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風雨

冷雨於10點驟然而下，奔馳在霓虹燈下的是飢寒，

快到家了！對著後座的她安撫著。只帶一件雨衣，筆直挺起胸膛，

好讓妳有多些遮掩，隔著鏡片上的水珠前仆後繼地滑落，嚴謹端視前方的風吹草動，

戒慎恐懼如同預防著敵人的伏兵；呼嘯的車流已漸稀疏，燈色猶自瑰麗於冷清，

消夜店燒烤攤大排長龍，妳與姐姐要吃中式，我得燒烤溫酒，於是分開等候，

焉知越等雨越大。20年來的接送，一直到老死之前的爾後，不管百遍千回，

除了我已火化，仍會守候仍會策馬前去，無關風雨。

中秋時分隨意播撒下九層塔的種子，有的已長成樣子了，細雨中採摘的莖葉脆嫩，

指尖飄香於清新如雨的韻味，恰好炒一盤海貝。

波菜不老青幼，鮭魚是一塊厚脂橘麗，

想起牠們過海千里溯游山河回到出生源地產卵終命，

半途多少被熊截食供養為其冬眠儲糧，且致以沉默敬意。魚販阿美矮碩的身軀，

手腳俐落再將兩尾透抽拎起磅秤打包。雨緩和些，湯呢？餛飩，現包的，

這些都是妳愛吃的，也只有妳回家，才會有熱騰騰的菜色，

碗碟鍋盤方能上的了檯面，煮一餐容易，同桌能有幾回？

報說今冬晚冷，故而颱風就多，就在島國外圍環繞，應有盡有的市集繞了一圈，

方圓僅百公尺，也只有一上午的交關，卻是365天每日的精華，

不只悠久不只百貨俱全，還有對傳統的依戀，在地人的毫無違和感，

深入眼耳口鼻身心意調和而成的深情味道，因而樂天知命的市井之民，

共構這一方微不足道毫不起眼卻是百年來自然而成的家園。

小鎮的鎮長因貪汙被收押的新聞終也爆開，傳聞已久今乃證實，

而他於小鎮的歷史裡，也不是第一個。

十幾年前就親眼所見時任鎮長，從他二樓的辦公室被調查人員左右挾持，

帽垂俯首眾目睽睽之下被押上車，一樣都是工程回扣，買票得來的官位，

總麼不想著回收呢，投票的人都知道，都感嘆他倒楣也太貪心，

都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錢不只可使鬼推磨，還會使人不要臉。

回溫如春的午後，妳輕啟房門，便知道妳要搭車了。

---買紅豆餅好嗎？想在車上吃。

剛過午餐時，攤車恐怕沒那麼早營業，還是繞到鎮上巡迴一圈，果是如此。

今天是妳農曆生日，妳與現代族群一般少有記憶。

---生日快樂喔！

先是一愣而後盈盈淺笑，我輕捏一下鼻子，然後洗切料理一番，

給妳一頓可口的午餐，也預備著說再見。

回途中心裡一直想著，下回得拿捏好時間，好買得紅豆餅。

201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