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04|閱讀時間 ‧ 約 12 分鐘

∞ 另一種可能 XXI. ∞

※ 嚴重涉及本篇劇透。

※ 時間點為原作選拔賽結束後的IF路線。

※ 主視角為作者的筆下角色 無名少女,全文與親家冰ノ采共同討論與構築。



※ 防雷分隔。





昨晚已被夷平的純系校園,僅留下蒼涼的遺跡。


全世界實力首屈一指、蟬聯了六屆選拔賽冠軍的名校,在一夕之間遭到不明人士搗毀一事很快傳遍街頭巷尾,包含剛抵達校園遺址的女性耳中。


身著有些磨損的長袍、佩戴項圈的女性穿越校外的樹林,看向眼前展現出一望無際、僅有碎石墩或破碎木條散佈各處的平地,她走向原先應該是校門的位置,確認過地面的痕跡後,無所畏懼地往內走進。


不消多久,她就看見應該是連接教學樓的門曾經所在的位置——在廢墟圍繞之中,蹲下身軀、輕觸地面,女性輕輕蠕動嘴唇,道出一串咒文。


透過地底尚且殘存生機、微弱的蟲鳴之聲,認定了底下或許有尚待救援、被活埋的人——她找到聲源之處,毫不猶豫地再次蹲下,隨後低聲開口。

「卡特。」


回應女性呼喚的,是一隻毛色顯灰、體型似是胡狼的動物。

「現在的話,應該還來得及⋯⋯要挖了喔,找人拜託了。」

伸手撫了撫毛絨的動物,女性鬆開手後,一人一狗開始朝著剛才找到的點動手刨起土來。


「會在這時間點出現於此的,只會是純系的相關人士——妳不覺得嗎?」

悄無聲息現蹤的漆黑,落坐廢墟中一處平面面積相對大些的殘破石垣。她撐著頰,悠悠然欣賞著一人一獸在那瞎忙活,若不是這道唐突的發話,怕是不會有誰意識到其究竟出現在這裡多久了。


聽到聲音的女性與卡特一起抬起頭,而女性很快便伸手制止卡特分心。

「卡特,去找同伴們來。」

她低喃著吩咐後才站起身,安靜地盯著黑色少女。

會在這時間點出現在此,而且用這樣的方式說話的人——「是妳動的手嗎?」


「嗯——妳說呢?」

玩味而邪佞的嘴角弧度,自始掛在無名少女那張乍看下稚氣未脫的臉龐,其態度顯得相當從容。


早在出手劫走波妮之前,她就已對選拔賽相關事宜、歷史稍作過調查。那麼,自然認得眼前的女人是為何許人物——

菈絲緹,純系騎士團的初代騎士戰代表,同時也是開展純系優勝蟬聯紀錄的先驅。


「是嗎,看來是問答無用。」

如此有餘裕,加上把純系夷為平地——這人,肯定強得過分。

那麼,在被干擾救出可能還活著的人之前,要先從眼前的少女手中爭取時間。為了轉瞬即逝的渺茫希望,現在一刻都不能拖延。


輕抬起手,菈絲緹蠕動嘴唇——樹葉隨風搖曳而起,傳來沙沙風聲。原先棲息枝頭的鳥禽在菈絲緹的魔法之下,臨時與其結為主從,彷彿為了保護她,眾鳥開始盤旋於兩人上方,形似一道漆黑的颶風。


「算了吧。貴為曾經的大會優勝者,連實力的差距都認不清嗎?」

任憑禽鳥鳴叫與振翅造成的拍擊聲於頭頂響動,無名少女一動也不動,無論表情或是姿勢都沒有改變,倒是幾絲慵懶若有似無地和在了她出言勸阻的字裡行間中。


毀了學校的這個人認得自己——那就更不可能被放過了。

「有時,就算知道也得上。」

輕擺手指揮鳥群朝對方俯衝而去,鳥隻撞上什麼的實感與騷擾啄咬的舉動像是要將漆黑的少女生吞活剝;菈絲緹則是從袍下抽出樁柱狀的武器,跟在掩護自己的鳥群後方,朝前來找麻煩的人刺出攻擊。


群鳥過分密集,恰似烏雲籠罩,就這麼與無名少女穿著的一身黑融為一體。面對如雨點般襲來的爪擊、啄咬,以及衝撞,她卻像是被某個欠揍的鍊金術師傳染,遵循著自身節奏,不慌不忙地打了個呵欠,視菈絲緹奮力驅使的攻擊為無物。


銳物的寒光乍隱乍現於鳥隻與鳥隻移動的間隙。伴隨一聲悶響,菈絲緹手中的武器硬生生捅進目標纖細的臂膀,致使鮮血直流。

可即便如此——

「夠了吧?」

始終未有閃躲之意,無名少女的神情仍是一副泰然自若,彷彿不存在痛覺。


乍看之下,似是因為鑿得過深,讓女性試圖抽回樁子時不見其效,但唯有當事者得以明確察覺問題並非出在動手的一方,而是在受到攻擊那邊——宛如蚊子將口器刺入獵物體內後,被反將一軍。起因於無名少女隱匿在嬌小身形下質與量的根本性差異,菈絲緹別說是拔出了,甚至不論怎麼使勁,那柄嵌入敵人身體的武器都紋絲不動。


就在她意欲捨下取不回的樁子直接拉開距離之際,懾人可怖的威壓當即在至近的距離毫無預警地併發——

一干飛禽走獸的生存本能僅消瞬間便被逼出,令牠們顧不得尚停留於原地接受殺氣洗禮的召主,兀自鳥獸散。


不能直視。

不能進犯。

不能理解。

無名少女散發的衝擊迎面而來——她的身後,有著模糊的『什麼』。


意識到時,手心已經鬆開了原先掏出、暗藏的第二把樁子,鳥群與犬隻的契約魔法也早已解除——即使如此,臨時被取名為卡特的灰狗,也沒有跟著驚慌逃竄的同伴們一起離開。

牠微弱地發出悲鳴,試圖提醒菈絲緹快點逃跑。


「回去你的同伴那裡。」

回過神來,便是先開口驅走還逗留原地的傻狗狗,菈絲緹重新撿起了銳利的樁子。

「快走!」


不管怎麼想,都明白自己不可能贏。而且在這段猶豫之間,已經沒有機會繼續挖掘可能倖存的人了。

但⋯⋯還能陪它們一起上路——像是知道菈絲緹的打算,被驅趕的卡特並沒有離開,而是咬上了她的長袍一角,想拖著她一起逃命。


狗兒始料未及的舉動,讓菈絲緹乾脆地解開長袍任由牠咬走,卻仍為了無辜的動物緊捉利樁,沒放鬆對無名少女的警惕。


「哎呀、這可完全被當作惡役了呢?」

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無名少女不急不徐地取出對方留在自己身上的利器,隨後扔了回去。

貌似對於被弄傷一事,絲毫沒有追究的意思。


被返還的武器於空中劃出一道完美拋物線,就在這短暫的過程中,她臂上的傷勢已恢復得完好無缺,如同其曾多次在他人面前展示過的那般。


而即使身體能力如出一轍,眼前的這位『少女』實際上並非本尊——藉由昨日與鬼銀之玹交戰時濺灑此地的血跡為媒介,所創造出來、能力大幅弱化的分身。

極其特異的生命形態,令無名少女僅憑著一滴血就能長回整個軀體,更可以自由且不受限地任意調整分裂出來的個體間力量的配比、依自身意志當機立斷決定哪個『自己』是為本尊,哪個則為分身。

放眼整個魔法世界,恐怕除了鬼銀之玹或姆拉特這種傳說級別的人物,便已沒有誰得以清楚認知到箇中差異。


「我説吶——不聽人講話,難道是純系的傳統嗎?」

稍作了點停頓,無名少女挑起的眉似是在等候對方的答覆。

「⋯⋯我什麼也沒做,不是嗎?」


面對她的埋怨跟拋回武器之舉,儘管身為前任選拔賽冠軍,此刻亦只能狼狽地接下,從中試圖尋回安定。

然而,聽聞少女接踵而來的問句,卻輪到菈絲緹不由得挑眉。


什麼也沒做——怎麼可能。

「妳殺了他們吧。」

這並非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這裡的所有人。」


光是這樣,就足以構成自己與她為敵的因。

光是這件事,就能當作是跟著沒能拯救到的學弟妹們一起上路的理由。

打不贏的對象、報不了仇的敵人,就只剩下戰到最後一刻的路可走。


「啊、時間點是昨夜的話——以結果來說,是這樣沒錯。」

饒有興味地以食指指節點了點下巴,無名少女沒有對整起滅校事件的始末多有著墨。

抱持赴死覺悟的年輕生命,看得實在太多了——感嘆與尋思間,棕色的目光落在了對陣的女性頸子上,那條以人類來說顯得有些突兀的項圈。


「沒有人可以逃過我的掃蕩——所以說,不要白費力氣。」

不論是打算對抗到底,亦或妄圖在這片焦土上找出一絲生機。


對比菈絲緹心中千愁萬緒,無名少女的語氣清清冷冷、不近人情,彷若要將一切澆熄。


這個人,承認了是她殺害純系師生全員。

只要認清這項事實,就知道下一步該採取什麼行動。

雖然雙手在發顫、雙腿也僵硬得不聽使喚,但是——


必須與眼前的少女對抗到底。

這是致哀,亦是弔唁。


握緊手中的兩支利樁,菈絲緹伏低身子、站穩腳步,看準無名少女所在的方向——只要輕輕一蹬,就能夠上前。


熟悉的『什麼』,卻在這時出現於她的視線裡。

造就腳下這片狼藉的兇手,其神情未變、姿勢依舊,惟獨騰出的一隻手上多了個東西——套在纖細食指上的黑色項圈,隨少女手腕動作的慣性,就這麼跟著轉呀轉。


意識跟上時,從內裡一路爬向全身的悶燒與疼痛一口氣襲來——無名少女手中的項圈,是菈絲緹用於抑制的道具。

無論是因為戰鬥之中,必須共鳴締結契約對象的痛楚,作為代價產生的負傷、或者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時所受的傷勢,都早已被戴上『那個』的女性視作無物。

為了活下去、為了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名為菈絲緹的戰鬥機器早在學生時代就放棄了當人,一直以抑制痛覺的方式在戰鬥。


——就連昨晚跟剛才也是。


毫無節制地壓抑痛覺的後果,就是受到反撲時,被一口氣蔓延開的疼痛報復性地摁倒在地——除去第一聲嘔血之外,菈絲緹甚至連哀鳴都發不出來。


「真是——各個都一個樣吶,純系騎士團的。」

口出叨念,無名少女的語調中不帶一點起伏,乍聽之下簡直讓自己更加坐實屠殺一眾師生的罪名。

只見她終於挪動身姿、躍下石垣,可惜即便菈絲緹如此奮力一搏,終究未傷其分毫。

最後,還是無名少女依照自身意志,才堪堪離開了久坐好一會的原處。


克制不住的哆嗦之中,疼痛幾乎淹沒菈絲緹的意識。

她說了什麼?好像評論了純系——是啊,那是何其簡單、亙古不變的道理。

勝利的強者,方才有資格評斷何謂正義。


腳踩同一是非之地,毀滅一切的元兇步子輕緩地靠向倒臥於地的純系畢業生,與前一晚化龍時那步步進逼的深沉模樣大相徑庭。

居高臨下的睥睨,似是闡述著斯人單憑眼神便足以取人性命。而少女卻沒有這麼做——


「冷靜點了嗎,小朋友?」

無名少女傾身屈膝,動作相當輕柔地,將奪取之物重新繫回了對方的頸脖上。


隨著問句落下、熟悉的項圈回到脖頸上,菈絲緹才終於能從動彈不得的窘境中解脫——本以為是這樣的。

然而,只是想爬起來,她的手腳卻因為剛才的衝擊而不聽使喚。就算試圖伸手要撿回剛剛倒下時滾出去的武器,手臂也痠軟地抗議著,不願立刻上工。

任人宰割的狀態之下,唯一能感到安慰的,是得以恢復順暢的呼吸。


「⋯⋯光看妳那副身體,這間學校就不該存在了。」

隻字片語間的蛛絲馬跡,模糊地向菈絲緹透露無名少女踏平純系的緣由。


曾舉世聞名的連霸名校,如今已成廢墟一片,同那些無盡的悲鳴、苦痛與令人作嘔的骯髒惡意,沒入歷史長流,不復存在。

而這一切的一切,不過起因於一名可憐女孩的求救。


對著仍舊起不了身的女性輕哼一聲,無名少女的神情又從柔和回到混著若干高傲的輕佻。

「解釋太麻煩了,還是讓所謂的『熟人』給妳說明吧。」

她這麼說道,隨後打上了個響指——


夷平母校的人做出的,是無法理解緣由的評論。

思緒尚在混亂、無法釐清,才一眨眼,面前的景象就變了——應該早已解除契約的卡特發出了警戒的低鳴。


難以形容的柔軟觸感抵在頰邊。為了理解怎麼回事,試圖撐起自己的人翻了身——雖然還不能自由活動,也總算是能坐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沙發——柔軟得像什麼呢⋯⋯上次躺下來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床鋪應該是又硬又冰冷、讓人渾身難受的觸感,跟這個完全不同。


還沒待菈絲緹釐清思緒,陌生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有客人?」

「誰?」


男女細碎的交談,伴隨著好奇與打量。卡特欺近了女性身邊,想從陌生的環境保護菈絲緹。

明明早就沒有契約關係了,卻還是這麼忠心——比人類還要暖心的行動,讓心都被填滿般滿足得想哭。


「卡特。」

雖然已經不是了,但狗兒認得這個名字——證據就是牠抬起了頭。


「沒事的。」

哪怕會死,也不想讓牠為了自己犧牲。


「以防萬一嘛——看來閣樓的房間是準備對了。」

打破僵局的聲源來自廚房,正是方才還在案發現場與菈絲緹對峙的漆黑色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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