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後,不時會接到力添打來的電話。不改內容的,都是希望做一個徹底的檢查跟持續追蹤。「我說過,我不會再去你那了。」大聲地對著話筒。
「別生氣嘛!照個X光片又不會少塊肉。」
「不用了,謝謝。」
「放心啦,照X光又不用脫褲子。不會像那天這麼尷尬。」
「你不用浪費唇舌了。」
「那你還有再出血嗎?」
「你幹嘛問這麼多!」
「關心你啊。政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聽政源說你是他高中的死黨,我可是政源大學的死黨。我想我們應該合得來才對。」
無以應對的煩人。連政源都搬出來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打來煩我了。」
「那你就答應我來照個X光,配合持續追蹤。」
「這是兩碼子的事……」
「難道你不想了解你目前的身體?說不定在你身上,可以追查到關於魔鬼的蛛絲馬跡!」身體現在就只有魔鬼拿走男性生殖器官後的痕跡,還有什麼?「這麼龜毛,是不是男人啊!」好傢伙,跟政源同出一徹。他吱吱喳喳了很久。不只這一次,好幾次。就連政源也在勸說。終於,還是低頭了。他們的嘴巴跟菜市場裡的歐巴桑沒有兩樣。沒有脫光衣服的尷尬窘境,照了X光片。「我們找間咖啡廳,坐下來聊聊吧。」
「有什麼好聊的!」
「別這樣嘛!我請客。」看了看他。
「我口袋裡的錢可是比你的薪水多上個好幾倍。」
「是,是,是。我知道那是跟魔鬼交換的。我褲檔裡可是比你多個幾兩肉。」
「你!」講到痛處,讓人咬牙,發出喀啦喀啦聲響。他竟一把拍在我屁股上。「別生氣,走啦。」真不曉得政源怎麼唸個大學交到這種朋友。
他研究室附近大街上轉角的咖啡廳裡,我們坐在角落裡。「你幹嘛窮追不捨的?」突然感覺到有種像是男人在追女人時的窮追爛打。突然在懷疑,難道?「你是不是同性戀?」他楞了一下。大笑,跟那天一樣握著臉。「哈哈哈哈,我怎麼會是同性戀!我是因為對你現在的身體好奇。你的身體,實在太值得研究了。」
他說了很多,都是他在開口說話;沒一句聽得進去,沒一句在腦子裡的。「你有完沒完啊?」
「你不覺得有你那樣的下體,很吸引人嗎?」
「有什麼好吸引人的。沒有陽具的男人這麼值得你注意嗎?被閹割的男人有什麼好注意的?」
他抓起了我的雙手。「喔不~你可不是被閹割的,那邊一點傷口痕跡也沒有,渾然天成。」他看著我,在他雙瞳裡看見自己的身影。他的眼神像極了男人覬齬著赤裸在面前的女人一般。讓人不寒而慄。不願再直視他的目光,撇過頭注意窗外。窗外來往行人中,呼而飄過個身影。熟悉的身影。是那位老先生。是契約的另外一方。是魔鬼。
急忙地衝了出去,追著老先生。力添在後頭追喊著︰「怎麼了?怎麼回事?」沒時間對他解釋。知道這樣不甚禮貌,不過情非得已。如果可以追上老先生,就可以問個清楚。穿越過來往的路人。奔忙的城市,不斷後退的建築物。風的呼嘯在耳邊。力添追上了。阻止了我。「你幹嘛?」「是不是我哪裡讓你不高興了?讓你奪門而出。」
「你擋住了我追魔鬼的路。」
「魔鬼?」
「對,就是跟我簽下契約的。」靜止。週遭的任何一物,那瞬間都停止。魔鬼早消失在街道上。眼前只有力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