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的引擎聲漸行漸遠,夜色如幕,將街道吞沒。
影的步伐有些凌亂,心裡的煩躁讓她連平時的冷靜都維持不了。她走進 Shadow,熟悉的音樂與酒精氣味迎面而來,空氣中瀰漫著煙草、香水與汗水混雜出的潮濕氣息,讓她眉心的煩躁更甚。這裡是她的場子,曾經最習慣的地方,卻在此刻讓她覺得喧囂得有些刺耳。她甩了甩手中的車鑰匙,隨手丟在吧台上,發出的聲音比平時更重,酒杯輕顫了一下。泉眼明手快地接住,挑眉轉了兩圈,語氣帶著點刻意的輕浮:「老大,這麼急著來找我們,不會是想我們了吧?」
影懶得理他,沉著臉,順手拉開吧台前的椅子坐下。
泉一邊擦著酒杯,一邊隨意地開口:「還是……今天沒地方去?」
影抬眼冷冷掃了他一眼,手指敲了敲酒杯,聲音清脆卻帶著壓抑的躁意。
嵐站在一旁,動作沉穩地調著酒,沒有附和泉的玩笑,指尖俐落地翻轉調酒器,倒出一杯清澈無瑕的 Martini。
沒有冰塊,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酒液本身的純粹,映著燈光泛起淡淡的光澤。
他將杯子推到影的面前,動作一如往常,卻在落下的一瞬,眼神裡閃過一絲打量的意味。
影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看著那杯 Martini,指尖懸在杯沿上,卻遲遲沒有動作。
她現在,煩透了。
這不該讓她煩的。
但小響那句——
「既然我是妳的『女兒』,那妳是否要替我找個『母親』?」
就像是一根細針,狠狠扎進她的神經,讓她整個人渾身不對勁。
——靠,這什麼鬼話?
她的指尖在桌上不耐地敲著,眼神陰鬱地盯著玻璃杯裡的冰塊緩緩融化,喉嚨間像是堵著什麼,悶得發燙。
她根本沒想過要當誰的「母親」,更沒想過要幫小響找個「母親」。
這對她來說,根本是一種否定,一種歸類,甚至是一種貶低。
她是小響的監護人,但這並不代表她是她的「母親」。
她從不覺得自己在「照顧」小響,也從不認為這是一種撫養關係。她只是讓這個小鬼待在自己身邊,僅此而已。
但小響這麼說了。
語氣裡甚至帶著一點調侃,一點試探,像是沒意識到這句話到底有多過界——
像是在提醒她,她的身份就只是這樣。
她的下顎微微繃緊,喉間泛起苦澀。
——真的「只是這樣」嗎?
她突然有點想笑,但笑意還沒浮現,內心那股莫名的躁意已經讓她忍不住想砸東西。
「怎麼,連酒都不喝,這不像是妳啊?」
熟悉的聲音帶著慵懶的戲謔,影的手指微微一頓,抬起頭,果然看見 Joe 懶洋洋地靠在吧台旁,端著酒杯看著她,嘴角掛著一抹毫不掩飾的「我就知道妳會來」的表情。
——操。
影的太陽穴猛跳了一下,「妳怎麼在這裡?」
Joe 聳聳肩,語氣帶著點不懷好意的笑意,「妳來了,我當然也來了。」
她頓了一下,揚了揚下巴,「不然妳以為小響走的時候,我看著妳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影冷笑了一聲,語氣惡劣:「所以妳是來看好戲的?」
Joe 聞言,微微傾身,視線落在影還沒動過的酒杯上,「我是不知道這戲有多好看,但看來它讓我們影老弟連酒都喝不下了?」
影嗤笑了一聲,手指夾緊了酒杯,側頭看她:「這麼關心我?還是妳把妳女兒帶走了,現在自己也跑來喝悶酒?」
Joe 瞇了瞇眼,笑得更慵懶了,「說得好像我沒事能把她綁住一樣,妳覺得她會乖乖待在那裡?」
影沒回答,沉默地盯著杯中的酒,卻沒有喝下去。
Joe 淡淡地看著她,語氣玩味:「那句話真的有這麼震撼?」
影的眼神冷了下來,「妳很閒?」
「比起妳,我應該沒這麼閒吧?」Joe 悠閒地啜了一口酒,語氣意味深長,「才剛把人接回來,轉頭就丟下她自己跑來喝酒。這不像妳啊,影。」
影的喉頭滾動了一下,突然覺得這杯酒喝下去,可能會讓她更燥。
她懶得再搭理 Joe,直接端起杯子,一口悶了。
酒精順著喉嚨燒進胃裡,卻燒不掉她腦子裡那團亂七八糟的思緒。
Joe 笑了,搖搖頭,「妳自己想清楚吧。」
影冷冷地瞥她一眼,「想清楚什麼?」
「想清楚妳現在這副鬼樣子,到底是為了什麼。」Joe 聲音淡淡的,語氣卻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直白。
她沒再多說什麼,直接起身離開,留下一臉陰沉的影坐在吧檯前,手指輕輕摩挲著空掉的酒杯。
她知道 Joe 在暗示什麼。
她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煩躁。
但她不想承認。
影甩開 Shadow 的門,夜風灌入她的肺,她狠狠吸了一口氣,卻發現胸口依舊堵得慌。
這該死的夜晚,怎麼他媽的,比沖繩的陽光還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