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14|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挽貴人

    有人說,晚發比早發好,因為晚年幸福比較重要,早年吃苦受罪反而是好事,當作生命在練筋骨,一分吃苦、一分回甘。但若是貴人呢?是早來好,還是晚來好?其實由不得我們。


    每個人都有一籮筐的人生功課,有的人一邊做功課,一邊有善知識指導,每每要走歪了,善知識就會趕緊導正,讓我們的功課如實如理如法。有的人卻是一生無貴人,人生路歪七扭八走到晚年才發現錯了,但也來不及了。有一個阿嬤正是如此,她的無形債權人並不好說話。


    這個阿嬤二十多歲結婚到五十歲,二十多年的時間「很敢幸福」,孩子生下來婆婆帶,三餐婆婆煮,先生負責賺錢,她負責坐在牌桌上。賭掉親子時間,賭掉夫妻相處時間,賭掉房產,輸掉一生好光景。


    五十歲之後,阿嬤的噩運鐘響了,一件一件無常快速將她包圍,讓她幾乎喘不過氣。輸掉身家的阿嬤一無所有,先生也往生了,小女兒不知原因罹患思覺失調送到療養院,兩年後因敗血症往生,留下一個六歲不到的外孫讓她扶養。阿嬤為了賺錢養外孫,在公園當清潔工和植栽工,六七十歲老人家頂著烈日做工,做到中暑倒下好幾次,仍然堅持做下去,為了彌補自己上半生的愚癡與荒唐。


    外孫長大了,卻因為隔代教養,加上沒有父母疼愛,家境也陷入困境,人生路於是就走偏了,天天跟同儕在外鬧事吸毒,有一天就進了感化院,關了兩年才出來。等待外孫的日子,老阿嬤除了公園的工作,天天風雨無阻到佛寺打掃,也天天到回收場做事,她說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懺悔路,懺悔沒有盡到為人母、為人妻、為人媳的責任,讓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因她而分崩離析。


    老阿嬤七十多歲了,臉上永遠笑咪咪,不因為操煩外孫或是經濟吃緊而愁眉苦臉。阿嬤說,歡喜做、甘願受,自己當初做得這樣歡喜,晚年就要甘願承受,別人沒欠她,她不能老臭著一張臉對別人。外孫在阿嬤和志工努力下,終於棄惡歸善,每個星期六從北部工作地點回到中部陪阿嬤,他說,自己只剩下阿嬤了,阿嬤最重要,阿嬤要他做什麼他就什麼,只要阿嬤高興就好。


    五十歲以前,若有人跟阿嬤說,不能再賭了,我相信阿嬤聽不進去,因為業力就像一層厚厚的耳垢,阻擋一切善音,非要她賭掉一切,而且為時已晚才肯放過。如果我們知道自己的習氣不好,身邊不斷有人勸阻告誡,一次兩次我們當作耳邊風,第三次應該要有所警覺,因為貴人佳音不會一直出現,輸家永遠是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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