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2015年12月出版的網球王子同人本,可能是有些生澀的作品,但總之放上來和各位分享。《花式秀恩愛》,CP為鳳長太郎x冥戶亮,怎樣的鳳冥怎樣萌,是多種短篇PARO組成的合集。
電子書版本請見這:
作者:喬哥
封面:堤爾特
插圖:R毒、雛菊花露
被樓長叫去頂樓時,鳳還以為自己做錯了甚麼事,踏著階梯上樓時特別緊張,也就走得特別慢──然而走得再慢,也就三層樓的距離,一下子就到了。
隔著拉門,鳳低下頭,輕聲喚道:「樓長。」
「鳳嗎?直接開門吧。」
冰帝樓是少數的遊子樓,以販售男色為賣點,在這區頗有名聲──然而它是怎麼在遊女眾多的花街自立門戶,並成了如今四方不敢招惹的存在?這卻是眾人想破腦袋也摸不清真相的。
頂樓只有一個和室,便是樓長辦公用的「內室」──這是相較於樓長招待客人的「外室」所命名的──內室燈光明亮,鳳也從未在此聞過薰香的味道,乾淨得好像不在遊子樓內似的。
鳳拉開紙門,便見忍足正手執毛筆,在案上畫畫。
「人家都進來了,你裝甚麼?」
「我這不是保持氣質嗎?」
鳳自進了房後,便自然地向一旁的跡部鞠躬,然後再向忍足樓長彎腰。對他倆的互相調侃毫無所覺,只是耐心地等待樓長告知自己被特別叫上樓來的原因。
「先坐吧。鳳,你來冰帝樓也有……一年了?」
「是的。」
「日子過得還習慣嗎?」
「嗯。」
「你目前都在廚房幫忙,工作成績也非常好。」忍足打著太極,先從一些日常的話題開始說起。一旁身穿華服的跡部,單腳曲起,手臂撐在膝蓋上。雖然這位第一花魁面無表情,但忍足可以察覺到他的不耐煩。於是樓長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終於切入正題:「你有興趣幫忙樓裡的工作嗎?」
「樓裡的工作是指……」
「保鑣。」跡部插話道:「像是本大爺和樺地那樣,你有興趣當冥戶那傢伙的保鑣嗎?」
「冥戶前輩?」
「嗯啊。」
鳳端正自己的坐姿,挺直腰背地回答道:「能擔任冥戶前輩的保鑣,是我的榮幸。」
※
紅色是花街最常見的顏色。燈籠、廊柱、和服、嘴唇、甜言蜜語薰紅的臉頰。紅色是一種艷麗的象徵,肆無忌憚地闖入人的眼目。
冰帝樓也曾經是紅色的,但它自此而生,卻在夜裡盛開出另一種色彩。湖藍色的和服拖地,延伸出長長的溪川。它異於夜晚艷紅的花街,不變的,是冰帝始終補掠住人的靈魂。
格子窗內遊子們或站或坐,身上皆是藍色系的和服。等待來往的客人注目。
「這裡是最外圍的遊子。」忍足出聲道。
鳳在冰帝樓已經工作三年,對這些事自然是知道的。他跟在樓長後面,快步經過外廳,走向通往一樓廂房廊道。
「廂房,也是那些遊子陪客人喝酒吃飯、閒談辦事的地方。」
忍足說得輕巧,鳳也沒有多說甚麼。他們拐了個彎,順著側邊的樓梯向上,來到較為清幽的二樓。
「通過挑選的客人則能過來這裡,是『藍花』們的領地。」
忍足領著鳳走到其中一間和室──洽在通往三樓的樓梯一旁。
「這裡就是你之後工作的地方了。」忍足攤手,做了個歡迎的動作,示意鳳可以自己拉開木頭雕花門。
「樓長。」這時,鳳發出一個疑惑:「冥戶前輩,應該是藍花吧?我以為樓裡只有花魁才能擁有自己的保鑣……」
忍足笑了笑,卻沒有回答,反倒顧左右而言他:「現在不比以往啦,什麼茶屋、揚屋的,多次會面挑客人這種事──沒有囉,花街就是一個糜爛的地方而已。也沒有人在這裡尋找精神戀愛了。」
鳳沒有反駁,但神色間也不見贊同。
「所以你很重要。要記得打跑那群以為給了錢就什麼都能做的廢渣。」
他不知道一個娼樓的樓長稱客人為「廢渣」是否合適?但聞言,又想起冥戶的笑臉,鳳立刻點頭稱是。
「今天應該沒本大爺的事吧?」即使是休憩時間,跡部還是一身張揚的晶藍色,在樓長內室的燈光照耀下,像是寶石一樣美麗。
「當然。」忍足帶完新人後,心滿意足地坐回位子,繼續他未完成的畫作。
樓裡人人都知道,外室是屬於真正身世顯赫之人的地方。當有貴客到來的時候,花魁跡部才會亮面,而樓長忍足也會和他一起招待客人。若無事,跡部則會退回內室休息。
跡部與忍足總是形影不離,惹得冰帝樓內有些謠言盛傳──尤其是在藍花之間傳說著──那個內室啊,應該是有些秘密的。像是盛藍的花叢中開出一朵紅玫瑰般。一些艷紅的秘密……
「你啊。」跡部有些看不下去,在室內赤腳的他直接踩上忍足面前的矮桌,氣勢如虹,好似上個時代才有的貴族,「又在畫畫?計畫都快開始了,你怎麼還這麼有閒情逸致?」
「抱歉啦跡部。」忍足不為所動,沾好水墨後,逕自下筆,「這是龜山小太
郎的邀稿,我需要在計畫結束前把畫交給他,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龜山小太郎?」
「嗯,他擁有非常優美的文筆,下筆的文字盡是感人肺腑的篇章。能得到如此大師的邀請,我相當珍惜呢。」
跡部放下腳,頓時有種自己把腳踩在這幅畫上都嫌累的感覺。
「不就是個純愛小說家嗎!花街一抓一大把!」
「那些作家跟小太郎不一樣,他們都只寫爛俗的色情跟世俗的愛,小太郎寫的是滄海桑田依然不改其美的──愛啊。」
「叫得好像你跟他很熟似的。」
※
「你聽,樓上又是他們的聲音。」
「這才剛過了晚餐時間吧?樓長和跡部先生不會又在……」
那些八卦的閒言閒語在二樓的走廊交換著。
鳳拉開木門,走進冥戶的休息室,並重新闔上門,將那些談話阻隔在外。
「回來了?」
「嗯,剛剛去了一趟廚房。」
他把一盤三色丸子放在案上,笑著對冥戶說道:「前輩,要吃點丸子嗎?」
「你哪來的丸子啊……」話是這樣說,冥戶卻已經伸手拿起一串丸子。
「我以前在廚房工作嘛。」
咬下一顆丸子,黏膩的口感配上甜滋滋的醬汁,冥戶嚼了好一會兒才滿足地吞下,「你不吃嗎?」
「冥戶前輩吃就好。」
雖然花街人蛇混雜,但基於良好的挑選制度,冰帝樓大多是和平的,至少二樓以上的區域是如此。第一次擔任藍花的保鑣,鳳也不知道該做甚麼。只是見冥戶晚餐吃得少,便偷偷溜回廚房拿了一盤點心上來。
同樓裡的遊子、藍花們一般,冥戶也留了一頭長髮。但他沒有盤髮,而是自雙鬢垂下兩縷髮,然後從耳上編起簡單的髮辮,交叉於後腦勺,梳著整齊的公主頭。
趁還沒有客人來,冥戶拿起鳳為他預備的丸子,嘴角有著笑意。鳳癡癡地看著冥戶,也說不出這人哪裡好看──先別說花魁,就是藍花裡也有比他面容精緻的人,但鳳衷心覺得冥戶那身颯爽的英氣,是樓裡其他人都仿效不來的。
「你看甚麼?」
「沒有,只是覺得冥戶前輩很漂亮。」
「哈?」冥戶鬆開剛咬下的丸子,上頭還有著一排清楚的牙印。「你又不是我的客人,說這些幹嘛?」
鳳嘿嘿地笑了幾聲,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回答冥戶的問題。
「還有啊。」冥戶放下手中的丸子,認真地和鳳說到:「別叫我前輩了。那些遊子叫我前輩就算了,你和我不算同行吧?」
「沒有問題的,冥戶前輩。」
「你啊……」
冥戶無奈地搖搖頭,然後趁鳳不注意的時候,將手中的丸子串塞進他的嘴裡。
「唔──!」
「好吃吧?」冥戶笑的得意,「要吃就一起吃。別把我當嬌生慣養的人。」
鳳咬住其中一顆,貝齒嵌進黏密的丸子,然後往回拉。冥戶順著舉起的手上的竹籤看去,這位保鑣明顯正看著自己,眼裡的笑意太過明顯,熱切得讓人無法直視。
待咀嚼吞下後,鳳才解釋:「不是的。只是因為丸子看起來很好吃,就拿上來跟冥戶前輩分享了。」
「不會是你自己想吃吧?」
鳳嘿嘿地笑了幾聲,善意的謊話說得十分自然:「被發現了。」
※
引薦人帶著客人上樓的時候,鳳差點拔刀相向。
「冷靜點,你做什麼?」
幸好對方還沒入室,所以鳳短暫的失態也只有房內的冥戶看見。
「沒有、我只是……」他搖了搖頭,退至一旁。好像還打算說些甚麼,但鳳張著嘴,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只好主動替客人拉開木門。
金髮的客人入房後,身為保鑣的鳳就退至門外。他手持武器而立,見僕役或樂手在走廊來來去去,端酒、送菜、助興。離開了冥戶清新乾淨的房間,鳳才回憶起冰帝樓的那股脂粉兒味,像是酒漬過一般。
他在冰帝樓工作三年了。雖然只是廚房的雜工,但又怎麼會不知道遊子樓內的那些事呢?只不過冥戶的房間太過暖和,竟讓他忘記:這是冰帝樓藍花的廂房。
房裡傳來歡笑。
鳳太清楚那不是冥戶平時的笑法。那人直率得很,真正開心的時候,才不可能發出這種壓抑的聲音。他可以想像冥戶嘴角的勉強。緊張的時候,他還會捻起鬢髮。想繞在手指上轉,但若意識到自己做起了這個動作,又會立刻放下。
深吸一口氣。盡是冰帝樓的味道。
鳳垂下眼,默念著些什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嗯、嗯……」
他以為自己能冷靜。
他以為自己可以克制。
但是當裡頭傳來冥戶的呻吟聲時,他瞪大了眼睛,神經像是被拉緊的繩子,緊繃得隨時會斷裂。
「嗚嗯,那裡,嗯──啊。」
「……太快了,不要、別……啊、啊!」聲音忽然拔高,然後轉為低聲地啜泣,他在門外聽不清。
但是他也不想聽清。
那晚,他離開崗位,回到以前工作的廚房,足足刷了七、八十個碗。
幸好除了那晚,冥戶的工作簡直清閒的不像一位藍花。
鳳為此感到幾分慶幸──但又為了覺得慶幸的自己而自我厭惡。
最近他看向冥戶時,總會有些恍神。
見冥戶張嘴吃點心時,就會想起那晚他也是這樣張著嘴喊叫,或許還用他淡色的嘴唇含住對方的性器?和服領子下的皮膚是什麼樣子的呢?他喜歡接吻嗎?如果在性愛中被逼得緊了,那人會害羞得撇開頭嗎?還是會哭呢?
這是罪。鳳深刻地意識到這份對冥戶的情慾是罪。
想著他、念著他,自瀆渡過又一個夜晚的事,必須到此為止了。
他應該愛他,僅此而已,也只能到此為止。
從小時候在海邊相遇,被那人救起的時候,鳳就知道自己想待在冥戶身邊。那對他而言幾乎是神聖的一見鍾情。
像冥戶這麼美好又強韌的人,既不需要保護,也不需要憐惜──所以他不應該同情冥戶,也不該把情慾投射在他身上,不然與那些客人有什麼不一樣?也不能向他言愛,不然冥戶就不會再接受他的陪伴了。現在能擔任他的保鑣,平日與他一起吃食聊天,就足夠了。
是的,這樣足矣。
──但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容忍第二次有「客人」闖進他們的世界。
※
因為廂房正巧在最靠近通往三樓的樓梯旁,所以當那天有人匆忙經過走廊的時候,冥戶立刻起身,透過紙糊的窗子看見外面的人影上樓去了。
「是忍足樓長嗎?」鳳受冥戶突來的緊惕感影響,握住保鑣才能配戴的武士刀,低聲問到。
冥戶搖了搖頭,「應該是日吉。樓裡腳步聲這麼淺的人,也只有他了。」
鳳驚訝於他的敏銳,也不知道冥戶什麼時候和另一房的保鑣日吉那麼熟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冥戶就拉開房門,朝鳳交代:「我上去一趟,你待在這裡。」
──被拋下了。
當這種矯情的想法浮現時,他立即甩甩頭試圖擺脫。
但當鳳回過神時,他已經靠在三樓內室的門口廊柱,悄悄地偷聽他們的談話。
「冥戶,你的決定呢?」
忍足的聲音相當有辨識度。雖然沒有聽見前文,但鳳感覺樓長似乎在逼冥戶做什麼決定?
「日吉的話,應該可以勝任。」
──什麼意思?
鳳聽見跡部狐疑的嗯啊一聲,「我以為你會比較看好你家保鑣?」
「他才剛開始擔任保鑣,還沒有接觸到內情……」
方才那種矯情的念頭又再次緊緊霸佔他的腦袋。
心跳很快,他落荒而逃。
等冥戶回房間,已經是傍晚的事了。
平常這個時候,鳳會點好廂房的燈,並準備點心與茶,兩人聊天、下棋。一時興起的話,冥戶還會帶著他從後門偷溜出去散步。那也是少數幾次鳳看見冥戶穿褲裝,一如他想像中的充滿活力。
不過今天冥戶走下樓梯時,便注意到隔著紙窗,房內竟黑漆漆一片。
「長太郎?」
「冥戶前輩……」
他一手撩起、壓住和服的寬袖,一手點燃房裡的燈。「天暗了,怎麼不點燈?」
「……不好意思,忘記了。」
「哈哈,這也能忘,你睡著了嗎?」
鳳沒有接話,冥戶笑得尷尬,才自己沉默下來,不解地轉頭尋找他的身影。燈亮了,才看見鳳面無表情地坐在角落
「怎麼了?」
踏出步伐,衣襬隨之擺動。海藍的和服(冥戶偏好深一些的顏色),銀色暗紋折光流竄,如同碎裂的浪花,也如同即現即消的浮世。他向他走近,近得鳳必須仰頭才能與他對視。
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轉而一笑,向冥戶說道:「最近有人送來挺有意思的東西,冥戶前輩想看看嗎?」
「嗯?」
「是剪紙喔!」他跪著向前走了幾步,然後才站起來,從房間另一側拿出一個燈臺。
冥戶被轉移了注意力,便沒有接著追問。
只見底座上立著一方白紙,圈住蠟燭的半面。上頭有雙鳥嬉戲的簡筆畫,是漂亮的鏤空花紋。鳳點燃了蠟燭後,催促冥戶道:「前輩先把燈關上吧,我們一起看看這個。」
「喔、好。」
燈滅了之後,房間便只剩下鳳手裡的燭光──火光透過紙上切割的部分,打在屏風上。兩隻鳥在金箔的山林畫上翩翩起舞。
冥戶接過燭台,稍微擺弄後,還是將其放在桌上了。
「很漂亮吧。不過如果冥戶前輩看膩的話,可以將蠟燭吹熄。」鳳說明著,然後起身,打開拉門。他笑得一如往常,「我先去拿些點心上來。」
「冥戶前輩,是怎麼看我的呢?」
──結果到頭來,這句話他還是沒有問出口。
※
「你會捨不得冰帝樓嗎?」
「不會。」忍足收筆,然後執起旁邊的章子,替完成的畫作蓋上一方紅印。「這棟樓是為大少爺您開的,怎麼會捨不得毀掉它呢?」
跡部坐在桌子一角,他並沒有繫上腰帶,長長的衣襬拖沓在地,領口字胸前展開,露出底下纏著白繃帶的胸膛。他從不抽菸。但是在計畫完成的前夕,他竟然有點渴望起菸草。
「本大爺……藏得夠久了,這場延長賽該結束,是時候出來和他們會會面了。」
「我不會捨不得冰帝樓。」忍足又重申了一次,站起身來,捏住跡部的下頷,想要與其接吻。但卻被花魁一揚袖打開手,只好悻悻然的轉而親吻他的頭髮。「但是跡部,你出樓的話會剪髮嗎?如果會的話,那我大概會想念你現在的長髮。」
※
夜深。忍足領著一名客人進了外室。
途經二樓,不時有人偷看是哪方貴客?在準備上樓時,忍足留步,拉開冥戶房門一角,呼喚道:「冥戶,晚點和鳳上來。我們『尊貴的客人』來了。」
「冥戶前輩,什麼意思?」
「帶上你的刀。」
「……咦?」
夜裡的花街是熱鬧的。外頭燈火通明,燈籠的正紅幾乎霸佔整個視野。酒釀,珍饈,桂花,胭脂,笑語,歌聲,樂器。各種美好的事物在此沉浮。踏著往上的階梯時,鳳有些恍惚的想到:對他來說,最美好的人就是他眼前的這位了吧?
天色微涼,月色正好。
他們悄然站在外室的拉門外,躲在梁柱旁,好讓影子不會透進室內。
「冥戶前輩,請問我們要來做什麼?」
這般小心翼翼的,實在不像要去招待客人的樣子。
「裡頭是跡部的仇人。」
「耶?」
「噓……小聲點。」為了制止鳳,冥戶直接將手蓋在他嘴上。
嘴唇碰觸到他的掌心時,鳳瞬間就紅了臉頰,但在一片紅光照耀下,並不是特別明顯。
「跡部隱瞞身分,在這裡擔任花魁,等下他們攤牌的時候,對方可能會想從這裡逃走。到時候……」冥戶撩起衣襬,從白色分趾襪的上緣,抽出一把原先綁在小腿上的短劍。
鳳這才知道冥戶為何要自己帶刀上樓。
突然接收如此龐大的資訊,鳳有些不知所措,連帶著下午隱瞞的情緒也再次澎發起來。
「而冥戶前輩之前什麼不打算跟我說嗎?還是因為前輩比較看好日吉呢?」
「關日吉什麼事?」冥戶瞥了他一眼,皺著眉頭,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冥戶前輩不要裝了!我聽到你跟樓長和跡部大人的對話,你認為日吉才可以勝任不是嗎?你們不就是在討論這件事?」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為了不打擾到屋內的人,冥戶一轉身,一手掐上鳳的雙頰,壓著他撞上隔壁的梁柱。緊緊握住他的臉部,兩人貼近,冥戶雙目瞪著鳳,距離近得可以看見彼此的倒影。
「我不知道你到底聽了什麼。不過我可以保證,我當時絕對沒有這麼說。對於你們兩個,我是和跡部說:日吉的武力足夠,了解內情,但體力不足,而且威攝力不強。你雖然時日尚淺,不過非常沉穩,能擔此重任。」
鳳瞬間軟化,幾乎要哭出來向冥戶道歉。
但冥戶還在接著說道:「我以為你可以的。結果還沒開始,你就要讓我失望了嗎?」
「是結束了。」忍足拉開和室的門,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兩人曖昧的姿勢,「你們的聲音太大了,真令人害臊,簡直像是純愛小說裡才會出現的情節呢。」
「沒用的傢伙。」跡部坐在外室的用餐桌上──此時桌上一片杯盤狼藉,碎裂的瓷碗散落一地。他伸手撩髮,由下往上梳,嗯啊了一聲,嘲笑似地看向冥戶。
「你這傢伙──」冥戶立刻忘記鳳這邊的事,手拿短刀,一副就要衝上去砍幾刀洩憤的模樣。
鳳立刻從後頭抱住冥戶。手繞過腋下,緊緊嵌住對方。
冥戶還在他懷裡拳打腳踢的,鳳倒是先注意到跡部的不一樣──「跡部前輩,你剪頭髮了?」
「是啊!」結果回答他的是樓長,忍足扶額,一臉莫可奈何,「明明長頭髮也很好看的,為什麼要剪呢?」
「你有什麼不滿?」
「沒沒沒……」他的一口關西腔聽起來特別沒有說服力。
忍足走回外室,拉上拉門。尚餘一點空隙的時候,他轉頭提醒道:「冥戶,我們的臥底任務結束了。我跟跡部今晚就會玩人間蒸發,如果你不想收爛攤子,記得帶你家保鑣離開。」
「你們這對狗男男。」冥戶不客氣地評論。
「好說。」他笑著接受了。
「離開……是什麼意思?」鳳目瞪口呆地聽完他們這一連串對話。
「就是我再也不用穿這種死人的和服,而你也不用當保鑣的意思。」冥戶就著及腰的髮辮。手持短刀,在鳳還來不及阻止之前,一口氣將髮帶以下全割掉,只餘到肩膀上下的長度。「當然,你還要待在這裡也可以,但冰帝樓將會陷入一團亂。」
「我要跟你走。」
鳳抓住冥戶深藍和服的一角,在紅光照耀下竟有些像是紫色。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幾乎是用了告白一般的力氣。
「嗯,那我跟瀧說一聲。他負責處理出樓的事情。我就跟跡部說你很適合參與我們的計劃了吧!」
鳳認識瀧,那個留著及肩內彎長髮的人,時常出入廚房一帶,負責冰帝樓的飲食起居。
「等下我們會去見慈郎,那傢伙跟立海派的丸井負責外應,假裝客人,傳外頭的消息進來,不過我猜他肯定睡死了……喔、你也見過他,就是我那天的客人。」
「……欸?」
「還有日吉,不知道他跟向日打算繼續待著還是出樓啊……」冥戶叨叨唸唸著一堆名字,有些鳳聽過,有些鳳沒聽過。
最後鳳禁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輕撫冥戶散開的頭髮。
「……你做什麼?」
鳳搖了搖頭,想說的話此刻都不重要了。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突然鬆了一口氣一般。
「冥戶前輩,你有沒有覺得……」
「覺得什麼?」
鳳看著他,專注地看著他,然後說到:
「今晚的月色好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