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筆無悔】第十二章.情動難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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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這兩件事能相提並論嗎?!要不是你們把海怪的孩子偷來,我也不會誤傷牠母親!你們這兩個不要臉的!有本事欺負小海怪,怎麼沒本事打敗牠母親!逃來海邊把爛攤子扔給別人收拾,好意思嘛?知道要是牠繼續鬧下去,漁村的人會怎麼樣嗎?!」想到此,她更是疾言厲色的罵。

「又沒人要妳打牠,自己動手的還怪別人?漁村毀了與我們何干?妳走不就好了?非要逞英雄還怪人?」這倆個不知死活的魔修還在繼續嘴賤,仍是那瘋癲故意惹人惱火的態度,手起刀落又往小海怪身上刺了幾刀。

「混帳!」杏兒破口大罵,氣得連無雙劍都不用了,劈頭就餵牠們一陣鐵拳。

任遊在旁邊感嘆,沒幾兩本事真的不要作死…看來他們的修為根本連杏兒姑娘的零頭都湊不到,這般原始的教訓法,還能揍到他們連法術都來不及使…

他搖頭苦笑,趁著杏兒把他們打得抱頭鼠竄之際,抱起地上垂危的小海怪,細細觀察傷勢,能止血的便處理一下,更重的傷他就沒辦法了,只能等杏兒忙完再說。

小海怪吱吱啾啾的嗚咽,像是洩了氣的球囊,軟趴趴的攤著身體。

「你振作一點,馬上就可以見到你母親了。」任遊溫聲撫慰,瞥見杏兒已將人打跑,邊走回來邊低頭看手裡的某個東西,便好奇的盯著她瞧。

「杏兒姑娘在看什麼?」任遊問。

「他們掉了個好東西,反正被他們拿去做壞事也浪費,咱們就沒收吧。」杏兒朝他一笑,攤開掌心得意的展示。

她手心裡握著一顆瑩藍色的珍珠,上頭還有波紋蕩漾的紋路,看著瑰麗新奇,卻不知有何用處,只知道杏兒既如此說,此物必有其妙用,任遊便等她說下去。

「水行珠,有這玩意即使無修為不會法術,也能潛到深水裡去,這可是好東西,妙處多了去,難怪他們那麼弱也能潛到深海裡惹事,給任公子帶著吧,很好用的。」杏兒把它塞到任遊手裡,接過小海怪,替牠渡氣療傷。

「聽起來很神奇,杏兒姑娘不要嗎?」任遊打量水行珠半天,才收進儲物袋裡,雖然明知道答案,但還是老實的問。

「我不用這玩意也能潛到深海,任公子放心。」她笑嘻嘻的說出意料中的回應,二人當即帶上小海怪趕回原先的位置,讓兩隻海怪重逢。

杏兒為了賠罪也替海怪度氣療傷,即使是她這麼厲害,此時也已經累得全身發疼,疲懶的與任遊坐在沙地上休息,看著波浪翻騰,她心裡還是有些難過。

「還能上哪找黃金花…」杏兒委屈巴巴的喃喃自語。

任遊知道她還是替自己難過,卻也不知還能說什麼,一籌莫展的輕嘆。

海怪似乎感受到杏兒的誠心與善意,已經不再狂亂,觸手動了幾下,在海裡翻找著什麼,小心翼翼的捲至杏兒的身前。

是一株僥倖捲進岩縫中,得以幸免於難的黃金花,雖然整個扁掉但完好無損,杏兒不可置信的張大眼,激動連連的抱住海怪的觸手不放。

「黃金花!謝謝你!剛剛打傷你真的對不起!謝謝!」杏兒雀躍的喊,像是她才是需要黃金花的人,任遊在旁邊瞧得分明,心中動容。

海怪拍拍杏兒的頭,低嗚兩聲,帶著虛弱的孩子往海中離去,任遊與杏兒兩人在黃昏餘暉中靜靜目送牠們離開。

「不知道牠的孩子能不能恢復如初,傷得那般重,不會有問題吧?」任遊問。

「你放心,海怪的再生力很強的,好好休養幾個月,應當還能長出來。」杏兒轉頭朝任遊燦爛一笑,將黃金花送到他手裡。

「這下任公子可得繼續保持初衷啦,以後咱們可要結伴修行的,不許你放棄。」杏兒的笑容在橙黃色的夕陽中愈發嬌美,柔媚的光在她身上打出淡淡光暈,輕拂的晚風恰到好處的揚起她的髮絲,纖細的身影朦朧卻清麗絕倫。

任遊淺淺笑著,胸腔中那顆心臟鼓動漸漸強烈,他體驗到未曾體會過的感覺。

他慢慢伸出左手,鄭重的接過那株貴重的黃金花,右手顫動幾下,原想強壓的衝動抵擋不住,他無法自制的摸摸杏兒的頭。

很冒犯,對這武力值與年紀不知大上自己多少的蛇精而言,這動作毫無疑問過分逾矩了,任遊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心裡就是有股衝動想要這樣做。

「…謝謝杏兒姑娘如此費心,在下感激不已。」他溫文爾雅的笑道,不知是否因為此時有良辰美景的加持,他那只堪稱清秀的臉蛋,忽然變得極為好看。

好看,聽起來很簡略,是無法跟俊美、英挺等等更具體形容長相等級的詞相提並論的空泛詞句,卻再也沒有更恰當的詞彙能夠形容他現在的神態。

好看就是好看,多一分形容就是累贅,單純無暇的好看。

讓人入神的那種好看,凝望很久也不會膩的那種沉醉。

杏兒看得癡了,不單單是心中的這股感想,還有另一種豁然開朗的發現。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任公子!聽我說,我一直覺得你給我一種熟悉感,我現在知道是為什麼啦!你跟我師父好像啊!」杏兒抓住任遊的手,雀躍的跳來跳去,興高采烈的宣布她的見解。

任遊順從的讓她抓著自己的手晃來晃去,杏兒的體溫比他來得低,傳導過來的溫度卻讓他的胸口溫熱不已,心跳平穩的加快,那感覺相當美妙。

「好像?長相嗎?」等她稍加平復,他才溫柔的笑問。

「不是啦,我師父是女人,跟你長的完全不像,我是說你給我的感覺,我師父以前也會這樣摸我的頭,我好喜歡那樣。」杏兒咯咯嬌笑,女孩兒的氣質更完整的在她神態中體現出來,這模樣哪裡像是修行數百年的蛇精?

「杏兒姑娘不介意就好,在下剛剛還擔心妳會揍人呢。」任遊打趣道。

「我哪有那麼壞脾氣,你不要瞎說。快把黃金花收起來吧,今天折騰了老半天,我們就在這邊休息,明天再出發如何?」杏兒朝任遊扮鬼臉,歡快的問。

任遊自然沒有意見,兩人當即在沙灘上升起火,在夜色下看著波光粼粼的海濤翻湧,無數星芒燦爛的閃爍,回憶起懷念的人,杏兒話匣子便關不上了,滔滔不絕的跟任遊講述從前的日子,任遊溫和的聽著,只覺一切這般美好。

這一晚的風何等舒服,圍著火堆愜意閒談,浪濤與杏兒的話語交錯,偶有幾回停下歇息的時刻也不令人尷尬,無言的時候仍然舒心。

演了好多年戲的青年,終於知道不必勉強做些什麼,也能自在的感覺為何。

能夠繼續與她同行,以後還能一起修道,是多麼令人期待的光景。

伴隨星空入夢的任遊,耳畔的浪濤聲源源不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只希望這場美夢永遠不要有清醒的一朝。

翌日清晨,任遊睜開眼的時候,恰好是日頭從海中探頭的時刻,杏兒站在海邊看日出,任遊湊過去一起瞧,直到太陽完全脫離海面,二人才開始準備出行,這種無言的默契可不是每個人都能達成,但他們做到了。

終於只剩四大神獸的部分要處理,但他們真能達成任務嗎?

任遊站在杏兒身後,一路朝蒼茫的南方飛去,前面幾樣簡單物資已經湊齊,四大神獸那方面,擔心也無用,只得努力討好人家了。

他們御劍飛行許久,青翠的山峰綿延不絕,白雪皚皚的覆在山頭,像戴著白帽子似的,任遊無事可做,便低頭俯瞰腳下的景致。

「杏兒姑娘,此前彼岸花精曾說有大批魔修往南前進,可怎麼現在卻連影子都沒瞧見?」他們這一路走來山明水秀,哪裡有半分汙濁之氣?按照彼岸花精所言,那些魔修聲勢不小,不應該是這番太平的景致,人都去哪了?

「我也在想這點,魔修行事一向張狂,既然已大張旗鼓現身,怎麼又會突然隱匿蹤跡?不會是在醞釀大規模的動亂吧?」杏兒也是不解。

正說著,下方濃密的樹林中,突然掀起一陣騷動,地鳴聲嗡嗡震耳,走獸飛禽四下亂竄,山崩地裂熔岩噴湧,頃刻間濃煙密佈火燒密林,一座山頭噴濺飛火,赤色岩漿毫不留情的抹殺地表所有生命,那熱度即便是在高空的兩人都感受得到,若是人在地上只怕措手不及的被燒成黑炭。

忽然間,沸騰的岩漿夾著破空之音向二人沖來,滿天火石亂噴,火山爆發的威力非同小可,那赤紅的岩漿只稍稍逼近,灼燙的熱度便叫人覺得自己像火爐裡的烤雞,進退兩難。

「怎麼搞的?!任公子抓緊我!」杏兒連忙張開防禦用的結界,搖搖擺擺的戴著任遊穿梭在火球中逃竄,那岩漿與火球卻緊跟其後,像是追捕獵物的蛇。

想也知道,八成是魔修搗的鬼,否則豈有這麼不自然的事情?

「哪裡來的倆傻子啊?人家忙著呢,這麼急巴巴的上哪呀?」火光四射中,有一妖嬈女子現身,五官已經過分艷麗了還濃妝豔抹,幾乎看不出原本面貌,明明不加遮掩卻像是戴了張假面似的充滿違和感,輕浮狂浪的嘻笑著。

妝容花俏不提,她身上披著的衣服根本不能稱為服裝,嚴格說起來只不過是幾條藍布纏繞在身上而已,也就重點部位稍微遮著,肚臍眼跟大半酥胸都風騷的在外邊透氣,叫人不知道眼睛該擺哪裡。

任遊真的很想問,奇裝異服是魔修的傳統嗎?為什麼一個個都穿得那麼不得體?這位姑娘,妳的衣服根本遮不了幾兩肉,穿著做什麼呢?

「妳是誰?在這裡做什麼?」杏兒冷漠的問。

她當然知道魔修的通病,得不到回答是意料中的事,但劈頭就打總是不對勁,所以她還是每次都提一樣的問題。

果不其然又是跟先前差不多的答覆,連任遊都覺得這些人還真是一成不變。

「正道修士就喜歡來這一套,我為何要告訴妳啊?小美人,姐姐看妳長得可愛,留下後面的人類當通行費,我就讓妳平安離開如何?」衣著暴露的女子咯咯輕笑,笑起來卻不像杏兒那樣清爽,反而多了幾分油膩,言語輕挑得像調戲良家婦女的紈褲子弟,著實令人不喜。

老是被當珍饌是怎麼回事?每個看到他的魔修都要拿他進補,他是散發著多香的氣啊?難不成自己長得像牛肉嗎?任遊雖已麻木,還是無奈的想。

「少說廢話,我就問妳一句,魔尊將要甦醒這事,當真?」杏兒不耐煩的問。

女人聞言一愣,隨即仰頭大笑,迎面而來的是撲騰的殺意。

「尊上要甦醒這事,妳聽誰說的?小美人難道還想阻止?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她說著,纖柔的雙掌化成爪,兩團火球便在她手裡翻騰暴漲,杏兒見狀凝神以待,眉目越發冷肅,金光壟罩全身。

這下確定了,魔尊要甦醒的事千真萬確,不知他何以沒死?先前藏身於何處?之後要如何甦醒?該怎麼應對?有扼殺他醒過來的可能嗎?

難道師父是白死的嗎?這怎麼可能…這不可以!

杏兒越想越氣,撲面的炙熱火球尚未擊中她,便已被劈成兩半,杏兒嬌俏的臉上滿是陰鬱殺氣,九道金光化為巨劍,沉重的朝對方攻去。

「小美人本事倒不錯,要不考慮轉行?做魔修也挺好,姐姐還能指點妳一二。」誰知道能擊敗龐然大物的兇猛攻擊卻一個不剩的全被打散,藍衣女人媚態盡出,妖嬈的迴轉動作像舞姬,在焰光四射的空中飛舞。

「我死也不會做魔修的!魔尊那廝在哪裡!有本事就殺了我!否則只要我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讓他甦醒!」杏兒白衣飄飄,御劍穿梭在火球中,擲地有聲的宣言,劍訣催動滿天金光勝放,當真有白虹貫日般的氣勢。

劇烈的顛頗讓任遊難以維持平衡,他不發一語力求穩定,就為了不干擾杏兒戰鬥,這當口他也不需人家多言,自動環住她的腰,竭力不讓自己成為累贅。

他們自然沒有遐思(根本也沒時間亂想),可見到的人卻不這麼認為。

「嘖嘖,這時候還這般妳情我濃的,難怪妳不肯獻上這人類,原來是情郎啊?」藍衣女人塗著丹蔻的鮮豔指甲輕挑的撫弄嘴唇,目光灼灼似有什麼慾望在奔騰,明明在調侃杏兒,視線卻盯在任遊身上。

任遊不知怎的,背脊一陣發寒,好像感受到什麼卻不敢多想。

不太對吧?他雖然沒有幾分把握,可那難不成是情慾升起的神情?這時候?

在她胡亂瞎猜自己跟杏兒姑娘之間的關係的這時候?不覺得哪裡怪嗎?

口味太特別了吧?真的是這樣嗎?任遊閉目不看,強壓內心的猜疑。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遇上這種狀況,連他的「老毛病」都被嚇得暫時消失,看來他的「無心」還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此時他根本無法再保持從容以對,巴不得杏兒快點結束這場鬧劇,免得還得再繼續被那視線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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