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04|閱讀時間 ‧ 約 3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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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養小鬼啦!」七個人聚在桌上型運算機前,看著螢幕上頭髮灰白、頸掛佛珠的老師說:「那些鬼都成年囉!」


  王冰穎差點吐出嘴裡的可樂,「大、大鬼可以養喔?」「可以啊,法力足夠鎮住它們就行,不過反噬也是小鬼的好幾倍,而且……」老師瞇眼細覷自己T-slice上的照片,續:「這五隻鬼是枉死的,怨氣很重,死後還被下咒困在小木像裡,當作養分吸乾……」


  「養分?」李運喆奇問:「這些鬼不是養來幫人做壞事的?」「不是喔。」老師搖搖頭:「神像上寫的符咒是封印術,這種術法只許進、不許出,很霸道的。」


  周暮梓眨眨眼:「只許進?進甚麼?」「養鬼的飼料啊……就供品啦!通常是香火……不是你們那種像螢火蟲的小光球,是真正的點香燒香,以及酒水、食物……如果想把鬼養得凶一點,就餵它們喝血,動物的血就可以了。」接著老師的面色轉為凝重:「但是這五隻呴……我看餵的是人血。」


  念及當天所見,廖穆斌恍然:「原來那個人是在割手滴血,餵養凶魂。」


  梁錦緋又問:「您說這五隻鬼是養分,是甚麼意思?人也能吸走鬼的能量?」「不是人,是另一種更強大的存在……我們稱之為『魔』。先養肥這些鬼後,再拿去餵那隻魔,鬼只是魔的飼料,每隔一段日子還要補充新的魂魄,嚴格來講,這不是祭壇,是飼養籠。」老師詳加解釋。


  「哇哭……」達達克愈想愈覺毛骨悚然:「在我們發現前,有多少鬼魂被吃掉了……」


  「請問一定是餵魔嗎?」馮瑰逸發問:「會不會是……餵給神明的?」


  此言一出,旁人均嚥下一口唾沫。


  「哎呦小姐,你問這個問題很恐怖捏!」老師攥了攥佛珠,「哪一方的神明會收這種祭品?一旦接受血祭,污染神性,再正的神也瞬間成魔!」


  一室寂然。


  「阿喆啊,不管你在哪裡看到這個地方,不要再去那邊。」老師肅容:「這法術很陰損,別說懂得施展,聽過的人都很少,精通此術的道士不但法力高強,心思還很惡毒。我不清楚他們餵魔要幹嘛,反正離那些人越遠越好……尤其是這位小姐和那位先生。」他指的是馮瑰逸和廖穆斌。


  男的大惑:「我們怎麼了嗎?」「你們有神明保護啊……還是紫陽君的!」這番言詞讓聽者相當訝異,且聆他續:「紫陽君已經沒了,祂走前還留下神力保護,很照顧你們……但假如碰上這隻魔,就很危險了,在它眼中你們兩個就是一道大餐,非吃到不可!」


  馮瑰逸低喃:「難怪兵將和黃冠豪死追不放……」


  李運喆搓了搓手指,「有方法破解這個法術嗎?」「就我所知……沒有。」老師偏首思索,再道:「但理論上只要打倒上面的魔,之後辦個法會超渡鬼魂就簡單多了……前提是能除魔。」


  「……好,謝謝老師。」李運喆點頭致意。「免客氣啦!記住啊……」老師再三叮嚀:「千萬千萬不要扯上跟照片有關的人事物!掰掰。」


  連線畫面暗下後,鴉雀無聲。


  片刻後,廖穆斌攏起雙眉:「得加緊腳步行動,再這樣下去,全勝侯變成魔神,別說送不送得走祂,竹壽會先完蛋。」


  王冰穎目現驚恐:「徐世鑫暴斃後,遺體在忠武祠待了六天,他的魂魄也給了全勝侯?」


  「正確地說,是汲取遺體殘留的生物能量。」馮瑰逸答:「血液在許多文化中被視為人體的精華,結合生物能量的概念,以血餵養游離生物能……就是俗稱的鬼魂,的確能強化它們,再轉而輸給邪神,便可增加祂的神力。」


  「徐世鑫連死也不得安寧……」周暮梓按揉太陽穴,「我以為侯爺是……是很正派的神……」


  「受污染的神性影響底下的兵將,導致他們接連出狀況,甚至發狂攻擊人類。」梁錦緋一手扶肘,一手托腮,「可是黃冠豪的情形不太一樣,阿斌還說他是全勝侯。」


  廖穆斌指了指頭頂,道:「他摸我的頭摸好幾次,紫陽君曾做過類似的舉動,擾亂我的腦識,但黃冠豪是人類,沒有真正的神力,可是他又能生風噴火……我猜全勝侯附了他的身。」


  「附身?」達達克瞪大眼:「為甚麼偏偏選上一隻毒蟲啊?」


  「頻率對到了吧?」李運喆抱臂而思:「靈異故事不是常常這樣說?甚麼體質、運勢、腦波頻率之類的。」


  「全勝侯不只一次上黃冠豪的身,但他不像是有這類體質的人,不然早在邪神接近前,過個馬路都被游離生物能纏上。」於是馮瑰逸推測:「我認為原因很單純──全勝侯就是要附他的身。」


  「又是附身,又是吸人魂魄……」周暮梓擰眉不解:「侯爺祂……祂真的墮入魔道了?」


  「或許祂本就在魔道。」清冷的女音更冷,臉色彷彿罩上一層寒霜,她轉問廖穆斌:「你查好資料了?」


  「啊。」廖穆斌淡淡稱是,後用運算機打開簡報,「全勝侯本名張繆羽,生活於五百多年前的鼎原,他本是一介屠戶之子,十九歲首度上戰場便斬殺敵方將領,立下大功,爾後屢戰屢勝,從軍五十年,光是正史有明確記載的,祂就贏了一百六十三場戰役,算上野史總共兩百零七場,戰績彪炳,綜觀鼎原幾千年的歷史,無人能出其右。人生唯一一場敗仗是天泉谷之役,同是祂的最後一仗,敗後遭當時的皇帝賜鴆酒自盡。」


  運算機顯示全勝侯的畫像,劍眉碧眼紫髯,標準的武官樣貌,「全勝侯身故後,祂效忠的皇朝不到一個月便覆滅,新的皇帝很欣賞這位將軍,將祂生前使用的甲冑、尚方寶劍、酒壺、革帶、飾品、平時慣用的碗筷……全部蒐羅起來收入皇宮,經數次改朝換代,大約兩百二十年前,一個叫上山弘的新爾收藏家把那些古董帶來沐隆。」


  螢幕畫面切換成數張古物的照片,「根據上山家列出的收藏清單,裡面有一條鈊礦製成的流蘇掛墜,推斷它和神明的依附物擺在一起放了七十多年後,鍾家政權滅亡的前十年,全勝侯顯靈沐隆。」


  畫面再切為兩張照片,左邊是古堡,右邊是另一個人像,是黑白相片,「祂顯靈的第四年,爆發腿港事變,警察開槍打死無辜人民,觸犯眾怒,於是全勝侯附身烈士林奉克,攻下南津堡,便是著名的南津揭竿,而後陸續佔領東旗平原、左趾半島幾處重要的軍事基地,最終演變成金蟾革命。」


  「全勝侯真的是軍事天才。」達達克忽爾感嘆:「過了數百年,戰爭型態大改,從冷兵器時代變為熱兵器時代,祂依舊所向披靡。」


  醫生鏡片後的雙眼稍黯:「百年前神明附身是為對抗威權,百年後的祂卻附上毒癮纏身的黃冠豪……又是為了甚麼?」


  無人能答。


  而後梁錦緋問:「全勝侯的依附物是那柄尚方寶劍?」「高機率是,史書描述全勝侯果毅忠勇,敵國的皇帝曾九次招降,還親口許諾授予樞相之位給張繆羽,讓祂統領全國軍政,這位堅決不事二主的忠臣都沒答應。」廖穆斌道:「雖然祂受命自戕,但前一位皇帝很看重張繆羽,祂打贏狽原關守衛戰後,獲賜一柄尚方斬馬劍,依全勝侯的忠誠程度,肯定非常珍視那柄劍。斬馬劍和甲冑現收藏於南津堡,其它物品則交由忠武祠保管。」

達達克拍掌,指著古堡的照片,「所以我們要潛進南津堡,毀掉祂的尚方寶劍!」


  王冰穎忖道:「南津堡現在改建成博物館,工作人員到點就下班,神明也不住那裡,會比紫陽觀和忠武祠好進入。」


  周暮梓說:「那就趕在侯爺成魔前,速戰速決。」


*****


  從地圖上來看,南津堡左臨西河,右瀕東旗河,背倚廣大的平原及弧形山脈,面朝一望無際的海洋。堡壘最初是古家為抵禦海盜所築,後來的兒玉家、鍾家及現時的沐隆,皆曾多次修葺整建:古孟符親自監工蓋的城牆及砲台、軟禁兒玉政子的五重天守閣、鍾定邦時常拉人來槍斃的校場、新國家建立後起的武小廟海小廟……在東旗河的盡頭、海岸的制高點,這座古堡濃縮了蟾城兩百七十多年的時光,歷經四朝,屹立不搖。


  無月的夜,海浪不斷衝擊岸邊的消波塊,海風吹得人鬢髮飄飛,潮濕的空氣竄入鼻腔,打了個噴涕。


  「暮梓姐,就算是夏天,一直吹風也是會感冒喔。」李運喆站在露營車側邊的門旁,「進去坐吧,瑰逸和阿斌很快就會回來。」


  車內,王冰穎照例曲腿盤踞雙人沙發椅,面前架著方桌,其上的運算機現出數個虛擬螢幕,為南津堡內部各處。正副駕駛座轉朝方桌,李運喆坐在正駕駛座,最後就車的人遂落坐旁邊。


  比起上回監視紫陽觀,銀髮駭客這回輕鬆不少,邊吃泡麵邊提醒:「達達,車子再停靠近門口一點。」


  達達克戰術頭盔環在頸間,開著心愛的越野皮卡,慢慢倒車,讓車斗正對南津堡的大門,以防等會兒發生意外,方便古堡裡邊的隊友快奔上車。


  右側亦環戴頭盔的梁錦緋探出車窗,目送後邊的廖馮二人更行更遠。


  馮瑰逸與廖穆斌頭戴戰術盔、身著黑衫褲,毫無阻礙地穿越城門與被駭的保全系統,直入南津堡。


  夜幕籠罩下的城堡多了一股令人卻步的森嚴,耳聆隊友傳聲指示:「全勝侯的尚方寶劍和甲冑都在澄瀾樓的二樓,澄瀾樓是你們左前方那一棟。」


  「OK,但願全勝侯不要也玩解謎遊戲。」語罷,廖穆斌和馮瑰逸舉步左行。數步後,男人往旁覷了女子一眼:「這是我們來竹壽後,第二次獨處。」


  「哦?是嗎?」回應的聲調漫不經心:「那第一次獨處是甚麼時候?」


  「你忘了?」廖穆斌略顯緊張:「就……那天看完布袋戲,遇到宋君徽三人,好不容易解決他們後,你還跑來抱住……」「喔。」馮瑰逸總算憶起,卻搞錯重點:「希望這次不會再有兵將來亂。」隨後跨上澄瀾樓的門階。


  「啊……我不是擔心這個……」廖穆斌想接續話題,但人已至門前,準備破解電子鎖。


  露營車這邊的王冰穎忙著敲鍵盤,周暮梓見年輕的醫生眉宇微蹙,遂問:「怎麼啦?今晚的行動比那時在淳化安全多了。」


  「安全不過是在理想範圍內,超出理想之外,我們完全不確定有甚麼。」李運喆扶正眼鏡,「如同尚方寶劍是全勝侯的能量依附物一事,其實並無任何證據表明……」


  「Shut up !」王冰穎一記眼刀射向他:「我是駭客,駭客就是要待在T-slice前運籌帷幄,別烏鴉嘴害我又再東奔西跑,一下爬屋頂、一下給黑道追!」


  「這不叫烏鴉嘴,是將各種可能納入考量中,進而推演出相應的措施……」李運喆喋喋不休。


  黑暗中特別顯眼的橘黃皮卡上,達達克轉了轉脖頸,「好險沒跟阿喆同一組,不然又要聽他碎碎念。」


  梁錦緋正滑著T-slice,回道:「阿喆個性實事求是,團隊中有這類人適時潑冷水,才能審視缺漏。」「我比較怕他好的不靈壞的靈……」見身旁女子的注意力幾乎都在巴掌大的螢幕,達達克忍不住打趣:「天菜在側還有心情跟別人聊天?男朋友?」


  「達達小弟弟,女生喜歡的是有風度的男生,不是自戀狂。」梁錦緋瞟來。達達克笑回:「我經驗豐富,早就知道啦!要來一根嗎?」他摸出一包香菸。


  「……我不抽菸。」她的拒絕讓人挑起一眉,沒再出聲,逕自叼根煙點燃。


  「嗶,喀啦。」澄瀾樓的雙開木門應聲而敞,馮瑰逸推門入去,廖穆斌隨之在後。


  樓閣的外觀與大多數沐隆的傳統建築相同,色彩斑斕,其內一樓空間寬敞,中央是一艘大型古代帆船的模型,四邊擺設諸多展示品如:歷代的海防圖、望遠鏡、指南針、商貿契約等等,這裡的天花板挑高,抬頭即見二樓的走廊。


  拾級上樓,沿著廊道走了半圈,便至一具套在木架上的盔甲前,隔著透明的展示櫃觀視,盔甲雖多有破損,但保存得尚算完整。右邊則是橫置於平台的斬馬劍,整把劍都生鏽了,不講真看不出是皇帝賜下的寶劍。


  廖穆斌正欲掏出探測儀確認,他與馮瑰逸的面罩忽現文字訊息:「有人!」


  猶自錯愕,馮瑰逸倏然撲壓夥伴,隨後砰的一聲巨響,盔甲旁的牆壁霍地爆裂!


  「你白癡啊,射壞古物怎麼辦?」伴隨這聲破口大罵,澄瀾樓的電燈大亮。


  照明系統亦掌握在王冰穎之手,看來隊友那裡也出事了……趴著的廖馮二人俯視,樓下站著一群西裝男,此中僅只一女,離她最近的男子舉頭望上,勾著手指,「下來呀!」


  其他人皆拿著槍,不是電擊槍,是真槍。


  古堡外的「粹」同被一堆槍口抵著腦袋,動都不敢動。


  馮瑰逸及廖穆斌被四個槍手「請」下一樓,步至那群人跟前,同時另有五人上去二樓。


  剛才發話的男子下巴一撇,二人的頭盔即被摘去,露出真面目。「哇──真的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馮瑰逸欸!」他的表情誇張又欠揍:「你好呀,我叫金奕珅,是你的頭號粉絲!」他伸手欲跟人交握。


  她理都沒理,逕朝那一夥人中心的女人問:「你是金奕姿?」女人沒有答話,倒是金奕珅突地一巴掌甩上馮瑰逸,「我在跟你講話你當耳邊風啊?」


  「喂,有情緒障礙就去看醫生。」廖穆斌嗓音陡降:「你來博物館,打壞人家收藏還要叫你媽來賠,丟臉。」「媽的!」金奕珅聞言暴怒,對人一頓拳打腳踢,隊友著急想上前幫忙,無奈手槍緊貼脊梁。


  廖穆斌連挨三拳四腳,眉頭卻不皺一下,始終站得直挺挺的。


  金奕姿這才開口:「多謝你們啦,不然我們還在煩惱怎麼潛進來。」而後她看了下時間,側首囑咐一個西裝男:「你在這裡看住我大哥,別給他槍,也別讓他打死人。」「是。」手下恭謹頷頭。


  「走吧。」金奕姿偏頭示意眾人,馮瑰逸也被帶出去,徒留金奕珅、廖穆斌和一個手下在內。


  樓前的空地多了十幾人,大部分均是黑西裝黑皮鞋,右手持槍,舉著左腕,腕上的T-slice亮著閃光燈。


  當中一男身材瘦小,一襲赭色短袖馬褂,胸前掛有佛牌,應是道士老師之類的民俗專家,但他渾身散發著不是好人的氣息,更像是某個邪門歪道的術士。令馮瑰逸大吃一驚的是,術士腳邊跪趴一人,竟是黃冠豪!


  這時,原先上到澄瀾樓二樓的那五人亦行至樓外,手捧寶劍、身扛甲冑,「三老闆,古物拿來了。」


  金奕姿指向精神恍惚的黃冠豪,「給他穿上。」


  黃冠豪穿著病服、裹著包紮,顯然是直接被人從醫院抓來這,周身皮膚還被畫上紅色的符咒,詭異可怕。正當西裝男們粗魯地把甲冑套上他的身體,馮瑰逸忽問:「忠武祠會養鬼餵神,是你們弄的?」


  實際為首的女人回頭,語帶讚賞:「蠻聰明的嘛!」金奕姿涼涼恥笑:「忠武祠那班公務員實在有夠蠢,我請老師隨便講個兩句,說養些惡鬼餵養神明,既能除害,又可增強神力,他們居然信了!在本殿的地下室設祭壇,反正竹壽府每月橫死的地痞流氓沒十個也有五個,半年後,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稍遠一些的術士正在指揮:「快點快點,免得耽誤時辰。」


  馮瑰逸二問:「那黃冠豪呢?」「這就不關我們的事囉!」金奕姿輕蔑望向渾渾噩噩的傷患:「誰曉得侯爺為甚麼看上這隻毒蟲,老師偶然發覺這個天大的好機會,不用白不用嘛!」


  「機會?」馮瑰逸不解:「金家到底想幹嘛,統治全沐隆?」


  「沒想幹嘛啊……」金奕姿狀若稀鬆:「全勝侯既然是竹壽的主神,和當地最有勢力的家族合作,一塊繁榮地方、造福鄉里,不是皆大歡喜嗎?」


  馮瑰逸鄙夷:「黑道就黑道,不要說得像在做慈善。」


  「我是黑道,那你是甚麼?」金奕姿沉下面容,緩步走近,「裝的一副正義使者的樣子,你不也殺了紫陽君嗎?」她旋又遠開,步向黃冠豪,「都說竹壽是犯罪的溫床,金家是黑金……哼!竹壽人碰到麻煩就找我們關說斡旋,遇到不如意就嫌我們敗壞治安,說到做作,哪比得上你們這些假清高的良民?」


  「神明憑甚麼聽你的?」馮瑰逸瞥往已披上厚盔重甲的黃冠豪,「就不怕祂顯靈砍你的頭?」


  「我們當然是有備而來啦!」金奕姿胸有成竹,後問:「老師,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了。」那個術士手一揮,左側一人拿出項圈一類的東西,扣上黃冠豪的頸部,隨後數名男子把他壓平躺地,然後拎著一隻焊槍,電焊項圈,使金屬環牢牢套死脖子,過程中火星四濺,只被遮住眼睛的黃冠豪扭腰掙扎,卻是徒勞。


  金奕姿好意解釋:「有老師的錮魂咒在,就算是武神附體也得乖乖聽話,否則我一念咒,祂將痛如火燒、生不如死。」


  焊好頸圈後,術士張嘴喃喃,雙手一連比出幾個奇怪的動作,該是在結手印,他不停結印,對面坐地的黃冠豪本來意識混亂,忽感一陣頭痛,令他抱首呻吟:「呃呃……啊啊……」


  他全身劇顫,後還失聲啜泣,泣聲益發淒厲之際,周圍忽然起風,不是普通的風,而是以黃冠豪為圓心的旋風!落葉沙塵乘風而升,衣袖髮絲隨風而揚,勢頭越來越強……


  「哐啷!」背後驚傳玻璃碎裂,回首一看,澄瀾樓的窗戶破了,金奕珅趴臥窗前,高聲哀嚎,而後大門走出一人,正是廖穆斌!其臉龐有瘀青有傷痕,不過更慘的是他左手提著的西裝男,那男的四肢垂垂,頭也低著,瞧不清神情,只見暗紅的血流半淌半滴,槍則握在廖穆斌的右手。


  金奕姿冷眼旁觀仍自哭叫的大哥,然後使一個眼色,六名手下遂圍向廖穆斌。


  「啊啊啊啊啊……」驀然,黃冠豪仰天長嘯,眼冒亮金!


  術士見狀,立即加把勁念咒,卻看人一邊低吼,一邊直身站起,頸邊的金屬環劇烈抖動。


  此情此景,圍觀者不禁退卻,金奕姿見術士臉面臂膀冒了好多汗,正欲詢問,卻聞:「啪!」


  刻著咒文的金屬項圈斷了!


  術士當場被彈開,撞上十多公尺外的全勝侯策馬像,吐血倒地。


  「開槍!」金奕姿立喊,隨後槍聲砰砰砰,震耳欲聾!數十顆子彈破空疾射,卻近不了目標的身,全遭一層無形的防護罩攔下。


  「區區江湖把戲,竟想驅策本侯……」雙目俱金的黃冠豪發出憤怒的沉吼:「爾等平日作惡多端,殘害百姓,方今妄圖以下犯上,盤算禍亂人間,簡直無藥可救!」


  話音隨著旋風大幅擴散,後響數聲悶哼,金家人倏地僵直軀體,或前仆或後仰,眼瞳圓睜,死了。


  現場頓剩兩個正常人,此時的黃冠豪身後貼附一道半透明,古代武將打扮的巨大神影,一步一進地壓迫凡軀。


  心跳失序,馮瑰逸顫聲自語:「祂……祂要殺我們……」其後的廖穆斌屏息噤口。


  「殺?神明不殺人……」全勝侯藉由他人之口朗道:「神明只會……鞭策人!」


  幾無籌畫之下,凡人直面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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