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西方『拯救意境』的《獅王、女巫、魔衣櫥》:
《獅王、女巫、魔衣櫥》與《魔戒》一樣都是老少閒宜的精彩故事,但是它們都是承載豐富精神意涵的偉大藝術作品。 很多人都能認識其中的人性處境,只是說不出來,理由僅僅是因為我們很少有機會進行『拯救意境』的多元價值省思,這是很可惜的。
始終論的人性處境重視真實生活的體驗,讓人生不斷尋求一次又一的經歷與冒險。這些經歷與冒險的結果不見得都是 喜劇收場,《魔戒》中的老洛汗王希優頓就是最好的典範。這個角色在電影中的改編有點難以掌握原著中的面貌,所以 另透過原著描述他。希優頓曾經老朽過,但是並不像電影中那麼誇張地直接被壞巫師薩魯曼佔據身心;從原著來說,是因為他己經戎馬半生終於讓國家獲得和平後,就失去冒險經歷的雄心,導致寧可相信佞臣巧言,才會腐化到六親不認。當升級成 白巫師的甘道夫去見希優頓時,不過是把巧言制服罷了,再來他只有告訴希優頓『重新拿你的劍,就可以獲得力量!』;這 個意思就是說,希優頓之前的腐化,就只是缺乏投注熱情燃燒的目標而已。
重生的希優頓有沒有得到生活的平安?沒有,他選擇一條重新燃燒生命的道路,直接導致他戰死沙場。就因緣論而言這 真是不懂趨吉避禍的執迷不悟,或者是為了照亮別人自我犧牲的道德聖人。但是就始終論而言卻是『砍倒敵方黑蛇大將而志得意滿,在生命最光輝的一刻猝死。』,也就是說,他經歷了一生最精彩的生命歷程,完成他的使命,讓生命之始與生命之終記上獨特的經驗,這是遠比自己是否道德聖潔或趨吉避禍更高的人生意義。所以在《魔戒》原著中充滿了哀傷與犧牲,托 爾金不會誇示『站在善良一面邊就可以永保平安』這種媚俗的喜劇,很容易導致因緣論世界觀的讀者難以分享這種重視生命 歷程的藝術感動;雖然人人都受感動而喜歡欣賞,但往往說不出來為什麼感動。
《獅王、女巫、魔衣櫥》同樣是表現人性處境的『拯救意境』之電影,一開始,露西走進衣櫥,便出現明顯的『始終論』 人性處境。
就始終論的世界觀而言,每個人的意義在於他多彩多姿的經歷,這必定產生『偏好冒險』(偏好改革)的人格特質。相對的 ,因緣論既然以消除因果為要務 ,能減少是非的『偏好保守』人格特質自然被高舉。露西第一次走進納尼亞,明 明衣櫥出口仍 大開,她卻大膽地走進森林中;遇到人羊雖然嚇了一大跳,但隨即主動進行接觸寒喧;後來知道人羊被捉走了,立刻想到的是不 顧一切冒險找方法 救人。這種『偏好冒險』的人性觀與我們社會習慣的自掃門前雪式『偏好保守』實在相差甚大,甚至到了隱 藏身份安全無虞的網路社會仍然如此,可見基本人性 觀有多大的差異了。
愛德蒙一開始雖以反派登場,但原著或電影皆詳細描述他走進白女巫皇座的過程,那絕不像是被下迷藥的呆子能做出來的。 他得克服忘了穿大衣的刺骨寒冷、克服看到巨大石像的恐懼感,甚至看到血口大開的惡狼也不會嚇昏。這說明白女巫的土耳其糖 不是單純的迷藥:它更適切的寓意是,給愛德蒙錯誤的努力目標,讓他經歷人生時走向錯誤目標。所以用歌德《浮士德》中一句: 『人在努力時,總不免有迷誤。』來看待更是恰當。
彼得成為王中之王的歷程更是明顯:他本來只是一個青少年,但是承受聖誕老人的寶劍盾牌後,他必需超越自己的能力去成為 王中之王。這種自我超越如果發生在東方藝文作品,一定描寫成彼得努力進行自我能力提升的修行;但是無論原著或電影都掌握了始終論的特性:彼得成為王中之王的經歷,不是靠自己努力的修行,而是莫名奇妙地跌了一跤來殺死惡狼。換句話說,他不是擁有成 為王中之王的才能而被獅王選中,而是他被獅王選中後才培養出成為王中之王的經歷。同樣的,他與女巫的大決戰也無法靠自己得勝, 只能奮力盡責,仰賴選中他的主宰給予冥冥之中的幫助。這跟《魔戒》中佛羅多不是因為有能力抵抗魔戒才被選中,而是被選中後才經驗魔戒重擔是一樣的人性處境取向。
這種始終論的特性,相信有一個主宰決定了世界之始的目的與世界之終的審判,並相信人類總是在被選中的處境中不斷冒險經歷成長,那他們必定相信存在一個主宰能主動幫助經驗人生的每一個人;否則,一個人任意冒險,會是多危險的事!如何保證露西亂闖納 尼亞不會被害?如何保證愛德蒙的迷誤不會永遠沈淪?如何保證彼得不至死於惡狼之口?這就是獅王亞斯蘭的重要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