詮釋。

不止一次的，我都說，帶團時可以讓我看見人性。

但這一次我才知道，我可以看到的，真的不止如此。

除了人性，我還看見了甜蜜與感情。

這是兩對夫妻的故事。

一對年輕的夫妻，結婚才兩年。

但仍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連講話都還會用疊字。

我抱歉的對他們說，我剛好走你們後面，無意中聽到。

因為耳朵這個器官，實在無法關閉。

聽著他們甜蜜的對話，結緍兩年了還能保持這樣。

這對結婚已24年的我來說，彷彿已搖遠。

另一對是結婚已34年的老大哥及大姐。

天氣不好，大姐一路走來的狀況不大好，大哥總是跟著他。

有時看到大姐發點小脾氣，但大哥從沒有回嘴，永遠就是一張淡定的臉。

到了排雲之後，分配了房間，大姐躺在床上。

我量了她的血氧，有點低，我告訴她明天不可以登頂了，就好好的留在山莊休息。

但也告訴大哥不必擔心，只要留在排雲休息，大姐不會有什麼狀況的。

之後，我又進出房間好幾次，只看到大哥就默默的坐在大姐旁邊。

大姐叫他回自己的位置，他都不離開。

我看著坐在床邊大哥的身影。

默默的不說話，

一樣那張淡定的臉，

就這樣，

守護著她。

心得分享時，我告訴夥伴們我所看到的事。

第一次說著自己的眼眶都有點潮濕。

也看著大哥抽出紙巾，在擦拭眼角的淚光。

其實什麼山景，都沒有我那時所看見這平凡中的感情，那麼的美麗。

此時我才知道，攀登玉山不是什麼夢想。

如果在人生中，能夠有人能夠陪你一起有那一刻，那一瞬間。

這比什麼夢想都還要珍貴。

那張淡定的臉，那個身影。

我想我真的看見，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