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單篇小說《何以罷，怨伏臘，僕悔夢柔髮。》

單篇-2019

標題的奇怪，源於這是一個《狂亂文字》的挑戰，標題每個字是不同人提供的，可隨意排列和更換同音字。

古風，悲劇。

　　張燈結綵的季節裡，我遇見了我的心上人。

　　可是那一夜過後，他就像人間蒸發，不復存在。

　　我都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可他的名字卻充斥我的身邊，霸據我的一切。

　　因為──

　　他也是很多人的心上人。

　　那其他人呢？他也沒有出現在那些人面前嗎？他徹底消失了嗎？

　　或是，只是我，與他，有緣，卻無份。

　　＊

　　我從不談論他，他的名字從未由我口中說出，即便是那一夜，那一夜勝過千金的春宵，他讓我喊他娘子，我喊了。

　　我們作了一晚的夫妻。沒有拜堂、沒有交杯、沒有祝福，只有洞房。

　　在那之後已經整整一載，又到了那張燈結綵的季節。那該死的歲時伏臘。

　　我總想著他會在同樣那日、同樣那時，再次出現於我面前，所以我等著，我在同樣的地方等著。

　　可，陪伴我度過漫漫長夜的，只有寒冷與孤寂。

　　這一年下來，我聽了太多傳聞。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說他是妖怪，更有人說他是神仙。

　　我不管他是什麼，也不管他是死是活。我只想，再見他一面。

　　我又等了一年，我滿大街地找他，談論他的聲音日漸減少，就好像他正在慢慢地消失。

　　他只在茶餘飯後的閒談中能有一席之地了。

　　我又等了五年，我滿天下地找他，他已經成為一個傳說，世人都開始不確定他是否存在過。

　　他被謾罵、被美化、被唾棄、被崇拜。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再見他一面，我想告訴他我的名字，也想讓他告訴我他的名字，我不想只是從別人嘴裡聽見他的名字。

　　然而我幾乎聽不見他的名字了。

　　我又等了十年，我已然把江山踏遍，終尋不得他的身影，甚至是他的足跡，好像我走得越多，他的腳印就變得更少。

　　他開始被世人遺忘，茶餘飯後的閒談有了新的對象。

　　他在哪裡，我連他的名字都找不到了。

　　然後，我又等了八年，我只能等八年，我沒找到他。

　　可是，他找到我了。

　　這麼多年過去，他始終如我們相見那一日，精緻的臉龐、窈窕的身姿，渾身上下充斥著年少的味道，還有那一頭令我心心念念、傾瀉而下的柔順青絲。

　　他蹲下身子，髮尾輕輕落在地面，他伸出纖細的手指撫摸我的臉，嘴角噙著一抹優柔的笑意。

　　是的，這是他，真美。可是一點溫度也沒有。

　　「夫君，好久不見。」

　　那一句比柳絮還輕，比情意還縹緲，比孤寂還虛無──

　　風一吹，塵一起，葉一落，最終人散。

　　我忽然、忽然不想再見到他了。

　　他的名字是什麼？

　　我忘了。

　　那我的名字呢？

　　＊

　　似乎又到了那個該死的季節，我終於沒有必要踏上旅程，更不會見到那些張燈結綵。

　　我耗費大半人生，在追尋一個理想。或是一場夢。

　　當我陷入長眠，我才發現，這才是我所盼望的夢。早在認識他之前就盼望著的，是他，是他又害我多浪費了同樣的二十四年。

《何以罷，怨伏臘，僕悔夢柔髮。》

何以：如何。罷：休止。怨：憎惡。（歲時）伏臘：逢年過節。僕：我。悔：懊悔。夢：夢見／如夢似幻。柔髮：借指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