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8|閱讀時間 ‧ 約 29 分鐘

[民國言情小說]鏡花沉香18-兇手

    今夜,毫無意外的,凌恆來了。

    坐在飯桌前,我夾起一個鵝油春捲放進嘴裡,鵝油的香氣立刻浸入口中,鹹鹹的,潤潤的,卻不不過於油膩,果然是膳房準備的料理。

    凌恆依舊是冷著那張臉,捻起一塊糖醋荷藕放入口中。每回與他一同用膳,永遠不會向他到其他苑處那樣有著歡喜的氣氛,因為我是個喜歡安靜的人,而他亦如是,兩個喜歡安靜的人聚在一起自然是不會熱鬧到哪裡去。

    「身體可好些了?」我被他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後回道:「沒事的。」

    他捻了一塊荷葉魚片到我碗中,道:「讓妳忙太多事了,是我不好。」

    「我是大爺的妻子,為大爺分憂是應該的。」我恭敬地朝著他一笑,他看了我一眼,覆而低頭吃飯,道:「雪槐在凌府也待了四年了,有些事妳能讓她替妳分擔一些。」

    分擔?若是貪戀權力了那怎麼可好?我可不敢冒這個險。

    「大爺放心,我能自己處理的。其他府裡太太不也是如此嗎?」他輕嘆了一口氣,道:「聽說昨日筱薇來妳這兒鬧事?」

    看來凌筱薇也去衍慶苑鬧過事了吧?真是苦了凌恆了。

    我趴了口飯,道:「不過是對婚事不滿罷了。小姑子從小得老爺寵愛,姨娘也是老爺心尖兒上的人,小姑子性子難免高傲了些,況且她說從前老爺有說過讓她將來為人正妻。不過老爺從未提起此事,彤安也無法確認。」

    「筱薇的性子妳也不是不清楚,我聽唐欽說,筱薇在被妳趕出苑裡後,又跑去纏著雪槐和意奷,最後才跑來我這兒的。」聞言,我笑了一聲,真是苦了她們兩個了。

    我沉吟了一會兒,道:「若大爺心疼小姑子了,彤安倒是知道三姨太有個年紀與小姑子相仿的弟弟,叫林永昕,因為是庶出,『不甚得林老太的喜愛,也時常被林永煜打壓』,不過若小姑子想為人正妻的話,這林永昕倒是個選擇。」眼下是凌家和林家打好關係的好時機,若是能從凌筱薇那兒聽來什麼機密的話,對凌恆也是有益。我特意講出林永昕不受寵的庶出身分,就是要提醒他,若是讓凌筱薇嫁林永昕為正妻,將會是件「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行為。

    見凌恆默默地不說話,我又道:「若今日是大爺的『親生』妹妹成親,彤安定會盡力找到機會讓她嫁為正妻;可小姑子畢竟是庶出,儘管老爺生前答應讓她為妻,可遺囑上也從未提起,老太太本也不喜她,我又何必自討苦吃?」

    「罷了,還是讓她去林永煜身邊吧!」他擱下碗筷,道:「畢竟從小被這丫頭的姨娘給打壓,娘自然不會喜歡她。」語落,他看著我道:「可妳也別總是冷著一張臉給她看,妳的性子本是如此,其他人已是習慣,可妳和筱薇畢竟不常見面,她還以為妳討厭她呢!」

    我本是冷面之人,亦如她是狂傲之人,是難以改變的。

    「尋柳,把東西撤了吧!」飯後,我擱下碗筷,隨手拿起了帳本便開始一行行地檢查了起來。

    他坐到我身旁,看著尋柳收著飯桌上的東西,問道:「妳的陪嫁丫鬟呢?平常不是都跟在妳身邊嗎?」聞言,突然雞皮疙瘩爬滿全身,我強裝鎮定地翻了一頁,自顧自地輕笑道:「那小丫頭突然鬧肚子呢!我便讓她下去休息了。」

    「是嗎?」面對他的質問,我感到有些不舒服,擱下帳本,迴避著他的眼神道:「大爺為何這麼在意她?」

    「…」他冷漠地看著我的側臉許久,隨後轉了回去,道:「無事。」

    氣氛凝結住了。

    我輕咳了幾聲,道:「夜深了,彤安服侍大爺歇息吧!」

    這次老太太沒有送酒來,原因只有一個-要我提振精神和凌恆討論納妾的事。

    躺在床上,他從側身輕輕抱著我,耳邊盡是他疲憊的呼吸,到底該不該跟他提起呢?

    終於,我開口了:「大爺,今日老太太來找我,討論了納妾之事。」

    凌恆低沉地「嗯」了一聲,問道:「娘看上誰了?」

    我吞了吞口水,道:「惜冬。」

    那雙抱著我的手微微動了一下,聽見凌恆一聲輕嘆,道:「妳身子先養好,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

    我抿了抿唇,還欲說話,可耳邊傳來了他均勻的呼吸聲,想必真的想睡了吧?我將頭側向一邊,聽著外頭的蟬鳴聲入眠。

    隔日清晨,我起身時便聽聞了一個新消息-倉房裡的三個丫頭死了。

    換上那件青瓷樣式的圓領旗袍後,我起身坐到貴妃上,看著面前顫抖不已的婆子。

    我將目光冷咧地瞪向她,道:「不是已經說,不准再死人嗎?眼下所有人都死了,這要我如何作結?」

    「太太恕罪!」她慌忙地跪了下來,道:「不知怎麼了,今日送食物的婆子去看的時侯,倉房裡的三人皆已吐血身亡了。」

    其實我刻意留那三個活命,便是因為早已知道不用我動手便會有人搶先一步,就看看是誰吧!

    「尋柳。」我喚了一聲,尋柳隨即走到那婆子身旁,我看向尋柳道:「妳隨她去一趟倉房,那三個丫頭死狀如何,身旁有何物,全都給我看清楚。」

    「尋柳明白了。」尋柳離開後,我朝著一旁的采姚道:「去請八姨太過來。」

    「采姚明白了。」采姚恭敬地退了出去後,我又朝著瀞柏道:「瀞柏,我有些口渴,替我倒杯紅茶吧!」

    「是。」瀞柏離開後,我看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惜冬道:「惜冬,妳過來。」

    「太…太太。」惜冬有些膽怯地看著我,我深吸了一口氣,道:「放心,我不會吃了妳,我要妳幫我做一件事。」

    發現其實我沒有要問她納妾的事,惜冬這下子開心了許多,道:「太太要我做什麼事?」

    「去幫我看看眼下五姨太和三姨太在做些什麼。」如今浣琳身邊的下人一夜間全死了,怎麼也不可能是倉房所為,定是有人蓄意殺害。

    惜冬剛離開不久,采姚便帶著浣琳過來了。

    「浣琳見過太太。」那雙柳葉眼已是腫得如核桃一樣,讓她的面貌看起來更加蒼白了。我輕嘆一口氣,道:「采姚,扶八姨太坐下。」

    浣琳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有些哽咽地問道:「太太找浣琳可有何事?」

    「妳可知倉房的三個丫頭因妳而死了?」我斬釘截鐵地道。聞言,她馬上又哭了起來,道:「太太,是我對不起她們,可這真的不是我做的呀!」

    瀞柏端著一杯加了牛乳的紅茶過來,我看一旁的采姚道:「尋柳可回來了?」

    「剛才陪八姨太過來時,我有看見尋柳姐姐也正要回來了。」正要回來?那怎麼那現在還未回來?我眉頭一皺,看向瀞柏道:「瀞柏,你往倉房的方向找,把尋柳帶回來。」

    瀞柏「是」的一聲正準備跑出去,突然聽見采姚喜道:「尋柳姊姊回來了!」

    「太太!」一見到尋柳,不只是我,連一旁的兩個丫頭也嚇壞了。披頭散髮,渾身濕透,這真的是我剛才派出去的尋柳嗎?

    「怎麼濕成這樣?先去換衣服吧!別著涼了。」我讓瀞柏陪她回房更衣,隨後看向浣琳,道:「若八姨太堅決自己是無辜的,那麼誰才是真凶八姨太應該清楚吧?」

    這次是林意奷所為的可能不高,浣琳是在林意奷手下做事的,若是林意奷所為,浣琳必定會寧願自己被冤枉也不會讓林意奷的行為敗露,浣琳向來與世無爭,照理說不會有人想害她,所以這次會挑她下手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個人想讓林意奷被懷疑。

    「太太,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想害浣琳於死地,還請太太能夠救救浣琳。」見她如此,我有些無奈,本以為能聽出什麼消息,沒想到她卻仍然哭哭啼啼。

    命人送走浣琳後,尋柳正好也將衣服換好了,我看向尋柳的一頭濕髮,道:「可是落水了?」

    尋柳點了點頭,道:「經過池塘時,有人把我給推了下去。」

    「哦?」有人把她推下去,是想讓她無法回來跟我說些什麼嗎?我冷冷一笑,支著後腦杓問道:「可是帶回了什麼訊息,竟惹來殺身之禍?」

    尋柳從手裡掏出了一條手絹,上頭繡著許多粉紅色的秋海棠。我蹙了蹙眉,秋海棠的手帕只有汪甯雅才有呢!難道真的是她?

    我看著這條手絹,沉聲問道:「妳可知道自己是被誰推下去的?」

    殘影中可看見尋柳搖了搖,道:「我是被人從身後推下去的,我只知道那是一名女子。」

    「女子?什麼樣的女子?」我抬起頭看向她,她想了想,回道:「那時我被推下去前,是被人死死按在水中的,我知道她想置我於死地,所以我便假裝斷了氣,她便告訴別人我已經死了,隨後便將我推進了水中。」她頓了頓,道:「那聲音…和曉棠苑的綠璇聲音有些相像。」

    我覆而低頭沉思,汪甯雅,真的是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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