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系列】鏽鐵騎士 2［1.9 奈落之獅 LION OF THE ABYSS］

格羅德腦海裏閃過許多過去的影子，纏繞着他，漸漸由陌生變得熟悉起來。他似乎跟着傭兵團安逸太久，以至失去了流浪者的直覺，也一段時間沒遇到要他認真起來的對手。

天火夜宴的烈火是黃昏之焰，焚燒着眼前的小鎮，騎士記起了讓他無能為力的災難。還有弗倫卡卡擾攘着的人群，舉起武器和骯髒之手的奴隸，腳踏黃沙與鮮血，鼓譟着要取下他的性命……

格羅德，不能因為你懂什麼狗屁神術、劍術就以為自己無人能敵，他告訴自己，你這三年沒有遇上解決不到的事，只是因為你他媽運氣好。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夢，今早的夢。他以為自己忘記了，為什麼會現在想起來？格羅德緩下了雷帕特的腳步，深吸一口氣，不對勁，騎士回頭，已望不到阿絲蘭的蹤影。

他嗅到了潮濕的味道，不是來自那條見鬼的河，也不是莫爾扎深入白霧的高山，而是從山腰奔騰而來的黑雲。雲中一陣白、一陣灰地閃爍，傳來了隆隆悶聲，是雷雨，格羅德心裏暗罵，魔格納的鬼僕啊。

「格羅德，有話要和我說？」

艾爾帕迎面而來，淡淡地說。格羅德定睛，眼前的中年人在暈光下顯得疲累，鬍子似北洋久違的雪污，灰跡斑斑。

「雷雨要來了。」格羅德沉默了片刻，眼神掃過了村口那群人。蔚藍色袍子的鄉議員挺年輕，目送艾爾帕的背影，看見騎士時卻閃爍了一下。格羅德沒見過此人，上次來的時候他也未到過鄉議會拜訪。

畢竟，那時候他只是個身無分文的流浪騎士，賺了些錢，卻只配到酒館裏喝悶酒，哄騙一下農舍少女的愛情和溫暖。如今回來，卻已化身成草原上的故事和詩句，認識他的人比他認識的人更多。

「沒辦法，他們的商站滿了。」艾爾帕揚起眉頭說：「一場大火燒掉了鱘魚廳，至少我聽回來是這樣。」

「依我看，還是小心一點。」格羅德道：「雷雨夜，黑得深不見底。」

「我已藉着採購的名義，派了一團人去探個究竟。」艾爾帕皺起眉頭說：「如果連大名鼎鼎的鏽鐵騎士，也嗅到了魚腥味，那我今晚應當把巡邏的守衛雙倍，即使要這幫只會吃飽飲醉的兔崽子淋雨也好。」

「我們認識多久了，艾爾帕，你就別在這種時候揶揄我了。」格羅德冷冷地說：「黃毛頭跑了，去打獵，只怕我沒什麼閒暇幫忙。」

「莫爾扎的邊境小鎮，建在山上，街道狹窄得難以讓馬匹通過。一排一排石屋子，就像城牆上的樓塔，窗戶小得很。」艾爾帕低聲說：「要是能選擇，我真不希望和家鄉的城鎮開戰，這地方就是屠場。」

「那就向諸神祈禱，讓我們不必來到那個境地。」格羅德扭轉馬頭，與他共騎，又問：「對了，你派了誰進去？」

「幾個跟着我從北洋來的騎兵官，還有辛特蘭那群人，怎麼了？」山上吹來的寒風撲面，艾爾帕裹緊了披風，道：「十多人盯着他們幾個，不會鬧出事情來的。」

「諾文那小子在裏面嗎？」格羅德不期然打了一個冷顫，也許是因為雪山高地的空氣。艾爾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許在想為何騎士會忽然在意一個農村小子，但還是回答：「他嚷着要買一件東西，我讓他去了，否則也不會叫上辛特蘭那群人。」

「見鬼了。」格羅德回頭看了一眼逐漸被陰雲遮蓋的城鎮，黃昏的光芒終於在山群後消逝不見，白磚房子看起來卻如高聳屹立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