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我心裡的太陽》：不可言說的陰柔氣質

《我心裡的太陽》劇照

導演：奧山大史
編劇：奧山大史
演員：池松壯亮、越山敬達、中西希亜良
攝影：奧山大史

說起日系電影，那種朦朧、柔和、逆光、潔淨的影像，便印入腦海。其中，我認為最能發揮其特色的日本導演，莫過於拍出《情書》、《青春電幻物語》等佳作的岩井俊二，但如今，我必須再記上一個令人驚艷的新銳導演——奧山大史，而他的最近作品《我心裡的太陽》，正是一部喚醒90年代日本印象的精巧電影。

《我心裡的太陽》講述少年拓也（越山敬達 飾）平時在棒球、冰上曲棍球等運動項目，都沒有特別突出的表現，但在一次旁觀花式溜冰少女小櫻（中西希亜良 飾）的練習之後，拓也深受小櫻吸引，並且對花式溜冰產生興趣，而他的練習，也引起教練荒川（池松壯亮 飾）的注意。三人逐漸熟悉、靠近，卻在一次意外之後，發生變化。

（以下有雷，請斟酌閱讀。）

年僅28歲的新銳日本導演奧山大史，透過童年經驗的半自傳改編，以及日本團體Humbert Humbert歌曲予以的靈感，一手包辦導演、編劇、攝影、剪輯，讓整部電影維持非常高度的一致性，不管是影像美學、人物塑造，或者情節走向，都散發著日本社會獨有的唯美與哀愁，以及壓抑的性別意識和表達方式。

拓也原本從事的運動是棒球和冰上曲棍球，在這兩個項目裡，拓也除了沒有女性隊友，也因為他比較柔弱的身體和性格，時常有跟不上他人的反應，但這部分也同時透露著拓也更加細膩、純真的特質，所以當他看見小櫻的花式溜冰練習後，我想除了對小櫻的情竇初開之外，更多的是對這項優雅運動的好奇和渴望。

而當拓也的好奇，得到教練荒川的注意之後，一場可愛的師徒關係隨之展開。荒川除了把自己的冰刀鞋借給拓也，也引領拓也放開曲棍球的慣性姿態，用更平穩、更靈活的身軀，掌握花式溜冰的秘訣，而拓也勇敢擇其所愛的志向，也得到身旁朋友的支持，展現其對拓也陰柔氣質的肯定。

行文至此，就必須談到，為何我會在這裡把花式溜冰定義為「陰柔」，其原因在於當故事進展至後半段，小櫻和拓也即將參與花式溜冰檢定考之際，小櫻偶然撞見荒川及同居男友的親暱舉動，原本暗戀荒川的她，似乎突然由愛轉恨，跑去質疑荒川教導拓也溜冰的動機，甚至控訴荒川「喜歡看男生做女生的運動」、「噁心死了」。

這是一段非常沉重的轉折，小櫻身為劇中唯一的代表性女角，不但攻擊其他男性的陰柔氣質，流露強烈的厭同情結，甚至透過拒絕參加檢定賽，否定兩名有著陰柔特質的男性，這個打擊導致荒川最後離開小鎮，而拓也亦放棄花式溜冰。導演的處理雖然平淡，可是漫溢銀幕的壓抑厭斥，仍然讓觀影當下的我非常挫敗。

而這股挫敗，最終就在拓也完全不明白荒川為何離開，小櫻為何放棄比賽的情境之下，以荒川跟拓也玩拋接棒球的告別，讓拓也自動回歸傳統異男本位，使得拓也和小櫻再次相遇時，兩人竟能夠不計前嫌，依然微笑以對。這般處理，除了讓人困惑於片中隱微的厭女情結之外，似乎也流露日本社會和諧氣氛下的虛偽面向。

也因此，電影設定的時間段——從第一場雪到融雪之後——似乎只是讓拓也偶然解放陰柔氣質，而非展現流動的可能，而導演未對此處多加批判或提點的處理，讓人惋惜於本片沒能進一步探究社會性別期待，只能把故事停留在情竇初開的悸動。不過，單就一部純潔的童年記憶回溯，片中的懷舊、浪漫、惆悵，也足夠令人著迷。

《我心裡的太陽》雖然未能對於片中人物，展現更深層次的關懷，但是作為一部繼承日系電影風格的作品，本片依然能勾起我們印象中的懷舊日本，不管是小鎮的雪地、郵筒，還是呼氣的氤氳繚繞，這些精準運用的標誌性元素，都展現導演奧山大史的成熟美學，讓人相當期待他日後更進一步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