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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祐翔頭頂開始抽出橘子芽的那天,正是高中畢業後的暑假,他坐在客廳紙箱堆前面滑手機,等待爸約好的房仲帶人來看屋,那時他還沒意識到那麼小顆的籽,欲從多年前的吞食及匍匐中破殼而出,他即將徹底化為半植物。他只是把身體更靠向風扇,並百無聊賴地點入彭駿凱所傳來的照片,進而發現自己錯過了阿密斯的南瓜葬禮。算了,他想著,反正我才不屑去。
那顆歪七扭八的南瓜燈,阿密斯給它取名瑪丹娜,就只是為了和「三八阿花吹喇叭」押韻(他們幾個會在抬餐桶時唱著「母豬母豬,夜裡哭哭」,把一些低俗的歌曲串進去)。瑪丹娜是校內花燈比賽的失敗作,沒有人會拿南瓜來做花燈,美術老師氣炸了,阿密斯不以為意,他用他的塗鴉噴漆給瑪丹娜上色,王祐翔冷眼旁觀,由阿密斯搞怪去,反正最後代表學校參加台中市花燈展的人是自己。
瑪丹娜隨著畢業的到來逐漸軟爛,期間阿密斯往裡面塞過蠟燭,放在晚自習沒開燈的教室,嚇壞一群隔壁班的女同學(其中包含王祐翔的暗戀對象,兩人因此小吵一架),在剛考完學測的那一陣荒誕時日裡,他和彭駿凱抱著她到處跑,阿密斯還跟他爸借來了空拍機,把瑪丹娜綁上去:「行為藝術——城市飛行南瓜」,他露出惡作劇的壞笑。結果機器不堪負重,瑪丹娜差點摔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