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花園裡,牡丹盛開,紅得刺眼,像是一簇簇被困住的火焰,卻無法燃燒真正的溫暖。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桂花香,但這股甜美的氣息卻掩蓋不住四周凝結的寒意,彷彿整個花園都在無聲地窺探著這場衝突。
「王子軒,你以為你是誰?大哥的影子?還是這個家族的棄子?」王謹輝嗤笑,雙手抱胸,語氣帶著刻薄的輕蔑。「沒有大哥的能力,沒有我的聰明,連被討厭都這麼理所當然,你還真是讓人看了就覺得可憐啊。」
當王謹輝的話語落下,王子軒的身體僵住了。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燃燒,胸膛劇烈起伏,但他的腳步卻沒有動。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隱隱作痛。他想反駁,想吼出自己的不滿,但聲音卡在喉嚨裡,像是被無形的手死死掐住。
王謹輝見他沉默,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閃爍著一絲輕蔑:「怎麼?被說中了?你不就是這個家的……」
「閉嘴!」王子軒猛地推開他,力道之大,讓王謹輝踉蹌了一步。
王謹輝一怔,隨即眼神變得冰冷。「呵……你還真有膽量,敢動手?」
就在這時,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通通給我住手!」
王謹榮大步走來,臉上的表情如刀削般銳利。他的目光掃過兩人,沒有絲毫情緒起伏,但那股壓迫感卻讓王子軒的心猛地一沉。
「王子軒,你竟然打了你的弟弟,還懂不懂規矩了?」王謹榮的語氣充滿了責備。
「大哥,他打了我!」王謹輝立即指責,目光中充滿了懷疑和挑釁。
王子軒的拳頭不由得再次緊握。他想辯解,但他知道,這個王謹榮從來不會站在他這邊。他只是冷冷地盯著王謹輝,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的皮膚。
「罰你禁閉一星期,抄家書一千遍。」王謹榮不容置疑地宣佈。
禁閉室的門關上時,王子軒的心也像是被封鎖了一般。
而在禁閉室裡,王子軒的眼中燃燒著無法熄滅的火焰,他對王錦輝的憤怒,彷彿成為了他唯一的信仰。他並不知道,門外的王謹榮正處於一個複雜的情緒漩渦中。那一刻,王謹榮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隨即又鬆開,像是在掩蓋什麼。他的內心,充滿了掙扎、遺憾與疲憊,但這一切,他只能隱藏在那冷漠的面具下。
——
當門關上的瞬間,王謹榮站在原地,久久未語。內心的糾結與無力感,像是無形的枷鎖,將他束縛住。他明白,這場衝突的根本原因並不僅僅是表面上的爭執,而是他不得不面對的家族規矩。作為家族中的「長子」,他肩負著沉重的責任,每一次的決定,都像是一場沒有退路的賭博。
「家族的規矩,不能破。」這句話,是他無數次提醒自己,無論內心如何掙扎。那一刻,他深知,為了心中的執念,他不能在這一刻踏錯任何一部,否則將萬劫不復。
王謹輝見狀,嘴角微微勾起,滿是得意。「大哥,你這次終於沒有猶豫了。」
王謹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似乎藏著些什麼無法言說的東西。他知道,這一次的決定並不是他真心想做的選擇。他心裡清楚,這場衝突的根本原因並不僅僅是表面上的爭執,然而,他卻無能為力。作為這家族中的「長子」,他肩負著重重的責任,這份責任像是一副沉重的枷鎖,無法輕易擺脫。每當他回首,那份「長子」的身份,總是讓他無可奈何。
王謹榮清楚地知道,這個家族的規則從來不講公平,而是由利益和權力決定。他能站在這裡,能擁有這份「長子」的稱號,背後有著太多他無法控制的因素。每一步,他都在為這份責任而行,無論內心是否願意。
「子軒太衝動了。」他終於開口,語氣冷漠且無感情,彷彿這場抉擇對他來說只是日常的一部分,沒有什麼值得多言的地方。「家族的規矩,不能破。」這句話再次在他心中迴響,像是對自己深深的警告,提醒他必須堅守這些不容挑戰的規則。
王謹輝聽著,笑容愈加深邃,但他並未多言。他明白,這是她的好大哥在現實面前的妥協,而他自己,則是在這現實中獲得利益的人,滿意的離開。
王謹榮看著王謹輝的笑容,內心湧起一股無力的疲憊。這一刻,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個無形的牢籠裡,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逃脫那命定的軌跡。他是否真的願意這樣繼續下去?不,他並不願意。他也許曾經有過反抗的想法,但心中的執念讓他早已沒了「放棄」這種奢望。那些深藏在心底的仇恨與不滿,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成為了他不得不壓抑的情感。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決定,他都感覺到那股情緒的重量,縈繞在心頭,無論他如何努力,也無法將其擺脫。執念像是深深埋藏在他心底的毒,既是他無法逃脫的枷鎖,也是他不願妥協的動力。
王謹榮站在禁閉室窗外,望著禁閉室內坐著的王子軒,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子軒……」他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王謹榮站在禁閉室房門外,手裡還夾著一根沒點燃的菸。他不抽菸,但此刻,他需要點什麼來轉移注意力。
走廊的感應燈在他來時亮了幾盞,光線投射在他身後,拉出一道細長的影子。禁閉室門內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得讓人不安。
王子軒已經被關在裡面一天了。
沒有人送手機,沒有人跟他說話,除了三餐外送進去的餐點,外界與他完全隔絕。這是懲罰,也是王家一貫的方式——當你違背規則,就得為此付出代價。
王謹榮看著那扇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菸的濾嘴。
他應該轉身離開,這不該是他該管的事。可是……他卻站在這裡,已經五分鐘了。
門內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子軒應該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喊他了吧?以前每次被"父親"懲罰,子軒總會帶著點任性地喊:「大哥!救救我~」
但這次,他什麼都沒說。
王謹榮忽然有些煩躁,他側過身,手肘抵著牆壁,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
是他教會王子軒,不要對任何人抱有期待的。
這麼多年過去,他成功了。
王子軒靠在床頭,眼神空洞地盯著昏暗的牆面,無聲的呼吸像是被夜色吞噬。他的身體沈重,彷彿一切的氣息都在這寂靜的夜中凝固。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再次喊出那個字——「大哥」。這聲音並非出於任何情感的牽引,僅是無意識的呢喃,像是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某種習慣性反應。它並不是在呼喚王謹榮,而更像是對自己身份的呼喊,彷彿在尋求某種失落的定位。
那聲「大哥」,不再是期待,也不再是要求回應,而是彷彿在黑暗中迷失的聲音,沒有迴音,甚至連時間也無法為之定格。它穿越過那些曾經熟悉的情感,卻在這個空蕩的房間裡消散無蹤。王子軒伸手觸碰到床單的邊緣,指尖感受到一絲涼意,但他卻沒有移開的衝動。空氣中的每一分沈默,都像是在訴說著他的困惑與迷茫。
他不再是那個依賴大哥保護的孩子,也不再有何種清楚的目標或身份。他只是深深沉浸在無盡的空虛中,對過去的依賴,對未來的迷失,將所有情感與回憶封存於這片無聲的寂靜裡。那聲「大哥」,或許不僅是對過去的回顧,也是在向自己尋求一個可以依靠的根基。然而,無論如何,回應似乎永遠無法到來。
一道幾不可聞的聲音從門內傳來,低沉而疲憊,甚至聽不出情緒。
王謹榮猛地直起身,指尖的菸都差點掉了。
他盯著門,喉結微微動了動,卻沒有開口。
這聲「大哥」不像是責怪,也不像是求助,更像是……一種無奈到極致的呢喃,或者說,是習慣性地喚了一聲,卻並不期待有人會回應。
王謹榮站在門外,心中那股熟悉的冷靜逐漸被無法忽視的情緒湧上。他一直告訴自己,這些年來的選擇,都是為了心中的那份仇,為了不讓自己軟弱。但此刻,那道聲音卻讓他無法再將理智和情感完全分開。他站在這裡,猶豫著是否該打開那扇門——就像他曾經對自己說過無數次的話,「不可以有任何動搖」。
他記得兒時,王子軒總是那樣依賴自己,跟在他後面,喊著「大哥」,每次跌倒都會向自己求助。他曾經是那個不顧一切、會為王子軒撐起一片天的人,那時......。
但如今,他卻只能站在這裡,看著王子軒被這個腐敗的家族束縛,無能為力。這種無力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他不敢讓自己停下來思考,因為他知道一旦停下,所有的堅持的信念就會崩塌。
終究,他還是沒有敲門,也沒有回話。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扇門,然後將手裡的菸捏皺,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離開時,他的腳步很穩,沒有一絲猶豫。
只是走到樓梯口時,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掌心微微泛白,像是想掩蓋些什麼。
身後,房門內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
這場兄弟之間的對峙,安靜到讓人心寒。
自己所堅守的,真的正確嗎?
或者說——他有資格堅守嗎?
胸口傳來一陣沉悶的壓力,像是某種長久被壓抑的情緒,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不受控制地滲透出來。
他睜開眼,視線落在指尖,掌心的指甲印已經深陷皮膚。
王謹榮知道,他不能去想這個問題。
因為一旦去想,就會動搖他留在這裡的理由。
他緊繃的下顎微微鬆開,深吸一口氣,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像從未停留過。
——這場謊言,他已經維持了這麼多年,不能毀在這一刻的猶豫裡。
「少爺,老爺要您去議事堂。」管家在門外低聲提醒。
王謹榮睜開眼,眼底的掙扎瞬間隱去,只剩下一貫的冷靜與克制。他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禁閉室一眼,轉身離去。
窗外,夜風微涼,吹不散他內心深處的矛盾與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