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喬凡尼的晚餐》第八章：求婚(4)

何詩婷低頭看著手中他送她的求婚花束，然後再抬頭看看他放在儀表板上，她仍未敢接受的小盒子，心底感到非常矛盾，她愛他，當然想立刻答應他，但另一方面她又感到很害怕，這一切似乎發生得太快了，他們才相識一年，且兩人成長背景懸殊，使她很是不安。

雖然這麼打情罵俏的鬥嘴，能幫助緩和雙方緊張的情緒，但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她還是決定必須把話說清楚，於是她態度誠懇道：「熙澤，我很感謝這年來你給我的愛，你豐富了我的人生，也帶我進入一個很美的音樂世界，這些都是我無以回報的。」

她說時不禁感到眼眶鼻頭微酸，「我很愛你，就是因為我很愛你，所以比任何人都希望看見你幸福，即使你的幸福不是來自我，我也會很高興......」

王熙澤將車子駛入就近一條人跡罕至的巷弄裡停下，他鬆開安全帶，默不作聲轉身輕摟住她並輕吻她的額頭，他溫柔的舉動令她忍不住倚在他肩頭哭了起來，「你住院時我真的好害怕，好怕你會離開我們......我怕沒機會向你說......對不起......我不該和你計較德希蕾的事......」

她越說就哭得越傷心。

「噓，別哭，都過去了，」王熙澤掏出手帕給她，柔聲勸慰，「甜美的小傻瓜，妳的愛就是給我最好的回報。」

「可是，我覺得我們兩人並不合適......」話未說完，她哭得更傷心了。

王熙澤看著她如此傷心，心情也跟著沉到谷底，不禁又輕咳幾聲，何詩婷一聽他又開始咳嗽，便止住哭泣，心疼的輕撫他。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他無奈的看著她，過去的放浪形骸，如今令女友難以釋懷，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我無法扭轉時間，但對所有的行為負責，倘若妳無法信任我，我能理解。」

「不是無法，而是不敢。」何詩婷垂下雙眼無奈道。

「詩婷，我能等，只望妳能明白，我已決心與妳共度人生。」

何詩婷抬起水汪汪的雙眼看著他。

他對她溫柔的微微一笑，並以大拇指為她拭去眼角淚痕，「因此，不管花多少時間我都願意等。」

何詩婷想起那天彼得在醫院告訴她的話，「如果他活下來，就是妳未來的人生伴侶」，如今又聽他親口說出「我已決心與妳共度人生」，竟也不免佩服彼得對王熙澤的了解。

而這卻使她突然想起，雖然彼得很了解王熙澤，但在王熙澤心中，「知音」，似乎另有其人，就是聖誕派對當晚她在陳府花園裡，無意中瞧見的那位美麗絕倫，名喚約瑟芬的女子。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事？」

「約瑟芬是誰？」

王熙澤不由微蹙雙眉，顯然聖誕派對那晚，他在陳府花園與兩位女子的談話全被何詩婷聽見了，果真是路上說話，草裡有人啊。

「她與我是有血緣關係的表親，家父同父異母的妹妹的女兒，也是我的經紀公司的股東之一。」

「為何她是你的知音，彼得不是？」

「我們分享相同的人生價值觀，所謂的自由主義，真正的自由是尊重與寬容的，不輕易批判，而彼得......」提起彼得，王熙澤無意識的咬咬唇，「基於他的道德標準，他認為我的行為不道德，我們不在同一頁上。」

何詩婷小心翼翼輕問：「為何你原諒他？」

「他讓我明白了一些事，詩婷，若無勇氣面對自己，便會成了自己的囚徒。」

「不過，」王熙澤無奈笑道：「以後還是別偷聽別人說話吧。」

心中放下一塊大石的何詩婷破涕為笑，「我費盡一切努力不去偷聽。」^註15

王熙澤被她逗笑著搖頭不語，抬手憐愛的輕撫她的頭髮。

她垂首看著手中的花，享受情人的愛撫，她是於何時愛上他的？

她想起了兩人初識時，他看著她哼唱著「一閃一閃亮晶晶」那純真快樂的眼神，又憶起她將他綑起來調戲時，她從他驚遑失措的眼神裏，瞥見一位困惑的男孩，一位因失了摯愛而跟著迷失自己的男孩。

自他病倒後這段時間以來的煎熬，她其實也很明白自己再也離不開他了。

過了半晌，她終於羞赧的微微點頭。

王熙澤見她首肯了，便拾起置於儀表板上的小盒子打開，取出鑽戒替她戴上。

她看著鑽戒，雙眼泛出幸福的淚光。

王熙澤輕摟著她，「我再也不想與自己為敵了，唯有誠實面對自己，才能夠好好的愛妳。」

浪蕩子終於回頭了。

何詩婷感動的將頭埋入他懷中。

「沒有人能完全合適另一人，唯有透過給予彼此機會，才能成為相知相惜的伴侶。」他深情款款的看著依偎懷中的她，柔聲問：「我將我的愛託付予妳，妳願意接受嗎？」

何詩婷紅著臉輕輕的點點頭，「我願意。」

真沒想到她始終幻想的人生伴侶傑克船長，竟然是位古典鋼琴家。

兩人緊緊相擁，時間與空間突然失了意義，不存在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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