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語神性之國度 第二卷番外 死神的牽絆

——魅藍番外

————故事開始前二百年

魅藍，王后的半精靈侍衛，職業是死神。

她從小父母雙亡，據說他們都是為保護薦語神性之國度的安寧而死。

作為半精靈，除了跟隨先祖保護國王為神而戰，

魅藍別無選擇。

這不是她的國度，她認為所有世界都沒有屬於半精靈的國度，半精靈只能依附其他種族而活。

沒有愛，沒有關心，沒有自己的生活。

這些都是半精靈不配擁有的東西。

半精靈有的，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堅持的效忠，這是他們活著的唯一意義。

從魅藍記事起，就生活在半精靈兒童院，有些半精靈的父母可能還活著，可以定期來看望他們。

而魅藍，什麼也沒有，連一個跟她講話的半精靈都沒有。

童年的所有聲音，都迴響在一段模糊的記憶中，告訴她，她的血有著與眾不同的力量。

十三歲開始，半精靈參觀不同的學院，選擇不同職業學習不同能力將來為神為國王而戰。

孤獨寂寞的死神，像在暗夜裡行走不見陽光的幽靈，深深吸引了魅藍。

這是一個專職暗殺的職業，沒有朋友，沒有家，沒有過去未來，有的只是不停見證的死亡輪回。

死神的鐮刀不僅殺死生物的身體，也會收割他們的靈魂。

而上了死神目標簿的生物，無一倖免。

無止境的死亡恐懼籠罩在死神的生命中，像極了魅藍。

她穿上那件幾乎像黑色一樣深的海獅色斗篷，單手豎起沉重的鐮刀，寬邊帽檐遮住她的整個頭，也遮住了她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幻想。

七十七歲，魅藍成為第一個進入國王近衛隊的死神。

一百二十七歲，國王將她安排在王后身邊，告訴她從今日起要不遺餘力地保護王后。

甚至在需要的時候，擋在王後身前抵禦一切傷害，或者當王后受傷，要讓她吸自己的血。

妖精的國度，王后，是吸血鬼。

不用暗殺，卻去做吸血鬼的侍衛，到底是為什麼呢？

那一刻，魅藍終於明白活著就是希望，才對死亡有那麼深的恐懼和絕望。

可惜從始至終，她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犧牲。

這個不是家的國度，不是家的宮殿，愈加冰冷可怕。

第一次進入國王寢殿，王后撚著長長的酒紅色指甲，穿著雪白的睡袍，掌心裡有只小小的海獅色長毛兔子。

王后不知道喃喃自語著些什麼，手指不停地幫兔子順理毛髮，像貓玩弄食物。

她抬頭看向魅藍。

魅藍小心翼翼地對著她血紅色的雙眸擠出一絲微笑，掩蓋內心的顫抖。

王后看魅藍的眼神變得迷惑，酒紅色指甲突然就收了回去，吐出一個魅藍沒聽過的名字：

“艾麗卡”。

侍女長泰貝莎提醒王后，魅藍是新來的侍衛，王后又露出魅藍看不懂的笑容，像是魔鬼最後的溫柔。

王后把兔子交給侍女，囑咐送還給西爾維亞公主。

侍女剛接過兔子，魅藍又聽到王后說：“以後魅藍留在寢殿就可以了，沒有特殊召喚的話你們只需要守門口。”

魅藍難以呼吸。

仿佛脖頸上纏繞著一條蟒蛇，縮得越來越緊，隨時要把她一口吞下。

從此以後，只要國王不在，魅藍都守在寢殿內，只有王后出門她才有喘息的空間。

甚至國王出征，魅藍需要睡寢殿門邊的床。

魅藍以為王后不知道，自己微笑背後經常是整夜整夜的夢魘。

夢魘中，王后鮮紅的雙眸直勾勾盯著魅藍，尖長的獠牙仿佛比魅藍的鐮刀還長。

尖叫著夢醒，卻還要帶不同的生物去給王后吸血。

魅藍不懂，為什麼明明被吸著血，還可以不叫不嚷，而她只是在一旁看都無法平靜下來。

終於有一天，王后問魅藍：“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吸你的血。”

被點中心事的魅藍慌亂著點點頭，又搖搖頭。

王后笑著對魅藍說：

“你不想，我就不會這麼做。我不想你不快樂，因為我不想我身邊的任何生物不快樂，我不希望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個子民不快樂。你們快樂，我就快樂。”

魅藍努力掩飾自己的不信任。

正好凱薩琳公主闖進來，魅藍落荒而逃。

魅藍以為會有誰懲罰她，

什麼都沒有。

但她知道，如果更恐怖的事情會發生，那麼一切到來之前會是漫長的平靜。

魅藍又做起整夜整夜的噩夢。

這次夢中不止有王后，還有一大團的火，燒得魅藍生痛。

醒來時，王后趴在床前，似乎睡著了。

魅藍嚇得往後縮，卻弄醒了王后。

王后起身，溫熱的手指摸了摸魅藍的額頭，像是卸下什麼重負般舒長一口氣：“終於不燒了。”

接下來沒幾天，王后讓魅藍住進寢殿對面的寢室。

所有供給如同貴族。

魅藍依然無法相信王后，也無法理解王后的惺惺作態。

不過很奇怪，這之後魅藍好像沒那麼怕了，噩夢也不再如此頻繁。

終於又有一天，王后沖魅藍神秘地眨眨眼睛，說自己以後出門都會帶著魅藍。

萬萬沒想到，王后去的第一個地方，

居然是半精靈聖武士學院。

半精靈進入各個學院後都是分開訓練，所以魅藍只在挑選職業的時候參觀過，瞭解並不多。

她猜莫巴薩都不知道有一個專門的巡視間。

魔法陣的緣故，可以從內看到外面訓練，從外卻看不到裡面。

進入巡視間，居然還有一個這樣的門。

據王后的說法這扇門與整棟建築一樣，關上門後，門內的生物可以看到巡視間，巡視間卻連門都看不到。

說完這些，王后又意味深長地一笑，問魅藍認不認識莫巴薩。

魅藍驚慌極了，不知道為什麼王后會問起他，忙心虛地說不熟。

但是國王近衛隊出來的半精靈，怎麼可能互相不認識；好在王后並沒有深究，只是指向那扇門，讓魅藍走進去。

魅藍順從地聽了王后的話。

她走進那扇門，看著門關緊，有些怕，但別無選擇。

接下來，莫巴薩闖進巡視間。

對外軍隊不被召喚不會進薦語宮殿，國王近衛隊也是如此，莫巴薩從來沒有見過王后，不留活路的攻擊是必然的結果。

所以鍍銀長劍對準王后的咽喉，毫不猶豫地刺了過去。

魅藍瘋狂地推砸門，在強大的魔法陣下，不僅門紋絲未動，門外的莫巴薩也完全聽不到魅藍一絲一毫的聲音。

王后閃過莫巴薩的第一劍。

莫巴薩攻擊落空，急轉劍尖自高空斜下劈砍，險些砍到王后指甲。

王后縮回手，再次成功躲閃。

莫巴薩看也沒看就刺向王后躲閃的方向，王后向後滑去，在退無可退之前用手從側面拍開莫巴薩的攻擊。

表面看勢均力敵，其實王后一直疲于抵抗，無力還擊。

這樣打下去，王后不是對手，必敗無疑。

為了解開困局，王后騰空飛起，不停繞向莫巴薩背後；莫巴薩的速度更快，出手愈加頻繁，王后一靠近就會被莫巴薩的反擊壓制。

不過王后飛來飛去，莫巴薩也不那麼容易傷到她。

魅藍懸起的心微微放了下來。

這樣看似互相都傷害不了對方的境況並沒有持續很久，王后再一次飛低試圖進攻。

莫巴薩沒有使用長劍反擊，而是向王后右肩擲出一把短匕首。

王后向左躲閃，不小心失去重心落回地面。

莫巴薩展開速攻，把王后逼得離魅藍越來越近。

王后沒有思考的機會，只能左躲右閃，幾次險些被劈成兩段。

魅藍幾近絕望，王后一個飛身繞開莫巴薩，莫巴薩的劍卻險險揮過王後身側重重砍到門上，把魔法陣砍得四分五裂。

王后回頭看過來，表情露出魅藍想不通的緊張，再次飛回來。

劍抽出來得比魅藍想得快了太多，莫巴薩回身砍向王后來的方向；王后躲閃不及，手臂硬生生受下一次攻擊，摔到地面。

魅藍終於能撞開門沖出去，擋在王後身前，舉起死神鐮刀；莫巴薩高舉的劍放下來，眼神充滿疑惑。

王后大聲喊：“進來。”

聖武士學院的副院長領著幾個半精靈武僧沖進來，架走莫巴薩。

魅藍丟開死神鐮刀，轉身去看王后。

王后沒有檢查自己的傷，只是一遍遍問魅藍怎麼樣了；魅藍心裡一陣後怕，喘著粗氣，哆哆嗦嗦伸手準備撩開脖頸邊的頭髮。

王后拉住魅藍的手，一臉擔心：“我答應過你，不吸你的血。哪裡有傷到，一定要告訴我，我讓副院長給你療傷。以後別那麼傻，危險也擋在前面。”

魅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覺得王后的掌心溫暖，手就這樣被拉下來。

好像王后一直是這麼溫暖，只是長久來的恐懼讓魅藍忘了去感受。

魅藍鼓起勇氣看向王后手臂的傷，還在滲血，只能抱歉地說莫巴薩不是故意的。

王后笑著搖搖頭，讓魅藍不要擔心。

但是王后覺得，如果魅藍想要和莫巴薩好好在一起，那麼莫巴薩需要一個更好的身份；同時王后也認為，以莫巴薩的能力，值得這個身份。

魅藍終於明白為什麼冒著天譴的威脅，國王也要娶王后；為什麼不同族，公主和神殿守護者也要叫王后姐姐。

那一刻，魅藍不知道可不可以一樣叫王后姐姐，但好像不再怕了。

回到那個宮殿，恍然間覺得，有了家，有了活著的意義。 

（《薦語神性之國度》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