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7|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記憶新竹|誰撥亂了我的頭髮?對城市從抗拒到依戀

文/Halle’s讀家城事.照片/編輯部

作為外來者,「新竹風」始終吹不進心坎裡。幾乎可說是抗拒。
心頭抗拒的「新竹風」,使青葉黃葉顫抖。

心頭抗拒的「新竹風」,使青葉黃葉顫抖。

台中盆地風柔日暖,是包覆幼年成長的舒適搖籃。故當北漂落地環山多丘陵的新竹時,「畚箕嘴」地形約束出的勁風,吹得是髮型搞砸的浮躁,以及前行受阻的陌生感。

10月入秋後,九降風強勢回歸,路上行人像被慢速播放。髮絲噴離頭皮,顏面敷上沙塵,勁風彷彿一公尺高大拳頭強勢地捶入心肝,脊椎被迫凹陷成「弓」型,青葉和黃沙於腳踝處旋轉嬉鬧。風也曾使家中窗戶位移報修、公園野餐墊躁動不定,新買帽子從頭頂航向天空。

勁風彷彿一公尺高大拳頭強勢地捶入心肝,脊椎被迫凹陷成「弓」型,青葉和黃沙於腳踝處旋轉嬉鬧。風也曾使家中窗戶位移報修、公園野餐墊躁動不定,新買帽子從頭頂航向天空。


今日早晨,四歲女兒小手把玩著柿餅,接著一口咬下,嘴角沾黏秋色的柿香甜膩碎屑,雙眼瞇成兩座細細拱橋表示:「我今天不想綁馬尾去上學~」腦中旋即浮現長髮如八爪章魚攫住她小臉蛋的畫面,女兒見我瞠目結舌,眨著比星星還亮的眼睛說:「因為,我喜歡這個風,風會把我頭髮吹好高、好高!」

原來,眼裡咄咄逼人的風,比我還會逗女兒開心。「媽咪,葉子在轉圈圈耶」、「喜歡好涼好涼」、「頭髮會飛好好笑」,稚嫩驚喜天天上演。從大學、職場到成為母親,留停新竹十多年,從未想過扎根風城的我,身旁緊黏著的卻是風裡生根的小生命。

「因為,我喜歡這個風,風會把我頭髮吹好高、好高!」從未想過扎根風城的我,身旁緊黏著的卻是風裡生根的小生命。


仔細回想,風也將其他關係一併捲入。

母親時常搭火車北上風城探望異鄉的我和女兒,扛著大包小包的新鮮蔬菜魚肉,餵飽家中冰箱,即便辛苦卻樂此不疲,因為新竹米粉湯。母親從小愛吃米粉,走遍家裡附近大街小巷麵攤,必點的就是那一碗清香。

米粉與九降風緊緊相依。早年沒有機器烘乾,寒冷冬季天未亮,米粉業者肩上扛著裝滿米粉的沈重竹架,至空曠河堤旁晾曬,陽光搭配勁風吹走粉絲裡的水氣,口感更加彈性有味。後來為降低成本和大量生產,開始添加玉米粉,確保口感Q彈持久;純米米粉的溫潤樸實,反成現代另一種飲食追尋。

母親對米粉的咀嚼口感無執念,只要是和我們一起吃的都好。我喜歡麵食勝過米食,然而當母親吃著米粉湯時,眼神放出的光芒,我願意為那道光嘗遍新竹各家小吃的米粉湯。


漸漸地,九降風刮起,不再感到無形之手的壓迫與陌生。而是被母親和女兒的手牽著離開地表,盤旋上空,在天際中探見一座城市能被深深依戀,不是因為完美,而是因有記憶、有味道,有愛的人。

想起詩人林婉瑜的〈世界的孩子〉,這次,我決定依從詩句:「躺在風的背面一起旅行」。和女兒一樣,享受起風時飛舞的頭髮,聞風中母親喜愛的米粉滋味。

單純作一位,被新竹愛著的孩子。

從抗拒到依戀。原來一座城市能被深深依戀,不是因為完美,而是因有記憶、有味道,有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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