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達拉宮遠遠地矗立在山巔之上,紅白交錯的外牆仿佛刻在藍天與雲海的交界處,像是一幅活生生的畫卷。宮殿的主體分為紅宮與白宮,紅宮是宗教儀式的中心,白宮則是歷代達賴喇嘛的居所。層層疊疊的建築結構沿著山勢蜿蜒而上,帶著一種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壯麗之感。
陳萍下了車,仰頭望著眼前的奇景,半晌說不出話來。風吹過高原稀薄的空氣,將她的頭髮輕輕揚起。這裡的天湛藍而純粹,連一絲雜質都沒有,彷彿一旦直視便能將人的靈魂吸入其中。
「布達拉宮始建於公元七世紀,」皓然的聲音從旁響起,打破了她的愣神,「當時松贊干布為了迎娶文成公主而建,後來經過多次修繕,才成為今天我們看到的模樣。」
陳萍沒有轉頭,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在消化這些信息。
皓然繼續說道:「它原本是西藏的政治和宗教中心,直到1959年,十四世達賴喇嘛離開西藏,布達拉宮才逐漸變成博物館。」他停頓了一下,輕輕補充道:「翊哥應該早就熟讀這些了吧?」
陳萍依舊沉默,但目光卻透出些許複雜的情感。
走進布達拉宮時,他們的腳步不自覺地放輕,像是怕打擾到這片寧靜的神域。宮殿內的空間高大寬敞,牆壁上覆滿色彩豐富的壁畫,描繪著佛教經典故事與西藏的歷史片段。一尊尊金光閃閃的佛像端坐其中,目光慈悲而遙遠,似乎在俯瞰著所有來往的生命。
「翊哥會喜歡這裡的。」皓然低聲說,「這裡的每一寸都充滿故事,和他一樣。」
陳萍抬頭看著牆上一幅巨大的壁畫,畫中一隻鳳凰展翅飛翔,後面跟隨著烈火與冰雪,象徵著重生與輪迴。她深吸一口氣,感覺心中沉積的某些情感開始不斷湧動。
陳萍正準備離開一座展廳時,一位喇嘛靜靜地出現在門口。他穿著深紅的袍子,手中轉著一個銅製的經輪,表情安詳而平和。
「請問,」喇嘛微微一笑,用溫和的普通話問道,「您是陳翊的妹妹嗎?」
陳萍愣住,心中警惕頓時提高:「你怎麼知道我哥哥?」
喇嘛合十行禮,點了點頭:「陳翊先生曾經與我們這裡通信,分享過他的生命經歷和對布達拉宮的嚮往。他說,他如果有機會,一定會親自來到這裡。」
「通信?」陳萍瞪大了眼睛,似乎無法接受這個消息。
喇嘛從隨身的布袋中拿出一本陳舊的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上面是一段熟悉的字跡——正是陳翊的工整筆法。
「布達拉宮對我而言,不僅僅是壯麗的建築,更是一種精神的象徵。當我面對生命的終點時,我想來到這裡,尋找內心的平靜。」
陳萍的喉嚨一陣緊縮,眼睛酸澀得像是被霧氣籠罩。她伸手接過筆記本,指尖顫抖得無法穩定。
「他從來沒告訴過我這些……」她低聲說,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幾行字,像是試圖從中讀出哥哥的遺言。
皓然站在一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或許,他認為這些話只有到了這裡才該被聽到。」
喇嘛微笑著說:「您的哥哥說,他希望您能帶著他的心願完成這趟旅程。或許在這過程中,您會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從布達拉宮回到旅館的路上,陳萍開始感到胸口發悶,呼吸越來越急促。她試圖深吸一口氣,但卻像被壓住喉嚨一樣,只能發出細微的喘息聲。
「萍萍?」皓然側頭看到她蒼白的臉色,立刻停下車,焦急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她搖了搖頭,卻隨即身體一軟,幾乎倒向座椅。
皓然不再猶豫,一腳踩下油門,將車開向最近的醫院。他一邊開車,一邊緊張地回頭查看:「呼吸慢一點,不要勉強自己。」
陳萍勉強睜著眼,額頭沁出冷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到了醫院,皓然幾乎是把她抱進急診室,大聲叫來醫護人員:「她高原反應,呼吸困難,快幫她吸氧!」
醫生迅速給陳萍戴上氧氣面罩,皓然站在一旁,額頭的汗水和她的一樣多。他的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現在狀況穩定,但需要多休息。」醫生的話讓皓然稍稍鬆了口氣。他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陳萍,心中卻有一股難以言說的複雜情感——擔憂、愧疚,還有隱隱的自責。
當陳萍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皓然坐在床邊,低頭按著手機查找下一步的路線。他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抬起頭笑了笑:「你醒了,還好嗎?」
陳萍勉強點了點頭,聲音微弱:「不用……大驚小怪。」
皓然沒有反駁,只是輕聲說:「無論如何,安全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