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壞人?第五章 聽說…
「我還想妳怎麼變矮了,原來是換鞋子了?」陳宥均發動引擎,她尷尬地笑。
「送妳回去吧,妳家住哪?」「不用啦,送我到最近的捷運站就可以了。」
「知道了,今天茶會要交報告出來喔。」他駛離停車場。
她腦子還在想著曾彥翔,這種被佔據在腦海的感覺太令她焦慮。她紊亂的思緒被陳宥均的電話鈴聲打斷,他接起電話,「怎麼了?」
電話裡頭是女孩子的聲音,「宥均,明天下班陪我去吃東區的甜點店好嗎?有一家人氣超高的…」他把車停在路肩,瞥了呂奕晴一眼,她望向街景。
「知道了,先這樣。我在開車,回家聊。」他結束通話,又繼續發動車子。
***
記憶又把她打回到過去>>>
中午時間的音樂在走廊間播放,曾彥翔等在人事室的外頭。秦致遠狐疑地走過來,「曾彥翔,你怎麼會在這裡?」曾彥翔抬頭,驚訝地揚起嘴角。
此時,呂奕晴從人事室快步走出,沒注意到兩位門神。他們很有默契地跟上去,秦致遠叫著:「呂奕晴,妳去哪裡啊?」她詫異轉身,「咦,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裡啊?我要去蒸飯室拿便當阿。」
他們倆個對視一眼,笑。她莫名地看著他們,就轉身離去了。
婚後聽曾彥翔說,他們倆個當時原本要找她去吃飯。彥翔之所以找她吃飯的原因她可以理解,因為他已深深為她著迷,初為人妻的她很自豪地這樣解釋了。但秦致遠就令她不解了,因為他的確捉摸不定,一開始看似找她麻煩,後來又和她變成朋友。
她感慨著還是少女的時候,至少午飯還有人想約她。現在即將邁入中年,又是離了婚的人了,已經沒有心思在經營自己的外在吸引力,也不再期待粉紅色泡泡,甚至是多餘的交際應酬。現在,不論是午休、下班或假日,她只想要好好讓被工作消磨的身心休息,讀點書、追個劇,偶爾出遠門走走洗滌一下心靈。
她低頭吃著昨晚為自己煮的愛心便當,微笑。看著便當盒,她又苦澀地想到之前也曾經為曾彥翔做過幾次便當,沒預料到他竟然也回做了幾個給她。她無法掩飾拿到時候的訝異,凝視他。他揚起嘴角,「感動的話,就親我一個吧。」她已經忘記自己那時有沒有親他了,但記得他飯其實做的還算不錯。
交往後第一次曾彥翔假日加班,帶她去辦公室一起吃午餐。才剛踏進大樓的大門,警衛微笑招呼:「總經理好。」他微笑回禮。呂奕晴詫異,總經理…是在說他嗎?他們進入電梯,她問:「你是金城的總經理?」
他點頭,「是的。」她情緒震撼,「你怎麼沒跟我說?我一直以為你只是一個業務。」他揚起嘴角,伸手緊緊地牽住她的手,「那有甚麼關係嗎?我是誰,會影響妳對我的評價嗎?」他帶她走出電梯。
「當然會啊,」她慌張,「我這樣怎麼對得起馬克思?」他噗哧一笑,「妳說共產主義的那個馬克思嗎,所以妳討厭資本家?我算資本家嗎?」
他們進入辦公室,幾盞桌燈亮著。他的同事抬頭,「老闆好。」她手腳僵硬地站在旁邊,擠出微笑。他仍握著她的手,「吃過飯了嗎?」
「還沒。」幾個同事走出來,「我們想說等你來再一起叫便當。」呂奕晴不安地又往他後方站了一步,實在是太尷尬了。「不用了,」曾彥翔笑,把她稍稍往前推,「你們老闆我終於交了個女朋友,已經帶便當了。你們快去吃飯吧。」她羞赧地微笑。
他們露出笑容。「大嫂好。」其中一個男職員頑皮地說。
走進曾彥翔的辦公室,呂奕晴苦悶地搔搔頭。他不解又好笑地打開便當盒,「怎麼了,我的身分讓妳這麼苦惱嗎,只因為對不起馬克思?」
她也說不上為何,但總覺得胸口很不舒爽。
「妳是多崇拜馬克思啊,我比他帥好嗎?」他把便當盒推到她面前,她終於嶄露笑眼,只是還是皺著眉頭,或許她是對不起萬千的勞工階級。
「資本家也有好的阿,難道資本家都不能交女朋友嗎?」他開始批評起馬克思,那個莫名成為他假想敵的古人。
***
終於熬到了下班,「呂奕晴,外找!」門邊同仁一呼,她瞪大眼睛抬頭。西裝筆挺的秦致遠帥氣地插著口袋,向她眨眼。她苦笑起身。
他們前往外頭美食商。她無奈地走著,「你怎麼來了?」
「等妳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他挑眉,「妳就是這樣,做什麼事情都要人家逼妳就範。看似很有自主意識,但其實完全不是這樣。」
她苦笑。他們走進一家義式料理餐廳。
秦致遠點的焗烤海鮮飯被送上桌前,「玉米濃湯給妳。」他端到她面前,她拉回思緒,「不用啦。」「我不喜歡喝玉米濃湯,幫我殲滅它。」他開始享用他的飯。「好吧,謝謝。」她內心竊喜。
「我單刀直入吧,找個時間和彥翔聊聊吧。妳不能這麼決絕地就切斷關係,或許之後還是可以做朋友的阿。」
她低頭,「這樣對彼此都好吧,不要再說這個了。」他無奈。
用完餐後,他們在街頭簡單繞了一圈,聊著閒話。「下周我媽要幫我辦個生日宴會,要來嗎?」秦致遠手插著口袋。「啊,不了。我最不習慣那種人多的場合了。」她笑著回絕。
「是我朋友就該來吧。」他嘆氣,「我也不喜歡那種場合啊。」
她瞥見前方的人潮中,陳宥鈞和他的女朋友恰好勾著手從前面走來,她瞪大雙眼。他似乎也意識到前方是她的職員,收斂笑容成平日嚴肅的嘴臉。
秦致遠才察覺有異,呂奕晴迅速地向經理微笑點頭,「經理好。」他點個頭,正打算離開,他身旁的女伴駐足,盯著秦致遠的臉,「請問,你是…?」
「怎麼,我們見過面嗎?」他疑惑。「是的,」她有點不太確定,「我是前線周刊財經線的記者徐玉茹…」她話還沒說完,秦致遠點頭,「之前好像有採訪過我們部門,我是領航數位營運副總監秦致遠。」
她燦笑,「原來是秦副總監,難怪覺得眼熟,半年前才採訪過您們。真的很謝謝您們願意讓我們做報導。」「別客氣,我也只是幫公司提升形象而已。」他微笑,她困窘地站著。
「我記得是奕晴之前服務的公司,對吧?」陳宥鈞微笑。她匆忙,「是,之前和秦副總監合作過一個專案,今天剛好和秦副總監吃飯。」
陳宥鈞已拿出名片遞向秦致遠,「請多多指教,我是新衣國際業務部經理。希望之後有機會合作。」他拿出名片,「當然。」
他們道別,呂奕晴鬆口氣。
陳宥鈞發動車子,徐玉茹皺著眉頭,「剛那是你家新人?」「是啊。」他轉動方向盤,駛離車位。
她若有所思,「叫什麼名字?」「怎麼了,她一個無名小卒也被妳採訪過嗎?」他不以為異地直視前方車況。
「不是,只是覺得你家新人怎麼會和秦副總監一起逛街,他們是情侶嗎?」
他皺眉頭,「我覺得不是耶。那個新人剛從中南美洲回來,還離過婚。幹嘛老想挖人隱私?」「離過婚?感覺她很年輕耶。」她驚訝。
「她的確算年輕,快要二十八歲,跟妳同歲。」她沉默幾分鐘,「那她為什麼不回領航數位工作?那可是大公司耶。」
他停在紅燈前,「妳不要這麼職業病好不好?一個小女子有甚麼好身家調查的?」不過,他補充,「我記得那時她面試是說,她前夫和領航數位也是合作夥伴,見面會尷尬。」她點頭,「職場戀情,確實挺尷尬的。」她瀏覽手機行事曆,「說到秦致遠,下周他辦生日宴會,也夠招搖的,邀請了一堆政商名流和平面報紙的記者去。」
***
徐玉茹和另一名男同事到會場報到。她打個哈欠,「開場完結束,就可以回去了吧。」「是呀,應該只是來打好關係的。」他拿起相機,簡單拍幾張會場的照片,和幾個大商人閒聊的畫面。
她往秦致遠望去,他正在招呼著朋友。她蹙眉,「秦致遠旁邊站的是誰?」
他停止攝影,「那是金城設計的總經理曾彥翔,我採訪過他。」「最近記憶力真的大不如前了。」她對自己搖搖頭,「這樣我怎麼在財經界混啊?」
「不過,曾彥翔本來就很低調。他就是低調做事的人,沒見過他的人真的會把他當普通老百姓。」他往他們那邊拍攝一張照,「聽說結婚時只請了親朋好友,要不是後來離婚的事傳出來,根本沒人知道他結婚。」
「啊?離婚了?最近離婚的人真多。」她咋舌,「為甚麼離婚啊,曾彥翔看起來挺好的?」「聽說是女方的問題,和曾彥翔的父母相處出了很大的問題。離婚的時候要了一大筆錢,出國不到一年就全部花掉了。」
「天啊,好恐怖的女人。她是誰啊?」
「不知道,曾彥翔對他的婚姻也是很低調。好像之前有問到過,但就是一個不知道來歷的人,沒特別記。」
「怎麼會連一個人的名字都查不到,這不是很好打聽嗎?說不定那女的又勾搭上甚麼了不起的人物也不一定,你這樣就錯失獨家的機會了、錯失升組長的機會了。」她戲謔地笑,「那剛才說的那些,你從哪裡聽說的?」
「我記得,我之前有問過。我再回去翻翻資料。」他歪頭,「好像是聽金城的職員說的,又好像是聽曾彥翔的親戚說的。」他皺著五官,「訊息太多,真的忘記誰跟我說的。」
***
難得排到假的周末,徐玉茹在陳宥鈞家裡沙發上滑著手機,邊斷斷續續地看著談話性節目。陳宥鈞盤腿坐在地板上,翻著資料做計畫書。
她的赤腳朝他的背輕點幾下,「可以借我用一下電腦嗎?」
「妳不是有手機嗎?」「查資料用電腦比較方便。」她的屁股從沙發移到地面上,他睥睨她,「用吧。」
她請Google大神搜尋「呂奕晴」。他疑惑撇頭看向她,「妳搜尋她幹甚麼?」
「她是曾彥翔前妻。其實她也沒什麼,只是有點可以查到獨家的預感。」她失望地盯著螢幕,「果然什麼也查不到,都是一些不相關的人和測字網站。」
「曾彥翔是誰?」「他是金城設計總經理。」
他心裡詫異,那個呂奕晴竟然是金城設計總經理的前妻…真的是她嗎,會不會是同名同姓?金城設計也有來環保企業的表揚,沒發現他們有甚麼互動…
「借我一下電腦。」他迅速打開D槽的公務資料夾,瀏覽著後來環保局寄來環保企業表揚當天的活動花絮照片,他找出一張最清晰的臺下企業代表坐定的相片,「哪個是曾彥翔?」
「這個。」她迅速指著,他看著曾彥翔隔著走道的一側正是呂奕晴。他鎮定,又繼續往下看了幾張照片,有兩三張曾彥翔朝她望去。
她困惑地看著他,「怎麼了嗎?」「呂奕晴是這個,我們上次在街上遇到的。」他指向照片中的她,她訝異驚呼,「太巧了,真的是她嗎?他們對坐耶。」
她腦子一轉,「應該是她沒錯,和你上次說的完全一模一樣。」她拍手,「哇,實在太有趣味了,竟然找到了。」
「什麼東西一模一樣?」
「我跟你說呂奕晴這個人超恐怖的,她跟曾彥翔離婚的時候要了一大筆錢。你不說她去中南美洲回來嗎?不到一年,她就把那些錢都花光了咧,現在搞得要去你公司找工作上班。」
他忖度,「跟我這幾個禮拜認識的她,似乎不大一樣。」他凝視照片中曾彥翔的神情,「如果是這樣,曾彥翔應該要恨她才對。可是妳看,曾彥翔一直在看她,而且還對坐在她旁邊。說不定曾彥翔自願給她一大筆贍養費的,再說『一大筆』,到底是多少錢?」她語塞,「這我就不清楚了。」
她收斂笑容,「你說的對。曾彥翔和秦致遠是朋友,如果曾彥翔和呂奕晴關係搞的這麼惡劣,為甚麼秦致遠還能和她吃飯?莫非是劈腿?」
「喂,不要亂說。」他表情嚴肅。
隔天一大早,他細看著呂奕晴上周就交出來的環保企業表揚大會分析報告,特別是金城設計的那一段。她仔細的闡述無異於其他獲獎的企業,一如她在活動花絮照片上的淡定,看不出任何一點情緒上的漣漪。
他瞥見她終於打卡進辦公室,他拿起電話撥打分機,「呂奕晴,我經理,進來報告環保企業表揚大會。」當掛下話筒的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是否就像個劊子手一樣慘忍。別人的事關他什麼事,只要她好好工作就好…就在愧疚自己的嗜血後,她叩門進入。
她雙手輕握於腰前,微笑佇立,瞳孔明亮清澈。
他倚靠椅背,深吸口氣,「有沒有覺得獲獎企業中那些是我們有機會可以合作的?」「經理,我有把它表列在報告的中後段,你可以看一下側標。我認為這屆獲獎企業中和我們公司的屬性差異比較大,但當天有受邀出席的幾家公司,像是這家染料公司,很注重天然成分,在處理廢水排放的問題上也符合環保規定。另外這家製作環保紙漿的公司,我們的宣傳單、訂單和平常的用紙都可以和他們訂購。」
他嚴肅,「那妳覺得金城設計如何?」
她瞳孔晃動一秒,「金城設計的服務主要是提供裝潢設計、家具和建材。如果我們有擴增實體店面時,和要裝修辦公室時,或許可以找他們合作。」
「那這些企業裡面,妳有比較認識的人嗎?」他凝視她。
「比較熟的可能只有當天有接觸的幾家企業代表。」
他停頓,「目前業務做的還可以嗎?」
「是,整個環保衣料的生產線訂單都大概經手過了,覺得狀況都還可以。經理有甚麼要提點我的嗎?」「沒有。」他坐正,「妳前夫沒有給妳贍養費嗎,為什麼還要出來工作?」
她不改笑靨,「無論有沒有贍養費,我都必須努力展現自己存在的價值。」雖然在內心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他思緒紊亂,「妳業務上手速度算快的。回去工作吧。」
「謝謝經理。」她點頭離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