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來,鄰近的樹梢,葉子搖晃,泳池因為夜泳而顯得熱鬧。
我與李歐並肩坐在泳池一角。我很想知道他與海豚、黃金獵犬的事情。
看著水面倒影翻騰著數個男體,我開口問了他。
「海豚跟黃金獵犬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從來都沒聽你提過⋯⋯」
他喝了大口啤酒︰「佑,離開了相同的環境以後,很多事情總是是來不及說的。」
「就像我跟Jeff不是你,我們終究是無法了解你失去士灴的痛苦。」
他開始緩緩的說起他與海豚的故事。他們在甚麼時間、甚麼地點、甚麼情況相遇。
他退伍的那年,頂著小平頭應相識一年餘的瑪奇邀約,與透過瑪奇認識的蜜蜂、D2,
四個人開著車,從台北出發,展開環島旅行,一路玩下墾丁,再從東岸回台北。
初識他們的李歐還不叫獸王,倒是古靈精怪的蜜蜂在旅行中,開始獸王獸王的叫。
瑪奇、D2也就跟著叫李歐獸王,怪獸團的概念在他們旅行中儼然形成。
他們在艷陽高照的夏季中午抵達墾丁,旅館放了行李,稍稍休息,
他們便換上泳褲往海灣戲水,演出一場獸王與海豚的相遇。
家住墾丁的海豚是個游泳潛水教練,他們相遇的下午,海豚閒事與友人海灘嬉戲運動。
獸王與海豚兩團人相遇時刻,海豚正對到便利商店買水的友人招手。
他們兩團人發現兩人穿著一模一樣,紅色、 襠部有著白色十字圖案的泳褲。
對於這樣的巧合,他們都感到意外,彼此忍不住的與對方攀談,認識對方。
李歐貼著額頭笑說沒想到網路購買國外限量泳褲也可以撞褲。
巧克力色肌膚的海豚頻頻點頭,深表同感。
他倆一見如故,海灘上的雙人排球默契十足,猶如孿生。
共頻同調,補位恰到好處;每每網上殺球得分,便是擊掌吆喝。
勝利時,李歐勾起海豚的腰,他們身體的距離靠近得完全不像是初識友人。
晚餐飽足,把酒言歡,他們彼此戲稱起老公老婆。這果然是李歐愛玩的把戲。
即使海豚是個異性戀男人,李歐玩起來,是一定搶先叫別人老婆的那位,
如他在外島當兵,跟軍官的那段。一開始也只是很粢粑,到共飲一杯、共抽一根菸。
到安排同一梯回台休假,捨棄搭機與他共寢一艙。玩樂相隨到共枕一枕。
到李歐與軍官一夜兩具身體的共暖,到擦槍走火的共性與高潮。
獸王與海豚的相知相惜,獸王的熱情豪邁,海豚的盛情難卻,
他們的環島之旅在墾丁順延了數日,直到不得不起程。
離開的那天傲陽日下車前,海豚開口問了李歐會再來,他們會再見嗎?他答應了他。
不到一個月內,李歐獨自再下墾丁;海豚再見他的時刻,日落夕陽綿延了數千裡海岸線。
工作結束,剛脫下潛水衣的海豚雙眼連接內心,似被感動般激動抱住李歐。
海豚帶著李歐退了預定的旅館,,要他住他那。
在海豚的房間,兩名男人開始近百天的貼身相處。
在海豚的狹小床上,兩名裸男的每一吋鄰近肌膚呼吸體溫共眠。
分離前一夜,李歐大膽的親吻海豚的肩頸,親暱的說老婆可以擁抱入睡。
再次面臨分開的場面,李歐開口問了海豚,願不願意跟他到台北,海豚遲疑未答應。
思念是讓人失神、促人不顧一切遠走的最好武器;身邊沒有獸王的海豚頓失所依。
他的房間、他的海灘、他的大街,已不再是他跟他朋友的,而是他跟獸王的。
相似背影讓他留下的眼淚知道那日遲疑的錯誤。離開藍色熟悉海洋,進入都市陌生叢林。
海豚住進了李歐的公寓。在李歐的床上他們有了進一步的發展,他用身體述說想念。
裸身李歐從後方抱緊海豚,將他的陰莖放在他雙腿中磨蹭,他的手在海豚的雙腿間。
他知道海豚和他一樣,海豚的身體回應他的雙手。獸王的身體回應他的雙腿。
他開始幫他打手槍,李歐開始一步步擴展他的權力範圍,佔領海豚的身體。
李歐掰開海豚雙腿的第一夜 他僅僅用小指頭與舌尖在海豚的後庭整晚遊戲。
他被挑起敏銳的神經,他扭動著騰空的雙腿,反應給獸王。
獸王低著頭,霸王的對海豚說:求我幹你。說老公幹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第一次進入海豚的身體,海豚疼痛的將指頭陷入李歐臀肉中,
他弄痛了他,他也弄痛了他。
李歐不是這樣就會滿足的男人,他要得更多,他要海豚為愛奉獻。
海豚不是那樣輕易讓步的男人,他要得更多,他要獸王為愛痴狂。
「聽起來還不錯啊。」我糗了李歐。他搔著頭,抓著髮:「後來我們都變了。」
來到城市的海豚,猶如喪失求生能力,在夏季的泳池打著零工。在冬天的城市迷失方向。
他們開始了摩擦、爭吵,開始不再那麼相愛。
「看見他的陰莖在女人的身體裡,我生氣而沒有爆發。」李歐緩慢的在嘴唇裡吐出字。
「我在客廳等著他們,等著那女人離去後,我手沾著KY,隨便抹在他肛門口便幹了他。」
我為他極近強暴的方式感到吃驚,手指頭比劃著:「你真的這樣做了?」
「我很壞吧⋯⋯到了後來我們只是互相傷害。我們不斷故意做著讓對方生氣的事情。」
李歐倒是一副無所謂的從躺椅邊站了起來。
「我帶了他來到都市叢林,他適應不良,我們彼此虐待著對方,折磨彼此的心靈。」
「我後來發現我的愛情裡都是彼此虐待著對方⋯⋯」
海豚離開了獸王,他們停止了用虐待彼此的方式,去求得彼此的在乎。
海豚離開了不適應的叢林,回去了他熟悉的海洋。
他說完他與海豚的過去,我們沉默了很久,直到我開口︰「那黃金獵犬呢?」
「黃金獵犬啊!他是我玩SM認識的,想當隻人型犬的43歲男人,整整大我十歲。」
「SM?人型犬?43歲的男人?」從海豚的故事開始,我掉進一個奇異的世界裡。
「你沒聽錯,就是你腦中想到的SM。」他悠悠的說出口。
我倒抽了口氣︰「這又是你人生裡的另個旅行吧。」
「還想聽嗎?」他雙手支撐住身體的向後仰,視線漂向燈火同明的一樓。
「說吧!仔細的說,我不想再被你那群怪獸團的朋友質疑我是不是你的死黨。」
他笑著︰「那我就繼續說囉。」我手捧著心臟,告訴他我會承受。
「我們在SM趴體上認識的。他說我是他心目中理想主人的模樣。」李歐大笑著。
「你還參加了不少的趴體嘛!」我笑著。夜高而微涼。
在海豚回去以前的怪獸團早辦了許多次的趴體。以前的聚會男男女女齊聚。
異性戀、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酷兒的趴體充滿奇異。
隨著海豚的離去,怪獸團的趴體慢慢改變,最後性別再也無法流動。
別人來參加獸王的趴體,獸王去參加別人的趴體。
單身的獸王參加了一場皮繩愉虐者的趴體,上演獅與黃金獵犬的相遇。
那時黃金獵犬還不是黃金獵犬。他不過是個練得精壯的中產階級男同性戀。
「趴體上他四肢著地,僅用嘴巴幫我口交。」獸王提起他們第一次的見面,滿是驕傲。
他叫小羅,室內設計師。手臂及腹陰部刺了獅子,代表獸王支配他身體的意思。
他是一隻由人扮演的狗,把身體交給李歐後,獸王便是他的飼主。
一次他自己跑去染了頭金髮,李歐火大之下要他把陰毛跟頭髮一樣,染成金色,
李歐牽著帶著項圈的小羅出席趴體,那晚他才開始被稱為黃金獵犬。
「你們這樣算是交往嘛?」我問了這個問題。
李歐搖搖頭︰「我跟他才不是男朋友關係。」「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跟他是主人與奴隸的關係。我站著,他不敢坐著。我坐著,他不敢不跪著。」
我張大著嘴︰「感覺是個不正常的關係,好扭曲喔。」
他勾起我的肩膀︰「你只要想著一個是想擁有,一個是想被擁有,這樣就夠了。」
「你說的太深了,我有聽沒有懂。」
「沒關係⋯⋯改天帶小羅讓你認識。」李歐悠悠的說。
「你們在聊什麼?」鐵罐手拿著兩杯漂亮的酒,刁著菸出現。
「你去哪啦?我之前有去找你。」我抬頭看著站在面前的鐵罐,他遞了杯酒給我。
「中場休息?」李歐從我手中拿走酒杯,嚐了口︰「有加東西嘛?」鐵罐神秘的笑著。
他拍拍我的肩膀。「我要進去找其他人。你跟鐵罐兩個人在這樣的夜晚適合聊些什麼。」
看著李歐離去的背影,看起來比以前還健壯,肩膀沉重了些,壓在上面的事情更多了。
鐵罐坐在我身邊,我們沒有說話,周圍很寂靜,屋內傳出的歡愉聲是點綴。
忽然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那是多麼陌生的時刻,甚至是從來沒有過的經驗。
我忘了在認識更深前、彼此試探的自己,我甚至忘了一場戀愛怎麼開始。
他喝完了手中的酒。「你怎麼半口都沒喝?」他邊說邊站了起來。
我嚐了口,只覺得喉嚨裡異常躁熱。「味道好奇怪⋯⋯」我多嚐了幾口後,緩慢的說。
「祥佑,我們進屋內吧。除非你想在外面做。」他對我說話時,我看見他勃起的檔部。
語畢,他彎了腰;看見他項鍊垂下,他的嘴已經貼上我的嘴。
酒精作祟,雙眼模糊,嘴唇微張,看著鐵罐漸漸遠走。
他回頭召我快跟上時的臉,背著光,看不見表情。「祥佑!」他的聲音忽遠忽近。
我站起,企圖跟上,走了幾步,視線有些暈眩。忍不住的蹲下閉眼。
「我突然覺得好暈。」我這麼說著。我的呼吸、我的喘息在夜晚突然清晰明瞭。
當我睜開眼睛,站在我前方的人,我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士灴,你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