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穿越五十個異世界的貓貓英雄（4）

白倫德現在也體會到，自己平常的生活圈之中原本以為是理所當然的事，在其他的世界裡面其實並不是通用常識的道理。

好比說，現在倫德所在的這個世界裡面雖然也跟原本世界的城市很像，但是錢或是電子貨幣不是交易的主流，所有人反而用以物易物的方式進行商業活動。

帶著自家生產的產品到別人的店裡，然後交換自己需要的商品，在倫德眼裡超級不方便的交易方式，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卻是常識。

「這個世界很神奇吧。大家都把這麼不方便的事情當成理所當然，可是在你的眼中這是不可思議的事。你的價值觀不一定是全世界通用的，世界上也有許多情況需要別種價值觀。」

「呵。」倫德故意發出這種聲音，他不太想承認自己的想法有錯。

「我們跑了這麼多個世界，應該也過了好幾天的時間了，早就超過當初說好的兩天了！」

「關於這點你放心吧，你雖然覺得在其他世界待了很久，可是在這個時候，你原本的世界其實只過了五個小時而已。這個用你們的世界的相對論可以解釋。」

「好像聽得懂又好像聽不懂。」

倫德把口袋裡面忘記拿出來的一包未拆封口香糖拿出來，跟當地的攤販購買了一盒淋上芥末醬的沙威瑪。

「這種異世界只有五十個嗎？還是更多？」

「理論上來說異世界有無限多個，可是我能到的地方不多。你就想像成我手上雖然有可以前往別的都市的車票，但是車票的種類有限，沒辦法再弄到更多。」

「能去到五十個也已經很強了。」

跟灰貓相處久了以後，倫德也稍微敞開心胸跟牠聊天，也知道灰貓來到自己的世界前發生的事。譬如牠曾經在充滿機器人的世界裡面，赤手空拳跟七十架戰鬥用機器人決鬥過然後打贏的故事，還有牠曾經拜訪過一個擁有一片到處都生長出美味的水果的森林的世界，然後在那個地方吃水果吃到飽的故事。不過那個世界只有動物沒有人類，有一些過熟的水果只能掉在地上自然腐爛，灰貓覺得很可惜。

有些世界之所以沒有人類，那是因為那個世界的文明已經毀滅。

在灰貓來訪以前，那個世界就半個人也不存在了。

每當灰貓看到這樣荒涼的世界，內心都會湧現在時間的洪流之中，再怎麼偉大的文明都只是一粒細砂的感慨。

再怎麼偉大的文明都會有毀滅的一天，再怎麼強大的人類都會有逝去的一刻。

正因為見過好幾個文明消滅的世界，所以對灰貓來說倫德的煩惱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事。

不過直接說教的話，倫德八成聽不進去。

「機會難得，要不要去看毀滅的世界？」

「毀滅的世界有什麼好看的。」

「你不想看也可以，只是錯過這次以後，你就沒有第二次機會喔。」

「你這種講法不就是在強迫我嗎。」

一人一貓吃飽後，馬上來到一個完全超乎他的想像的世界。

原本看起來應該是城市街道的地方，現在變成有如被空襲轟炸得殘破不堪的廢墟，天空中到處都飄著看起來充滿毒性的煙霧。

「這個世界的人類現在都已經死了。」灰貓用博物館方解說恐龍化石的歷史般沒有情感的聲音說。

「在很久以前，這個世界的各地都降下了奇怪的隕石。那些隕石不是大到會打人打死的那種，尺寸只有棒球那麼大，可是隕石上有不屬於地球的病毒，感染病毒的人都會出現歇斯底里的反應與暴力傾向，然後開始瘋狂攻擊週遭的人。」

「……」

「就像被吸血鬼咬到的人最後也變成吸血鬼那樣，這種病毒帶來的瘋狂是會傳染的。然後發瘋的人們開始破壞城市，甚至連軍人、政府官員都無一倖免，這個世界陷入字面意義上的大毀滅，最後就變成你看到的現在這副景象。」

「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這個世界的人類都死了的話，應該沒有人可以告訴你這些事啊。」

「帶領我見識各種世界的貓師父在更久以前曾經拜訪過這個世界，這些事都是牠告訴我的。」

「你有師父喔？」

「我的師父是一隻擁有漂亮又滑順的毛髮，而且同樣非常勇敢的三色貓。她跟我一樣，也在各種異世界之間東奔西走拯救各種人或動物。」

倫德在腦中想像那隻勇敢的三色貓的模樣，不知道她是一隻什麼樣的貓呢。

「先不說這個，你看到這個毀滅的世界，有沒有什麼感覺啊？」

「滿荒涼的。好像……什麼意義也沒有。」

「沒錯。不管是人還是世界，毀掉的話就沒有意義了。重要的事情是在生命結束之前去做對自己的生命重要的事。」

「實現夢想對我來說很重要啊。」

「當然，不過你還年輕，還有其他跟追求夢想一樣重要的事，我想要說的是這個。你的世界什麼時候會發生你意想不到的變故，誰都無法預測，所以才要把握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嗯。」

看到這個世界的慘樣，倫德也不禁想像自己住的城市如果也變成這種樣子的話，接下來的生活會有多悲慘。

接下來沒有發生其他重大的意外。灰貓在下一個世界拯救了一對差一點就要從山崖上摔下來的姊妹，讓她們可以順利回家，還有在一個貧民窟世界裡面救了一個撿垃圾的男孩，或者是把一個被壓在山崩落石底下的婦人救出來，讓灰貓用牠的力量為婦人止血，然後陪伴她直到這個世界的醫護人員趕到現場為止。

灰貓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譬如牠沒辦法一次拯救困在火場裡的五十個人，只能用貓掌發出的衝擊波先把卡住的鐵門打開以後再讓裡面的人逃出來；遇到有戰爭的世界也一樣，灰貓沒辦法一次保護全部的受害者，只能跟倫德一起拖著差一點就被砲彈擊中的孩子從戰場上逃跑。

但即使力量有限，灰貓還是把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極限然後救援那些不幸的人。

面對一群體型比自己還要大的人類，灰貓依然沒有任何猶豫。

倫德可能沒辦法完全認同灰貓的信念，但至少牠的行動力讓倫德心服口服。

至於倫德自己也慢慢產生一些變化。

倫德做了許許多多的事，去爭取那些原本就屬於自己的錢，還有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錢。這一切都是為了夢想，自己比班上那些醉生夢死的同學們還要高尚，擁有人生目標的自己比他們還要厲害，還有錢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物，沒有什麼事物可以改變自己的看法。

但看到各種不同的世界的模樣，倫德也開始思考是不是真的有比錢還要重要的東西存在。

接著，倫德總算來到他最有興趣的世界。

那就是黃金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土壤還有岩層的含金量高達97％，隨便從地上抓一把泥土都能淘到金砂，拿一把鏟子朝地面隨便挖個五分鐘就能挖到天然的999.9的金塊。

用夢幻一點的說法，這個世界就是黃金鄉。

因為這個世界的黃金含量太多了，多到倫德甚至忍不住懷疑這個世界的人拉出來的大便九成九也是黃金色的。

「這個世界是天堂啊！」

倫德趴在地上，像聞到食物香味興奮的狗用力挖腳下的土壤，黃金碎塊就像碎石一樣一挖就挖出一大把，倫德把映入眼簾的黃金碎塊都全部塞進口袋，但灰貓馬上阻止他。

「放開我、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這些黃金都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不可以隨便帶走喵。你要用從別的世界偷來的東西賺錢嗎？」

「這些黃金在這個世界的森林裡面不是跟我們的世界的石頭一樣多嗎？」

「你們的世界的自然保護區，不也有禁止觀光客隨意撿拾石頭的規定？」

倫德沒辦法反駁，只好把那些碎金丟回土裡。

這個世界本身沒有跟其他異世界交流的技術，因此對這個世界的人類來說收集黃金就像原本世界的人類看到有人收集漂亮的石頭一樣很可愛的舉動。

「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什麼東西才是貴重的？」

「我記得這個世界缺少寶石與鋁……」

「那我不就可以拿這個跟當地人交易了！」倫德突然放下背包翻找一番，接著從背包深處翻出幾個運動飲料的空鋁罐。

「把這些空鋁罐當成商品賣給當地人，就可以換黃金了！太棒了！」

「如果是買賣的話那可以喵。」

趕到城市以後，倫德在當地的貴金屬買賣中心把鋁罐賣掉，然後指定要交換黃金。因為這個世界的貴金屬貨幣是鋁幣，用金幣付款的要求對他們來說就像要求用石頭付錢一樣匪夷所思，店員為了準備金塊還花了至少一小時以上的時間。

「真是收穫良多，爽！」

倫德帶著重五百克的金塊走在路上，本來可以拿到更多的，但灰貓主張旅行的時候應該帶簡便的行李，最後就減到只有五百克。

「你拿的鋁罐對這個世界的人類來說就像用純金製作的罐子一樣。」

「原來還有這麼神奇的世界存在。」

倫德跟灰貓走在一座湖泊旁邊，因為土壤含金量非常高的關係，就連湖泊看起來都在反射耀眼的金光。

「我讓你陪著我在那麼多個世界跑來跑去，所以這次才帶著你到這個你會有興趣的世界來玩。」

「有這種世界的話早點帶我來啊！早知道就多準備一些鋁罐來換黃金了，這塊的純度也有999.9吧，帶回去賣掉的話就可以少打工半年了！」

「反正那是用交易換來的，我這次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喵。」

「出了社會之後，就是自食其力的時候了。要是沒有錢的話要怎麼實現自己的理想？要先滿足現實生活的經濟需求，然後才能實現理想的部分！我媽常常這樣講！」

倫德突然開始講起以前的往事。

「沒有錢的話，就沒有辦法在現實生活中實現自己的理想，所以想要幸福的話就要賺錢。以前我媽就是這麼教我的，所以我才一直相信這就是世界的真理，不過從你帶我到別的世界看過後，我也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哪邊錯了。」

灰貓聞言，不禁覺得放心。

「世界是很大而且很複雜的。你相信的價值觀在當下可能是正確的，但是事過境遷後，就有可能變成錯誤的。」

「那要怎麼判斷啊？」

「這個啊……」

湖面突然爆出巨大的水花。

敵人看起來像用藍綠色色紙摺成，由薄板構成的水母。輕薄的頭部圓頂外殼與下方伸出的細長觸手，外表柔弱得像是倫德這樣子的高中生也能一拳打爆。

但是那是異世界的產物。

倫德的世界的常識，在這個世界未必通用。

「退到我後面。」

灰貓看到那些造型詭異的敵人，剛才的笑容全部消失。

「那是誰？」

「那些人是這個世界的強盜。」

在灰貓說明的同時，水母型裝甲上方的開口有人頭探出來，看來操縱者躲在水母裡面。

「你剛才拿出那麼多鋁罐，所以才被強盜盯上。」

折紙水母開始朝一人一貓逼近。舉起貓掌的灰貓邊觀察動向，邊指示：

「退到那棵樹那邊，這些強盜的水母裝甲上還有致死性武器。」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這個世界有強盜！？」

「每個世界都可能會有犯罪者，這種事是出社會前就該認識到的常識喵！」

「那個東西那麼弱，我也可以一拳打爆它！」

「不要被它的外表騙了。雖然那些水母裝甲看起來很薄，其實它的防禦力就跟你的世界的裝甲車差不多！」

就在兩人結束簡短交談後，第一架水母裝甲衝了過來，灰貓在幾秒時間分析完它的方向及可能的攻擊範圍，接著衝出去並跳進它的觸手掃不到的範圍中。

水母的注意力成功轉移，它轉身想先抓住灰貓，這時，灰貓使出貓貓上勾拳，「砰」地一聲把水母打飛到另一邊的山坡下面。

另一隻強盜駕駛的水母裝甲衝過來想打爛灰貓，但灰貓的貓貓上勾拳非常強，那隻水母被打飛出去並連續撞倒好幾架爬過來的水母，讓眼前的折紙水母裝甲數量馬上消滅不少。

「小心後面！」倫德大叫。

這時突然從灰貓背後冒出的水母裝甲從嘴巴的位置伸出管子，接著朝灰貓噴出濁綠色的液體。不過灰貓的知覺比人類還要敏銳，這種事牠當然早就知道了。

「你的武器借我用！」

在液體在要噴到自己身上前的那刻，灰貓用肉眼難以捕捉的高速踢了水母的腦袋一腳。

因為水母裝甲的腦袋被灰貓強大的力量打到偏向同伴的方向，那些液體噴飛到別的水母身上，被噴到的水母馬上噴出不健康的泡泡然後溶解，裡面的強盜當然也都死了。

「這也是借力使力的一種喵！」打完以後，灰貓非常得意地說明。

倫德彎腰大喘一口氣。突如其來的事故讓他嚇得什麼都忘了。

「好……倫德，你沒事嗎？」

灰貓靠近倫德，確認他身上有沒有受傷。

「我還好。」

「那些人我記得是這一帶相當兇惡的強盜集團，幸好……」

灰貓這個時候忽然停下動作。

牠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踝，上面多了一個剛才不存在的傷口，而且已經流血了。

有個剛才連灰貓都沒注意到的狙擊手從樹叢裡現身，他的手上拿著一把輕巧的狙擊步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