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6|閱讀時間 ‧ 約 0 分鐘

|佐鼬|明日的死亡

——如果明天死亡來臨,你會怎麼度過最後一天?如何和最愛的人共享這一天?如何與他們好好告別?


那是一個很簡單的家庭作業,那時剛結束第三次忍界大戰,很多孩子流離失所、失去至親,但身為忍者,不宜太過沈浸在悲傷的情緒之中,因此學校臨時增加了這項作業,希望孩子們學著思考『死亡』、進而了解和平的重要。

鼬腦袋裡已經有五個版本的標準答案,但他始終沒有下筆,直到下課鐘響,他才慢吞吞的收拾完書包踏著橘黃色的夕陽,回到村莊一角的宇智波族地。


如果明天就要死了……

多思多慮的鼬想起了戰場上成堆的屍體、一塊塊死白的墓碑,一切都令他麻木、又遙遠。

父親早在忍界大戰時,就帶著他見識過戰爭的無情,他明白人的脆弱、和死亡的恐怖,也比任何人都想了解生命的意義,可他從未思考過『死亡』所代表的意義。

『死亡』之後,會帶來什麼?

晚飯後他坐在書桌前,身邊是抱著恐龍玩具陷入酣睡的佐助,那孩子本來還吵著要他陪玩的,居然馬上就睡著了。鼬一邊看著手邊的作業出神,一邊無意識的輕撫著佐著軟軟的頭髮,佐助在他的安撫下睡得更香了。

鼬溫柔地抱起了佐助,將他塞進自己的棉被裡,今晚父母都有任務外出了,沒有人會來責備自己太寵佐助。

不得不說佐助確實非常依賴自己,他也是能寵則寵,不能寵也會好生安撫,基本上只要鼬開口的事情,佐助再不情願,最後也會接受。他很喜歡佐助,他也知道佐助非常喜歡自己,是手足間最單純的情感 。

鼬不知不覺又神遊到那場殘酷的忍界大戰、還有那場發生在火之國的九尾狐之難,要是他無法在佐助身邊守護他,佐助是不是會——

鼬眼前瞬間出現被戰火波及的孤兒,他們飢餓消瘦、斷肢無力地垂在身側,無神地看著他,或是被敵軍當成戲弄的對象,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無人問津。或是在那場災難裡,他不再佐助身邊,沒有人在第一時刻將佐助帶離那可怕的現場,佐助會被深埋在斷垣殘壁下,無論他如何呼救,都被壓在上方的石塊給吞噬,他將忍受著飢餓、痛苦而死……

鼬被自己的想像嚇出了一身冷汗,他低下頭,佐助依然睡得很香,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倒像是在做一個特別幸福的美夢。


如果明天就要死了……

他定了定神,又想起了那篇作業。

如果明天就要死,他會做些什麼?

肯定是要好好拜謝父母的養育之恩的,不過父親怕是會被他氣到中風,父親一直對他有很高的期待,自己卻枉費了父親的心血,就算是自己將死,怕是也不能讓父親原諒自己。不過他還是會好好珍惜這最後一天好好孝敬他們的。

但是他該怎麼向佐助交代?佐助還那麼小、那麼黏他,或許根本不懂死亡的意義、等他真的明白『永遠見不到哥哥』這件事時,不知道得多傷心,他真的捨不得佐助一個人躲在棉被裡哭泣,平常眼圈一紅他就心疼得要命,何況要是他死了——

想到這裡,鼬不禁眼匡一熱,眼前彷彿能看見佐助抱著自己的衣服,躲在被子裡大哭的樣子。

他明白失去好友的心情,他也親眼看著班裡好友的死亡而自己無能為力,喪禮那天好友的親人哭得撕心裂肺,他也難過了好幾天,茶不思飯不想,只記得好友的一舉一動。失去好友尚且令他如此悲痛,要是佐助死了,他肯定是要當場崩潰。

鼬緊貼著佐助躺在床上,思緒一發不可收拾了起來。他死後,佐助未來再也沒有人義無反顧的保護他、他受傷時沒有人會細心照顧他、他傷心時也沒有人會陪伴安慰他……沒有自己的佐助,必須獨立起來。

一想到佐助咬牙苦撐的樣子,他的心再次糾結在一起,明明一切都只是他的想像,他卻也哭了。

他不能死。此時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在鼬心裡燃起,看著佐助的眼光也跟著堅定了起來,然而在堅定之下,卻是更加猛烈的恐懼,他無法想像佐助長大後將遇到多少苦難,如果他死了,他將不能陪伴佐助面對,甚至會成為佐助心上的一道疤,永遠刺痛著佐助的一生。

鼬頭一次真切的希望佐助成為一個獨立的孩子,他過去總以為自己有大把的時間陪伴他,即便現在寵著,他總有一天也會成為獨當一面的忍者,可是『死亡』從來不會遵從他的計畫——至少他現在是這麼想的。

窗外的月光灑落在走廊上,讓鼬能清晰地端詳佐助的五官,小小年紀就有應一樣銳利的眉毛,長大以後不知道會吸引多少女孩的芳心,長大後也會成為一位優秀的忍者,有一個精彩萬分的人生,有一個美好的家庭……這一切美好的未來,他將永遠無法參與。

對於死亡的恐懼和對生活滋味的渴望,讓他心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遠不是一個孩子所能紓解的,只是讓鼬心頭鬱結,甚至有些窒息,明明一切都只是他的想像,他卻害怕的哭了。

在知道即將死亡的情況,都讓他如此恐懼了,要是哪天、突然——


隔天一大早他就起床了,頂著兩個黑眼圈給佐助做早餐。

「哥哥怎麼了?」佐助再遲鈍也很難不發現鼬不停打頓的樣子,軟糯的孩子貼到哥哥手邊,墊著腳尖想看清哥哥的樣子,天真的想用手抹去哥哥眼下的黑青。

「沒事、佐助快吃早餐,媽媽馬上就回來了,哥哥先出門囉!」

鼬抹抹臉,快步帶著東西到玄關穿鞋子,佐助像平常一樣「咚咚咚」的跟著跑到玄關,關切地看著鼬說:「哥哥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去!」佐助不悅地說:「學校是壞地方!」

「不可以這麼說!」鼬無奈著摸摸佐助的腦袋說:「你有一天也要去上學的,到時候哥哥就可以跟你一起上下學了,這樣不好嗎?」

佐助偏頭想了想,反而有些期待了起來:「那哥哥不能騙人!」

鼬噗了一聲笑道:「才不會呢!」他習慣性地抬手戳了一下佐助的腦袋,然後給了佐助一個大大的擁抱。

「佐助,哥哥一定會好好活著,一定會永遠陪著你長大!」

「恩!」

「說好囉!打勾勾,說謊的話換哥哥給你戳額頭。」

「好!我不會輸的!」


那天小小的手指緊緊勾住彼此的承諾,他卻在幾年後,先放開了手。

當時的恐懼彷彿成了他給自己下的詛咒,他永遠不可能參與佐助任何快樂的記憶、不可能看見佐助成為一位偉大的忍者,他用最激烈的方式,保護了佐助、讓佐助在最短的時間裡,變得堅強獨立。

決戰前一夜,鼬一夜沒睡,看著夜裡的明月,想起那天他躺在佐助身邊,害怕著佐助孤獨的未來、期待著佐助光明的未來,到頭來卻是自己造就了佐助的痛苦,他親手掐滅了佐助心中的愛,是他拿著最利的劍刃、逼佐助在艱難的獨木橋上獨行。

幸好明日的『死亡』,還算是在他的計劃之內,他沒有在這之前暴病而亡、也沒有死在敵人的刀劍下,已是萬幸。

鼬微微區起小拇指,看著月光的雙眼裡有無法掩飾的落寞,退去了血輪眼的雙眼看出去的,只有模糊堆疊的色塊,可佐助溢着满足的愉悦的笑容卻清晰地令他心痛。

終究是他失約了。任何與他說好的,一同成長的諾言、永遠守護的約定……所有的所有。

而佐助的未來……鼬閉上雙眼,強迫自己不去想像宇智波斑會怎麼利用佐助、不去想佐助如果被團葬抓到會怎麼虐待他、不去想木葉會怎麼孤立佐助。但願漩渦鳴人能夠貫徹自身的忍道。

他拿出止水的另一隻眼睛,在上面施加了最後一層幻術。


眼前一片血糊糊的,死神在他耳邊催促著,但他硬是拖著身體,踏著沈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佐助面前。

——說好囉!打勾勾,說謊的話換哥哥給你戳額頭。

佐助抱歉了,既然是最後一次了,讓給哥哥好嗎?哥哥也不算是失約吧?哥哥的眼睛會永遠……

鼬的眼前一片漆黑,直到指尖輕觸到佐助的額頭,他這才任由死神帶走了他最後一絲意志。

但願他死後不會成為佐助心上的傷疤,永遠刺痛著佐助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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