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友誼存在嗎?
我說有,因為我活過那些時刻——
她們沒等我說謝謝,就已經離開了
留下的,是一張便條紙、一頁訓練日誌、一句:「你努力了?那很好呀。」
這篇,是我寫給她們的
也是送給每個還在長夜中掙扎的你

這是一部描述山添(恐慌症)與美沙(經前綜合症)兩人在日常生活相處中的故事《長夜盡頭的微光》劇照
這是一部安靜得像風一樣的電影,描述山添(恐慌症)與美沙(經前綜合症)兩人在日常生活相處中的日常,少少的台詞,克制的情緒,讓我想起「用畫面說故事」的魅力。

剪髮那一幕,美紗嘗試打破彼此隔閡,而山添仍帶著警戒眼神電影《長夜盡頭的微光》劇照(剪髮場景)
其中幾幕令我特別印象深刻:剪頭髮時兩人的鬥嘴、美紗PMS發作時的失控與接住、以及最後在星空下朗讀詩句的畫面。整體氛圍近乎烏托邦──沒有競爭、沒有人指責,連在公司中發病時,主管都願意用理解的態度接納。

我想像他們朗詩時的星空,也是我記憶中的某種象徵(由AI製作)
我想起一位女主管。她曾讓我懷疑:她是否也像美紗一樣,正經歷某種身體上的困擾,只是剛好每次都被我撞見了?但無論如何,我仍難以對她產生共感。因為她的方式與美紗不同──她以炫耀式冷暴力包裹職場霸凌,而非脆弱的求援。
電影讓我再次思考:「男女之間,真的存在純友誼嗎?」這樣的問句看似老派,但電影中的詮釋卻很動人──即使無法相愛,兩人仍努力理解彼此,在星空布幕前的那首詩,就是他們共同譜出的心聲。
整部電影就是一種療癒的過程,看完之後,心中一股暖流湧過。我開始回想,人生中那些曾經讓我安然走過某段黑夜的女性朋友。她們沒有與我共譜詩句,但卻在我最散漫、最渙散的階段,替我留下一盞微光。
那是在我考進大學後,一段渾渾噩噩的日子,那位在社團活動認識,只見過幾次面的女同學,趁我在圖書館時,沒有好好自修,跑去看電影的空檔,在我桌上留下一張密密麻麻的便利貼─「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辛苦考進來就把書念好。」
便條紙的末尾,很有禮貌的留下了她的名字,是她留的,一位幾乎不熟的同學,用那樣的語氣將我從渙散裡叫醒。
我開始正視自己,面對書本,找同學交換資訊,拚了命將學期撐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當我正在準備一場重要的資格考試,我遇到了她,我向她慎重道謝:「我真的把書唸完了...」,而她,只是點頭微笑,淡淡地回我:「你努力了?那很好呀。」
直到多年後我才知道,她患有隱疾。也許是因為身體與時間對她來說更為珍貴,她才會願意為一個「差點錯過自己人生」的陌生人多留一句話。
那時我胖、不敢跟人交心,班上有另外一位功課很好的女同學,充當我的健身教練與營養師,讓我能夠每周利用課餘時間去游泳池游泳,她也能在老師於課堂上授課的狀況下,在課桌下默默幫我批改「體能訓練日誌」。
從來沒人要求她這樣做;當我課業與體態都轉好,可以穿上合身的西裝去參與面試時,她輕描淡寫的對我說:「如果這樣有幫到你,我願意啊!」我知道,那句話,是她用課業和時間換來的。
我永遠記得那些在我生命中,幫助過我的女性─從未把我當成可憐的人,也沒有試圖改造我,她們只是站在我崩潰邊緣的那一側,選擇不走開。
我曾經以為,純友誼是不存在的。但這些記憶告訴我:不是不存在,而是存在過,但我來不及回應。她們在我還沒成為現在這個自己之前,就先選擇相信我。
如今的我,回頭看那部電影,忍不住想哭。不是為了劇情,而是因為我終於明白:
「長夜」不是指外界對你做了什麼,而是你在被溫柔照亮時,還不相信自己配得擁有那道光。

曙光:我心中「長夜盡頭的微光」實景想像(來源:台北天文館)
那微光一直都在。有些來自銀幕,有些來自教室、便條紙、日記批改欄。更有一些,來自那些未曾告白的時刻——我沒說出口,她們也沒等我說。
多年後想起,我才明白,那不是隨口安慰,而是她真心為我感到高興。
那一刻,她用一個微笑,讓我覺得─自己是值得的。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些記憶寫下來,
送給那些還在長夜裡掙扎的人。
那微光是真的。
我看見過,所以我知道它會再出現。
這部電影讓我想起她──我寫在這裡 →《那盞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