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我記得》︰用歡笑與淚水交織的暖色調,平息生命中注定降臨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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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而優則導、唱作俱佳的全方位藝人劉若英,暌違多年帶來全新執導Netflix影集《忘了我記得》,集合謝盈萱、劉品言、周采詩、王柏傑、陳以文等堅強陣容,更請到許久未演出台劇的霍建華、資深影星秦漢共襄盛舉,攜手共譜溫馨的家庭情感劇。

劇情描述從小父母離異、與父親相依為命的程樂樂,在經歷中年轉職、婚姻觸礁的瓶頸後,如今的樂樂是事業起步的單口喜劇 (Stand-up comedy)演員兼超商店員。自從感情甚篤的父親程光齊罹患失智症後,樂樂不僅面臨工作、家庭兩頭燒的難題,更要面對樂天幽默的父親,逐漸變成自己不再熟悉的模樣…

中年女子的人生圖像

故事涉及失智症和長照議題,但主要集中在影集後半段。近年台劇意圖開發更多元的中年女性故事,不再是早年清一色的「媽媽」角色,人生只為了養育兒女而活。女主角程樂樂跳脫過往影劇中,光鮮亮麗的都會獨身女性形象,雖有喜劇表演的潛力,休閒穿搭、素淡面孔和微亂髮型,為了生活奔波的疲累模樣,更似你我身邊的平凡人。

劇情藉由「獨身女子」的設定,觸及女性不可避免的重擔——家庭照護。由於既定的社會分工,導致女性總是承擔無償的家務勞動及照護工作。樂樂的母親即是被親職箝制到喘不過氣,毅然拋下家庭追求夢想。像樂樂這類步入中年、理所當然負責照顧失智親人的單身女子,亦是社會現象的縮影。孤立無援的樂樂,在親職與事業之間的拉扯,便是本劇要著墨的焦點。

《忘了我記得》更藉由女主角的兩位知交,展現中年女性的眾生相。蘇菲是經濟無虞的時髦女性,和樂樂一樣獨身的她,仍要面對沒有親人相伴的孤獨;專心經營家庭的佳雲,乍看幸福美滿,婆媳相處、不受控的孩子、永遠狀況外的丈夫,都是她煩憂的來源。此外,三位女性的友誼描繪也是重點,平日暢談私密心事,在關鍵時刻則能互相扶持,偶爾的爭吵或不快,斷不開女性情誼的柔韌羈絆,洗刷主流父權文本中「女性友誼充斥著明爭暗鬥」的污名。

遺憾與放下,是人生的必經課題

前幾集著重交代樂樂的生活面向,從原生家庭的背景、工作及婚姻的困境,讓觀眾理解樂樂如何變成眼前的好強女子,而這樣的性格又怎麼影響到她在人生叉路中的選擇,並為她扛下父親照護責任的決定鋪路。

劇情架構看似鬆散,在細節處卻暗藏巧思,各集架構環扣要敘述的主旨,並在後面集數中將伏筆收線,藉由前後呼應的對照,將層層堆砌的情感拉升到最高潮,賺足觀眾的熱淚。程氏父女互為鏡像,生命軌跡不約而同重疊,被依賴與依賴者的關係也在暮年後翻轉,原先在人群中走失、需要呵護的孩子,轉為尋回在人海中迷失的父親。善用畫面敘事同為本劇的優點,而非過度依靠旁白闡述人物心境。

《忘了我記得》以細緻的描寫,刻畫人生旅途中的跌跌撞撞。「遺憾」是必經的成長課,學習接受難以預料的無常,並試著放下心中纏繞的迷障。如膠似漆的婚姻最終冷卻,與其互相折磨,不如放手讓對方自由;生命的消逝無法避免,至少還有溫暖的「愛」,撫慰在歧路中迷茫的芸芸眾生。

樂樂與光齊用雀躍的漫舞,正面迎向注定降臨的狂風驟雨。迷戀外星人的光齊,已先踏上另一個世界的探索之旅。留在塵世的樂樂,承載著父親的精神,只要不忘父親的身影,愛的餘溫便能驅動她持續向前。

感動之外,那些遺憾之處

縱然全劇各方面維持高質感,劇情卻引來兩極評價。首先是針對長照(長期照顧服務)的描寫被批評不夠寫實,為了戲劇張力扭曲失真,並未提及台灣現有的長照資源,能讓家屬有喘息的空間,也有諸多評論表示對故事相當有感、長照資源不適用於每個個案。戲外衍生的長照議論,顯示多數台灣觀眾仍預設戲劇能「文以載道」。無論是何種觀點、劇情是否有漏洞,《忘了我記得》依然藉由戲劇引發適度的社會討論。

再者,女主角的職業是單口喜劇演員,劇中也有不少表演段落,卻被現役的單口喜劇演員和愛好者抨擊,認為沒有抓住單口喜劇的現場節奏、演員表現不夠專業、喜劇段子不夠詼諧等等。《忘了我記得》雖是台灣難得一見的單口喜劇題材,從負面回饋中,顯現台劇在專業領域的田調及呈現上,尚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另外,《忘了我記得》也被指出部分情節模仿美劇《漫才梅索太太》(The Marvelous Mrs. Maisel),包括女主角在婚禮表演喜劇段子、失意暴走卻意外獲得演出機會等橋段,都與後者非常相似。儘管兩部劇主題大相逕庭,但皆以單口喜劇女演員作為主角,自然容易被拿來相提並論,究竟是巧合還是編劇刻意致敬,就見仁見智了。

雖有缺陷,整體仍打動人心

雖有許多爭議,《忘了我記得》整體仍是水準上乘的佳作。主演謝盈萱、秦漢皆展現精湛的演技,其餘演員同樣畫龍點睛。唯有霍建華在口條方面稍嫌生硬、與謝盈萱的對戲缺乏火花,是遺憾之處,幸好他的特質與角色算是契合,不算嚴重的缺失。

《忘了我記得》猶如一道暖流,無意為現實逆境賦予解答,而是用徐緩步調與細膩敘事,訴說難解的人生習題。在歡笑與淚水交織的暖色調下,即使是沉重的生離死別,也能療癒人心呢!




☆註記:

△原文2025年5月30日刊登於電影神搜,因電影神搜於2025年12月31日關站,故將文章搬遷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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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海邊的離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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