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段記憶,能從腦中提取出來的好東西其實並不多,一時之間被問起大概也說不上什麼,可能得從先前的照片裏頭才能稍稍挖掘出一些蛛絲馬跡。
記憶裡的她是個快樂的人,臉上掛著青春的單純。她在某些瞬間會暗自在腦內想著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存在,她感覺自己是被愛著的,偶爾也會因為這股幸福過頭的感覺開始懷疑自己真的值得得到這些嗎?自己是可以得到這些的人嗎?每當她自我懷疑與貶低的時候,那個人總會在她左右,那個人很擅長說很好聽的話,很懂得如何將她從自己所築的地獄中解救出來,漸漸的她開始習慣一切。
後來,隨著她築起的那些將自己困住的牢籠數量增加,那個人開始無法將牢籠一個一個打破,太習慣會有人把自己救出來的她變得有點失控,常常提出一些很不合理的要求。她逐漸建造出會把她與那個人都困住的牢籠,兩個人都被關住後,就沒有人能解救被關在裡面的他們了,他們開始傷害彼此,折磨彼此,好像什麼都得爭個輸贏。他們其實可以和平的在牢籠中相處,而這麼一來那座牢籠也不至於會成為牢籠或地獄,反而可能會是天堂,他們明明是如此了解彼此,最後卻只能用這點作為攻擊對方的武器。
最後,他們累了,他們不打算繼續在牢內打鬥,但他們也不再正視彼此。直到今年八月,他們兩個人才終於都得以從牢籠內被釋放出來。
現在的她已經不復存在,至少她只會出現在沒有任何人看的到的時候,各種好的、不好的都已經不存在了,她不在了。各種後遺症交織而出的產物誕生了一個新的人,她再也沒有那麼快樂、也沒有那麼幸福過,但她依舊時常懷疑自己是否值得一些好東西,她開始不斷陷入否定自身的迴圈裡。她時常哭,不過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那麼脆弱不堪,所以她總是躲起來哭;她時常有想把自己摧毀的念頭,也時常摧毀著自己;她需要吃很多讓她顯得更加脆弱的藥,因為她還懷抱那微渺的希望,她希望她能變好,重拾那些快樂。矛盾的她想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一些,而不是既脆弱又破碎的靈魂,她想當個無憂無慮的人類,她做到了,她塑造了另一個她,她知道那不是她,但那個角色才有辦法讓她感覺沒有那麼孤獨。
她緩緩闔上筆電,躺在柔軟的床墊上,消失在無數個悠長的黑夜與混沌的夢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