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打隨筆：半價烤雞

「這是最後一隻！我覺得你需要就先拿了！」那天和A一起去超市採買，逛到一半他秀出熱食區的烤雞，原本12.5元，但這隻只要7.88（大約160元台幣）就買到！「天阿！我在塔斯還沒看過半價烤雞！（雖然不到半價啦！）」我感動而虔誠的接過，眼淚都要流下來了，畢竟，現在是做一休三的非常時期啊。

我和A是班德堡的室友，WWS超市距離我們住的宿舍只有15分鐘的步行距離，從某天開始，他會在晚上七點去超市尋找半價烤雞，「烤雞大概四個小時出爐一次，大約10點、2點和6點，如果來不及賣完，就有機會變成半價品。」他和另個室友買過半價烤雞、烤豬，另外還有烤牛肉。異地生活不算困頓，但在澳幣和台幣來回換算間，總希望家鄉物價，能在另一片土地等值運用。

為了省錢，我總是挑選洋蔥、馬鈴薯、紅蘿蔔這種比台灣更便宜的蔬果，肉類遲遲不敢下手，怕自己一吃就忍不住一買再買（誰能拒絕香噴噴的肉類！），但每次晚餐時間，餐桌上飄來鮮嫩多汁的出爐香氣，而我在角落以麥片果腹，口水禁不起打擊，逆流成滿腹委屈。

「我和你們一起去吧！」經過好多次天人交戰，我主動加入尋覓半價烤雞的行列，只是半價烤雞不是天天有，去了三次都撲空，原本只抱著玩玩心態、溜溜轉轉，但一而再的失敗，反倒產生了執念：我就不信我買不到！於是，我從跟隨者變成發起者，原先七點的掐點抵達，也改成六點半的埋伏行動，只為那半價烤雞！

而且最可怕的不是沒買到，而是一到超市這個地方，很容易被其他打折商品，「冰箱是不是沒肉了？」、「這個很好吃，再買一些回去好了！」每次去，室友們總帶著意外「收穫」回家，省錢之旅變成花錢行程，這不就違反（我的）初衷了嗎？所以如果要去，我一定先吃飽再出門，以免肚子餓、腦波弱，不小心就被誘惑住了。

國父革命失敗十次，我很幸運的在第五次買到烤雞了！透明夾鏈塑膠袋裝著還熱著的烤雞，即便肚子不餓，我的眼神卻袒露飢腸轆轆的慾望，「你現在就吃一點，不要等到明天了啦！出爐的味道和微波過的一定不一樣！」A慫恿我對心念已久的半價烤雞下手，我毫無掙扎的撕下靠近腿部的肉屑，嚐了一小口，軟嫩、飽滿，雞油甚至像有膠質一樣，在齒間留香！

忍耐太久，積壓的食慾在烤雞面前火山爆發，原本要吃一個禮拜的份量，只花了兩餐就全數消滅，其他室友看得目瞪口呆。我豪邁扯下半副烤雞，較柴的雞胸，可以搭配表層略鹹的雞皮，或是內餡的調味糯米飯；而鮮嫩多汁的雞腿、雞翅每口都能嚐到柔軟質地以及充滿罪惡感的調味；經由長時間烘烤，一掰，骨肉輕鬆分離，但即便是最乾淨的骨頭，我仍放進嘴裡細細審視，任何骨縫間的肉末皆不放過，畢竟這可是失敗多次才終於得到的勝利滋味啊！

某次下班，其他室友正好要去超市採買，「那我們一起去找烤雞吧！」我們七個人拿著保鮮袋，浩浩蕩蕩出發，沿路除了聊工作，A也大方分享尋覓烤雞的訣竅和心得，晚風吹散因長時間工作緊貼在前額的碎髮，也吹走工作服沾染的辛勞疲憊，我們大笑、叫喊，讓無意義的話在夜裡飄蕩，「你們真的是烤雞獵人欸！」Z笑著豎起大拇指。我不確定讓我們滿足的是撿便宜的快樂，還是嚐到美食的興奮，又或著能有所期待的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我曾和其他人聊過半價烤雞，也許他們已在澳洲打滾多年，不到10塊錢的差距，不過零頭而已，「我想吃就直接買了啦！我才不要等半價的時候咧！」半年過去，我依舊沒買過原價烤雞，也還在為要不要、能不能買肉糾結著，唉，既然明天沒有著落，還得與生活持續奮鬥，那這次就先奢侈地吃肥美的雞腿吧，剩下的雞胸，天亮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