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葵和林暄羽首次見面約兩週後的一早,李君葵照例走入辦公室,嘆了口氣。
父親李豐偉病了,他患了嚴重的流感,躺在床上發高燒,無法上班。
雖然生病,但仍憂心著公司,李豐偉堅持李君葵代他去公司關照業務。
「爸爸,您病了,讓我陪您去醫院看病吧。」
「妳去上班,妳媽媽會陪我。」
「爸…...」
「家裏人手這麼多,沒什麼好擔心的,妳快去上班吧。」
於是李君葵心不在焉的來到了辦公室。
雖然父親什麼都沒對她說,但她知道,自從哥哥離世後,她所擔負的責任已越來越重了,未來她將繼承父親所有的股份,成為鴻儒集團的最大股東。
父親的意思很清楚,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將是鴻儒集團未來的掌舵者。
於是她只得照父親的意思來到公司,卻無心公事,滿腦子除了對於父親的憂心以外,哥哥的影子又不時浮現於腦中。
李君葵有時也不免感到不平,那些家世背景相當的千金小姐,大部份都不必像她這麼辛苦,尤其是在她這個年紀,她們通常也都已嫁為貴婦,每天不是悠哉悠哉的逛百貨公司、精品店,就是去 SPA、作臉修指甲,不然就是三兩好友一同上飯店喝下午茶,聊著社交圈中的八卦是非。
雖然她並非積極的想走入婚姻,也不見得想過那種成天無所事事的生活,可卻也不想如父親這般忙碌,尤其哥哥走後,這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有錢有勢又如何?像哥哥活得那麼不快樂,這些身外之物又具有什麼意義?
她不禁想起兩週前第一次見面的林暄羽。
不知他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哥哥生前是位整型外科,因此對於醫界的辛苦,她多少有所耳聞。
那麼林暄羽呢?
每天面對美麗的音樂,從事這樣的行業不知是什麼感覺,想必應該是很愜意吧?
也因此,李君葵開始對林暄羽感到有些好奇。
哥哥走後,家裏仍會收到寄給哥哥的郵件,其中有部份是音樂廳與藝文活動的節目表,而過去她都只是看看就隨手丟入垃圾桶。
可自從認識林暄羽後,她發現自己竟會開始帶著些許興趣,仔細研究音樂表演的節目內容,同時還不免感到有些懊悔,哥哥幾次邀她一起出席音樂會,而下班後的她,卻只累的攤在客廳沙發上搖著頭,「不行,我那天已約好人吃飯談公事。」
幾次後,哥哥就未曾再邀約她。
「月底蘭華交響樂團有紀念莫札特誕辰的表演,找湘寧一起去吧?」
一日她拿著節目單,興致勃勃的心想,哥哥曾告訴她,莫札特是藝術中的藝術,去聽聽吧,一起與顏湘寧共同懷念哥哥。
手機突然響起。
李君葵看了看來電號碼,心事重重的她原本沒想接聽,但她向來責任感強,於是仍接起電話。
「喂?」她有些冷淡的回應著。
「是我,暄羽。」
「什麼事?」她心不在焉的問。
「關於上次我們見面的事。」
「我第二天就打電話告訴你了,文教基金會都照你們的意思,會計師不也已經開始著手清算哥哥的財產了?」
她的口氣顯得不太好,只因這陣子,於公於私,她已經感到疲累不堪,不免有些心浮氣燥。
他這時還打電話來,問這些雙方已達成協議之事,幹什麼呢?
林暄羽似乎為她的脾氣感到有些訝異,「我知道,但長笛的事......」
「那件事......喔…...對......」
李君葵頓了頓,她與父親談過的第二天,她打電話與林暄羽確認同意成立基金會時,卻絕口未提長笛之事。
讓林暄羽為此打電話問她,使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很抱歉,那件事可否請你幫忙和林祖母溝通?我父親不同意,他說你姑姑是他妻子,君陽是他兒子,他不會交出長笛。」
「君葵,妳不明白,那把長笛對我祖母的意義。」
「暄羽,你也不明白,那把長笛對我父親的意義。」
「是嗎?姑丈可能不知道,那把 Brannen-Cooper 的手工長笛有多貴重,是祖母送給姑姑的......」林暄羽也似乎為她的口氣感到不太愉快。
「我很驚訝,你好歹是個音樂家,怎會以價格來衡量情感?」李君葵立刻生氣的打斷他。
林暄羽沉默了半晌,語帶歉意的說:「對不起,我以為這麼說,妳會比較懂......」
「夠了!你們林家就始終看不起我們李家,以為我們就那麼俗氣?」
林暄羽忙道:「沒有,君葵,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君葵,請妳冷靜些。」
電話一端的林暄羽,以他慣性的慵懶語調,顯得有些無奈,「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但請妳體諒,我只想為祖母達成心願。」
哥哥才離世一個多月,加上父親臥病在床,李君葵雖然堅強,卻也不免感到心力交瘁,於是她終於忍不住委屈的哽咽了起來,「我也想請你將心比心,我父親對於那把長笛的情感,並不亞於你祖母!」
「我知道,可是祖母要我取回長笛。」
「我父親不同意!」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