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你不脫褲子怎麼泡靈泉呀?你自己能脫嗎?」杏兒歪頭,一派天真爛漫的神情,那無邪的疑惑表情根本犯罪。
「在下…在下會自己想辦法…」任遊掩面搪塞,抬頭卻看到更震驚的畫面!
杏兒開始寬衣解帶,雪白的肩膀圓滑柔嫩,衣服勘勘往臂彎處滑下,任遊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全身的疼痛都給忘了,趕在看到更多不合宜處前,努力背過身去,啞聲阻止。
「杏兒姑娘妳等等…妳怎麼在脫衣服?!」任遊閉著眼不敢褻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對,結結巴巴的問。
「我也要泡呀?你怎麼還不脫?光站在這裡傷可不會好喔。」身後窸窸窣窣的脫衣聲還在繼續,杏兒坦蕩蕩的疑問更讓任遊坐立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難道是自己思想太齷齪嗎?
真抱歉,原來在下根本不是「無心」之人,只是庸俗之輩…
任遊腦子過分混亂,開始往奇妙的方向自省,身後的姑娘卻已經入水。
「任公子,你還在磨蹭什麼啊?欸?你怎麼往回走了?」杏兒看任遊搖搖晃晃的往草屋走回去,好奇的喊。
「男女授受不親,在下不能做此等冒犯之事,還請杏兒姑娘泡好後再通知在下,先失陪了。」任遊含糊的嘟嚷,全身都在發熱,但肯定不是因為傷口痛。
「可我是蛇啊?你為什麼怪裡怪氣的?一起泡嘛!我們還可以聊天。」嘩啦啦的撥水聲持續著,杏兒喊道。
任遊自知無禮,但裝作沒聽到,跌跌撞撞的繼續走。
他這麼努力的要維持風度,奈何天真無邪的杏兒卻不肯放過他。
背後被一個溫暖柔嫩的軀體抱住,杏兒從背後抱住他,硬是阻止任遊的腳步。
任遊渾身僵硬,呈現石化狀態,還附帶些許裂痕,非常想仰天大喊。
兩人幾乎是赤身裸體的貼著,杏兒身上的幽香沁入鼻中,水嫩的香軀與濕潤的髮絲貼到任遊背上,再怎麼說任遊都是個正常男人,哪裡經得住這種「折磨」,身上某處沒有起反應已是奇蹟,邪火奔騰心跳澎拜難以平息,連身上的傷痛都拋諸腦後,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不要囉哩八唆的,你看你背上的傷那麼深,不泡靈泉怎麼好得起來?有沒有弄痛你?快點來泡靈泉。」杏兒渾然不覺自己幹了什麼糟糕的舉動,自顧自的說著,見任遊像根木頭似的不動,乾脆直接抱起他強制走回泉邊。
隨著她的動作,杏兒的身體與任遊的身體貼合得更加緊密,不管是她
渾圓的雙峰還是腰腹的柔軟都感受得一清二楚,任遊簡直快崩潰了。
這纖細的手臂到底為何這麼有力…已經被她抱起來兩次了…
身高差距於她而言沒有太大干擾,杏兒輕輕鬆鬆就以拔樹之姿將渾身繃緊的任遊帶到泉邊,又要伸手去解他腰帶。
任遊自知再逃也是無用,但守著最後底線,噗通一聲搶在被扒光前跳入水裡,呈現奇怪的屈膝坐姿,閉眼泡水。
「你的褲子泡水啦,怎麼坐這種奇怪姿勢?這樣會舒服嗎?」杏兒也跟著下水,在他旁邊遊動,好奇的歪頭問。
「杏兒姑娘不必擔心,在下很舒服,剛好可以順便洗褲子。」一個俏麗的姑娘光溜溜的在旁邊轉,很難不心猿意馬的想些亂七八糟的事,但任遊終於找回他的定力,閉著眼睛不敢亂看,含糊的隨便敷衍過去。
經過這番折騰後,任遊雖然傷勢肉眼可見的好轉,但他卻疲憊不堪。
…在他傷養好之前,還得再被「折磨」多久啊…
雖然他絕無嫌棄這種豔福的念頭,但不願抱著佔便宜的心思與杏兒相處,望著草屋的蓬頂,任遊百般無奈的想著。
燭火搖曳,昏黃的燈火映在安睡於任遊身側的杏兒臉上,她纖長睫毛微微顫動,呼吸輕淺臉頰粉嫩,掛著安適的淺淺笑意,細如春蔥的手枕在臉下,紅脣欲滴身型柔美,披散的頭髮柔順的貼著肩線,如此純潔猶如天上明月。
任遊因為背上有傷,是以趴姿躺在杏兒身邊,他們靠得很近,任遊稍微動動手指就能碰到杏兒,他情不自禁的用指尖若有似無的滑過她的臉,無聲嘆息。
最近他總是想起從前的過往,當中為數最多的就是他無緣的未婚妻了。
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活潑率性,可漸漸的,她的笑容少了、發怒的時間多了,總是對他惡聲惡氣,任遊卻不知道究竟是哪裡惹她不快。
他記得她最後一次發火的畫面,是她揪住自己的衣袖,近乎嘶啞的開口。
『你真的對我有情嗎?』
那時也是個星辰璀璨的夜晚,她雙眼通紅,看著非常憤怒…似乎也悲傷欲絕。
可任遊嘴唇開開闔闔,卻擠不出她想要的回答。
她見狀只能無力的搖頭,揚起的笑容像是痛徹心扉卻強行鎮定,古怪複雜。
而後她再也沒有發過脾氣,對於任遊的一切言行,只有冷言冷語以對。
再後來,便是他落榜後收到的悔婚消息。
所有人都以為是她背棄他,卻不知道其實是他辜負她。
他不能給她所需的情意,如何能要求她的青春?
是他沒能做到夫君的義務,她又何必傾注所有?
錯的是自己,殘缺的是自己,背負罪行的卻是她。
他們從此形同陌路天各一方,任遊從不怨她,但若是有一日能再遇見,希望至少還能祝她幸福,還她一句太遲的抱歉…
燭火的暖光打在杏兒臉上,任遊沒來由的感到恐懼。
她是否有天也會如此嫌惡自己?是否亦會離我遠去?
念念不忘的悔恨已成了他的心魔,每到夜深人靜,心緒稍有疏漏,這個念頭就會不停冒出來,總是讓他心慌意亂。
任遊知道自己對杏兒有一種莫名熟悉的親近感,而在那之中似乎也蘊藏了其他的情感,或許正是當年他沒能給她的那種男女之情…
可他無法肯定,或者說他無法相信自己能拿出這種至純至真的情感。
他不願再犯下一樣的錯誤,不想再傷害誰的真心…
唯有這一點,是他能夠肯定的。
任遊迷茫的睡去,他暗自立下的誓言只有幽微的燭光能夠見證。
兩人在這封閉的小山谷中安穩的養傷,時光流逝轉眼已過去月餘,時節已來到冬末,多虧靈泉的輔助,任遊的傷終於痊癒,而早已傷癒的杏兒潛心修行,功力上增不少,總算可以繼續旅程。
可杏兒總覺得哪裡不對,任遊的態度雖然依舊溫和,可不知怎的就有股說不上來的詭異感,明明與她共浴時已經坦蕩不避(雖仍穿著褲子並且閉眼),但反而比頭一次泡靈泉時那種慌張更加疏離,她不知該怎麼解釋,就是覺得他「很遠」。
「任公子,你是不是有話想說?」御劍飛行中,杏兒還是忍不住問。
任遊心中一跳,難道真的「又來了」?他這回又哪裡做錯了?
「說什麼?」他強自鎮定,溫潤的聲音卻隱藏著顫抖。
「我也不知道,可我總覺得你在隱瞞什麼,有話就直說吧?藏著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我做了什麼你不喜歡的事情?」杏兒扭頭真誠的問。
「…杏兒姑娘多心了,在下從未討厭妳做的任何事。」任遊淡淡一笑,卻不多解釋自己的心境變化,讓她有些無措。
杏兒不好逼問,只得應和一聲,無言的沉默開始蔓延,曾經的默契忽然歸於原點,尷尬的氣氛維持不妙的平衡,甚至有僵持的感覺。
他們沉默的飛回遇襲的位置,遍地都是熔岩摧殘過的痕跡,除了焦土乾樹以外,什麼都沒有看到,杏兒探查許久,最終仍是一無所獲。
兩人併肩坐在焦黑的岩石上歇息,累了整個早上卻換來這結果,著實心累。
「她果然已經離開了,本來想從她這裡問點東西出來的…」杏兒皺眉苦惱。
「要不繼續往南方過去?說不定能發現其他魔修。」任遊替她掰開大餅,淡淡問道。
杏兒接過他給的餅,喝了口他給的水,澄澈的眼睛靈活的轉動,盯著任遊不放,任遊看了看她,溫溫一笑,視線卻移開了。
杏兒盯著他眺望著遠方,若無其事的側臉,莫名有些不悅。
具體而言到底是什麼地方讓她不高興,她本人也不清楚,但就是不想要任遊這種好像很親近,實則卻生疏的態度。
「任公子,你是不是不想修道了?」杏兒怎麼都想不明白任遊的變化是為了什麼原因,只能自己胡亂猜測,不安的問。
說不定是因為遇到魔修而受重傷,讓他不想再繼續旅程又不好開口?
「杏兒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自然想修道。」任遊亦不知為何杏兒會做此猜想,不解的回頭,眼神坦蕩的確毫無虛言。
「可你從在山谷養傷時就一直怪怪的,現在看起來又意興闌珊的感覺…」杏兒曲腿抱著膝蓋,不滿的嘟嚷,看起來竟有幾分委屈。
任遊不知為何似乎晃了一下,杏兒歪頭凝視他,他竟然往旁邊退了退。
「你果然怪怪的,快說到底怎麼回事!」杏兒見狀一股無名火卡在喉嚨,伸手抓住任遊的手臂,硬是將他拉回來,將臉貼到他面前,近得只有一根指頭的距離,俏麗的臉上寫滿倔強,打定主意問不出個所以然絕不鬆手。
任遊掙了掙沒能鬆開,他只要一低頭就能吻到杏兒,對方卻毫無所覺,害他滿腦子混亂,不知從何說起,張口欲言卻發不出聲。
微冷的風吹過,荒蕪的曠野只有他們兩人的身影,冬日無力的陽光灑落,杏兒散落的髮絲拂過任遊的手背,他感到一陣麻癢,澎拜的心跳聲漸漸加強。
這些日子他反覆想了好多,卻沒有什麼能夠將心意確實表達出來的詞句。
望著那雙眼睛倒映出自己的臉,看不穿心思的平靜表情,是嗎?這就是自己現在的表情嗎?當初的自己,也是以這樣的表情跟「她」說話的嗎?
難怪她會傷心,難怪她以為自己從沒對她動過心,原來如此…
他驀然湧起愧疚以及反省,或許他錯得離譜,自以為體貼的避讓卻反而傷害了她,也許這次必須好好清楚表露自己的情感,他不能再錯過,不可再使人傷心,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得坦白以對。
天高雲遠,無聲的場景,荒蕪空蕩的原野,處處不像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可任遊從遇上杏兒開始,就什麼都亂了。他自嘲的輕嘆。
唇上一點柔軟讓杏兒瞪大眼,她眨眨眼睛,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
任遊克制不住,低頭輕吻杏兒,蜻蜓點水似的力道,沒有過多糾纏,隨即分開,他溫文笑笑,眼裡幾分忐忑卻藏不住。
「…你…我…咦?」這下換杏兒手足無措,摀著嘴唇雙頰緋紅,抬頭又低頭,同樣的動作來來回回好幾次,足見她多麼驚訝。
「杏兒姑娘,這就是在下為何怪里怪氣的原因,冒犯了。」難得的無禮卻讓任遊心懷為之舒暢,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偷香的小賊滿意的看著她,知道自己或許能得到更好的收穫,心情更好了。
杏兒整個臉都紅透了,不服的鼓起雙頰,氣呼呼的捶打任遊,力道卻弱得很。
「你…任公子你這登徒子!你…你瞎說八道!我不懂!」杏兒此時的嬌罵卻無半點矯情,她是真不明白這個吻跟任遊古怪的原因到底哪裡有連結,可她也知道自己並不討厭,芳心被這般彎彎繞繞的告白弄得暈了(雙重含義)。
她對任遊有好感是無庸置疑的,只是此前未曾往這方面去想,此時她意外驚訝,卻也沒有退卻之念,轉變說多不多,但快得讓她慌亂。
「是妳非要在下說的,何況誰是登徒子還不好說,不知是哪位姑娘非要跟在下一起泡靈泉的?」任遊清清喉嚨,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淡淡問。
如果說當初在泡靈泉時就已有這種情思,杏兒可做不出同浴的提議,但現在卻突然明白自己當初的作為有多「糟糕」,頓時羞得無地自容。
「…我…你…那不算!我不管,是任公子你不好!為什麼喜歡我卻不講!突然吻我是怎麼回事!你這壞傢伙!」杏兒惱羞成怒的連連踢腿,不知所云的罵,那表情卻完全跟厭惡搆不著邊。
任遊忍俊不止,伸手將杏兒攬進懷裡,溫暖的氣息讓杏兒停下動作,捏著任遊的衣襟,在他懷裡蹭了蹭。
「妳說得對,在下是個壞傢伙,不該對妳這樣若即若離的,能原諒在下嗎?」他盡可能的用平和的口吻慢慢說道,可心跳聲卻背叛了他。
瘋狂跳動的心臟,杏兒靠在他胸前,每次鼓動都聽得分明。
「…以後不許你那麼生疏了。」她含糊的聲音埋在任遊胸前,臉頰滾燙的溫度大概能透過衣衫傳導到任遊那邊,但她沒閒心想這個。
「我知道了,杏兒。」任遊依言行事,那溫潤的聲音讓人極為舒心,杏兒彎起嘴角,笑得燦爛。
「我是蛇也沒關係?」杏兒抬頭,朝任遊吐出她分岔的蛇信子,笑問。
「我不是許仙一般的翩翩公子,可以嗎?」任遊撫著杏兒的臉頰,歪頭問。
想起當初相識的對話,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極有默契的抱緊對方。
心結終於解開的兩人振奮起來,踏上無雙劍繼續朝南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