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擁有兩個內在,就像天使與惡魔,像是在柏油路上赤腳奔跑的孩子,不怕疼,像個乘風破浪的浪板,一股腦地向深海掉去。
近期一直跑出你們的影子,突然發現你們有好多共同點,像到有點可怕。
像是從不同宇宙飛來旅行的時空旅人,你們相差一天抵達了我的小島,你們看見了我在那裡種了棵樹。那棵樹隨著時間,偶爾會掉下果實砸到自己,偶爾會開出赤紅色的花,有時候因著天氣,它會整個濕潤潤的,也會整顆乾枯到令人難以親近。
有一天,A把我的樹皮割了下來,削了很多碎屑捲成紙菸,大口地吸進肺裡後,再大口地吐出了煙霧,散去,再也回不來了。
有一天,B摘下赤紅色的花,用它的葉子做一艘小船,將花小心翼翼地放在船中,輕輕地推進了大海,飄遊,再也回不來了。
飄散的煙霧、沉浮的花朵,都是在我的身上離不去的疼痛。
也許不痛了,它們不過是用另一種形式,生存在誰的肩上。
也許是想扛住這份疼痛,來分擔旅遊時的快樂,不知不覺。
有一天我走在路上,
想到了看見什麼而眉開眼笑的你,
想到了看見什麼而散發溺愛的你,
突然想到,我的島上沒有令人溺愛而展現笑顏的這兩個東西。於是我嘗試披上白袍,讓這兩個東西長在我的樹上,但太多失敗品了,於是我把失敗品埋在樹旁,結果我的樹長出了像又不像的失敗複製品。再也長不出漂亮的紅花,再也沒有健康的樹皮了。
有一天,C拿著一個水壺,澆著我種的樹,他不介意它有點奇怪,C只覺得需要澆水,而我樹上的失敗品,開始慢慢一個一個掉落,重重的摔落在草皮上,沒有發出聲響。
那一天,C矬矬的跟我說,它快死了,於是我殺了它,順便殺了我。
某一天,我把砍下來的樹賣了,我不知道它過得怎麼樣,也許在某處健康的生長,也許又遇到了D或E。
但也許是因為根還在我的小島上,我好像有心電感應,我能夠感受不在身邊的某個它,正在傳遞某種訊號給我,它像是散掉的顆粒,它像是灰灰藍藍的光,外圍是金黃色的夕陽,我不知道從何開始這些畫面變得如此具體,我好像能觸摸到它,它也明白。
說來不只是遇到A跟B還有C而已,其實還有很多,但我想特別提到K。
K是一個很奇特的存在,他是給我種子的人。只是他出現在不太對的時間,也許他也是一位穿越時空到來的旅人,來匆匆去匆匆。
K身上布滿苔蘚,他穿著棉白色的上衣,但下半身是空的,我想他的根是不是被誰偷走了? 我看著K,卻聽到了海浪拍打岸邊石頭的聲音,有點可愛,但我那時候還不知道這個聲音代表著什麼。
時間過了好久,我沒有忘記這些人,但我忘記要拍照了,當我快模糊他們的臉龐時,文字跟顏色已經更深刻的在草皮上烙下痕跡,'我清楚記得他們怎麼離開的。
島上的根跟我說,恐懼跟自由是雙向奔赴的關係,好比那些令人恐懼的字母,我築起對難過的心防,我只想見快樂,這讓我遺忘,但它卻在哭泣。
我看見了它周遭都是黑色的水痕,我快看不見它原本的模樣,於是我用自己的眼淚洗淨它,我耗盡全力的,直到它恢復到原本的樣子後,才發現,原來只是天黑了,而我也哭累了。
就像草東唱的,「從何時開始對悲劇的嚮往,填滿整顆心臟,看著窗外的光,分不清是路燈還是太陽,仔細搜索著自己的身體,試著找出一到合理的傷,卻還是得說謊。」
我聽著草東的音樂,開始寫這篇文,從沒想過,原來自己那麼醜陋。
但是這份黑暗,卻帶給我快樂,就像我爸說「孩子在哭是在做呼吸運動」,這使我看見自己眼淚的形狀,原來是這樣子。
你的眼淚,和我一樣嗎?
你心裡也有一個拔不掉的樹根嗎?
偷偷告訴你,島上的根已經發芽,它將成為另一個全新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