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宇髓甯來到一樓,遠遠看到是雅晾他們已在用早膳,宇髓甯走過去,自然地將隔壁的空椅子拉過來,直接坐在是雅晾旁邊。
『人字號的各位,早啊。』是雅晾嘴裡嚼著飯,表情卻是不耐地看著宇髓甯。
這女人是不是忘記我在吃飯的時候,不喜歡旁邊有人?
宇髓甯看了是雅晾一眼,裂嘴一笑,絲毫不把是雅晾的不滿看在眼裡。
『我懶得等你們,就先行一步了。』
當宇髓甯站起身時,是雅晾拉住宇髓甯的手腕:『妳什麼意思?』
宇髓甯看了眼是雅晾,她坐下來,說:『你若和顏悅色,我自然以禮相待。』
要不是為了豐厚報酬,是雅晾才不想理會宇髓甯,這就是臭名在外的亞象族公主,完全不懂得尊重人。
是雅晾嚥下嘴裡的食物,語氣甚是不耐地開口:『我們快吃完了。』
『那行,我就等你們吃完。』
約莫過了六、七分鐘,是雅晾吃進最後一口飯:『走吧。』
而這時的三兄弟也早就吃完飯,正等著是雅晾開口。
宇髓甯站起身,逕自走出客棧,是雅晾與三兄弟彼此看了一眼,心中都對宇髓甯感到不爽,要不是對方是亞象王族的公主,他們早就開幹了。
一行人按照畫像的地圖來到玉京城西郊,在前往里宅的途中,他們看到了坐落在此的堯王府,心中皆是一陣困惑。
宇髓甯看了看地圖,再看向堯王府,怪道:『怎麼會有王府在這裡?里月見真的住在這附近?』
是雅晾也看著堯王府:『或者說,里月見與宣氏皇族有牽扯?』是雅晾環顧了一下四周,開始警惕起來,『我們不能再冒然前進,為了抓里月見得罪宣氏皇族,得不償失。』
宇髓甯鄙夷地看著是雅晾:『你們如此膽小怕事,還想抓里月見,簡直可笑。』
是雅晾聽了火氣上來:『妳不怕得罪宣氏皇族,也不怕是陷阱,就自己去找里月見吧!我們可沒那個命陪妳。』
『行。你們就在這待著,我自己去。』語罷,宇髓甯照著地圖指示繼續往前走。
見此情景,霍水問是雅晾:『盟主,我們真要在這等宇髓甯?』
是雅晾擺了擺手,說:『怎麼可能,我們回去吧。』
『萬一這不是陷阱,里月見真的就住在前面呢?』兵水說道。
是雅晾看著宇髓甯的背影,他陷入猶豫,若萬一不是陷阱,是真的呢?他會錯過抓捕里月見的時機,甚至空手而回,一旦被宇髓甯率先得手,他就還得想對策,這樣一來,他們要對付的人可就不止一兩個。
當初以為只是抓個里月見而已,用不著那麼麻煩,只要以人數優勢就能勝得其他術師,但現在看來,沒那麼簡單。抓捕里月見遠比想像的還要麻煩。
幾番思量後,是雅晾最終決定跟在宇髓甯後面,去看看里月見是否真的住在地圖上指的地方。
『我們跟在宇髓甯身後去看看,走。』
是雅晾下了指示,四個人便跟在宇髓甯後頭,等著真相揭曉。
宇髓甯按照地圖走到了指示的地點,他抬眼看向聳立在眼前的大宅,然後,宇髓甯將地圖翻面,她再仔細地看著畫像,想將畫像上的樣貌牢記在心裡,隨後,宇髓甯收起畫像,走向大宅的門,她抬手敲了幾下,過了一會,門打開了。
開門的是陽東士。
宇髓甯見是一名男子,她拿起畫像,指著畫像上的女子:『你認識此人?』
陽東士覺得奇怪,怎麼會有人拿著里月見的畫像找她,陽東士盯了畫像一會,問:『妳是誰?怎麼知道這裡?』
宇髓甯將紙收進懷裡,笑了笑:『有人要我來找里月見。』
陽東士懷疑地看著宇髓甯,他想起上次來找月見麻煩的那幾人。
莫不是他們?
『他們不自己來,怎麼會要妳一個姑娘來?』
他們?宇髓甯想著,對方指的他們跟自己想的他們是同樣的嗎?
『這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拿錢辦事而已。』
陽東士越想越覺得可疑,他問:『他們要妳來找里月見做什麼?』
噔!里月見真的在此!
『只是…問候她好不好。』
嘖,沒想到這裡會有其他人,這要怎麼唬弄過去。
陽東士心想,上次被打成那樣,還會派人過來問候里月見好不好?
我在沒見過世面,也知道其中有很大的問題。
陽東士向前一步,他眉峰下壓,眼神半瞇卻帶著銳利,視線在宇髓甯臉上細細盤查,渾身散發出質問的氛圍,他再向前一步,自上而下俯視宇髓甯。
『妳不是收錢辦事,說!妳有何目的?』
宇髓甯向後退兩步,想離開陽東士帶來的壓迫感。
『既然來的不是里月見,回答你的問題只是浪費時間。』說罷,宇髓甯轉身就要走。
陽東士見狀,立即衝過去攔下宇髓甯。
『妳不說清楚,休想走。』
沒完了是吧?
宇髓甯眼神閃過一絲怒意,她嘴角緊閉成一道防線,周遭空氣瞬間凝結。
宇髓甯忽然蹲下,將右手手掌貼著地面,正當陽東士感到納悶時,宇髓甯的手掌瞬間拉出許多塊由土組成大小不一的土塊,看到懸浮在空中的土塊,陽東士瞳孔猛縮,心頭驟震,驚愕與戒備在瞬息間交織,他右腕微轉,左手劍指輕劃,破川青劍立時破空而生,青芒乍露。
宇髓甯一看,迅速發動攻勢,將土塊射向陽東士;陽東士立即執起破川青劍,擋下土塊。
此術法是亞象族的五行術!
對方是亞象族人?!
『防禦力挺不錯的。喂,我現在不想殺人,識相的話,滾回去。』
堯王殿下曾說過,會有術師來到玉京城殺里月見,難道她的目的就是這個?
陽東士想著,月見此刻應該在主院裡,現在鬧出動靜,她一定會察覺到,讓她本人來對付亞象族術師是沒問題,但,我不能退縮,既然遇到了,也起衝突了,怎能任她一走了之。
陽東士嘴裡念念有詞,一張青色符咒瞬時在掌心化出。
『豈能讓妳輕易離開。』
宇髓甯看了陽東士手中的符咒,說:『原來是崑崙觀的道師。既想死,我就送你上路!』
宇髓甯迅速蹲身,雙手猛然拍向地面,掌心傳來一股震動,大量土塊彷彿被一種無形力量拉扯,尖銳地從地面隆起、分裂,化為一道道鋒利的土刃,鋪天蓋地射向陽東士。
陽東士往後一躍,同時將手中的破川青劍橫在身前,擋下所有土刃,土刃撞擊在盾面上瞬間震碎,化為粉塵。陽東士眼神一凜,拋出手中符咒,持破川青劍的劍尖輕觸符咒,符咒化出數十把劍,如同一道狂暴的雷雨朝宇髓甯疾速衝去。
宇髓甯身形一晃,如鬼魅般閃身避開攻擊,在與地面交錯的瞬間,她順勢撿起地上一顆石頭,掌心注入靈力,那顆不起眼的石頭嗡地一聲,瞬間化成一把鋒利的石刃,宇髓甯沒有片刻停頓,腳下猛然一蹬,身子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翻身旋轉,像一道疾馳的箭矢衝向陽東士,手中石刃閃爍寒光,就要朝陽東士喉嚨刺去,陽東士趕緊將頭往後仰,躲過致命一擊,手中的劍同時迅捷地反刺宇髓甯的胸口。
宇髓甯看到迎面而來的青光,當機立斷,側身蹲下,執起石刃刺進陽東士的左大腿外側,陽東士因腿間傳來劇痛而悶哼一聲,他隨即抬腳反擊,在陽東士抬腳的前一刻宇髓甯似是早已料到,她立即向後撤開,使得這一腳撲了個空。
陽東士摸著鮮血直流的大腿,他沒想到對方的動作是如此迅速敏捷,就連展開術式也非常快,從未出過山的他,第一次遇到了難纏的對手。
陽東士扯下衣服的一角,撕成條狀,緊緊地綁在受傷的左大腿上,止住不斷湧出的鮮血。
陽東士握緊破川青劍,低聲誦道:『亦無無量,無如是。』下一瞬,他將破川青劍擲向天際,劍身在空中暴漲如山,青光吞沒四方,陽東士劍指前伸,巨劍如雷霆轟落,半途猛然裂化為四道青光,化作四柄破川青劍,攜著撕裂空氣的嘯鳴,齊擊宇髓甯。
宇髓甯猛然下蹲,雙掌拍向地面,轟鳴自地底奔湧而起,地面宛如掀開的巨獸脊骨般隆起,宇髓甯硬生生從大地撕扯出一堵高逾一丈的土牆,正面迎上破川青劍墜落的鋒芒。
土牆崩碎的碎響未落,宇髓甯捧起沙土,靈力如烈火灌注,細沙瞬息凝鋒,化作數千根細針,帶著破空的尖嘯,成幕傾瀉。
陽東士眼神一凝,立即喚回破川青劍,並持劍以自己為中心畫一個帶著青光的圓環,形成一道三百六十度毫無死角的盾,抵禦密雨般的千根細針。
眼看攻擊無效,宇髓甯開始在陽東士周身尋找可以突破的破口,這時,宇髓甯的目光停留在陽東士的腳下。
就是這裡。
宇髓甯猛地一掌拍地,轟!大地裂開之聲狂奔向陽東士腳下,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根兩尺長土柱爆刺而出,直貫而上,破壞了畫圓之盾,宇髓甯見陽東士露出破綻,立即跳上去,石刃寒光一閃,直沒入陽東士的左後背。
左後背的劇痛令陽東士視線一瞬模糊;宇髓甯抽出石刃,血花濺飛到了她臉上,而陽東士仍本能地反身刺向宇髓甯,劍峰卻只在她右臂畫出一條細淺的紅線。在宇髓甯避身閃過的同時,腳風驟起,將陽東士重重地踢下。
身體撞地的悶響,像是一記鐵鎚落在陽東士心口,活了二十六年,他頭一次感到這般冰冷的慌亂,他明白何謂無能為力,明明已經拚盡全力,心裡的希望與努力卻一次次被抽空,對方不僅安然無恙,還游刃有餘,且還破了他的畫圓之盾,這就是亞象族的術師嗎?
陽東士撿起落在一旁的破川青劍,他艱難地站起身,嘴裡喃喃念道:『多摩揭締,無達娑訶。』
一張深灰符咒在陽東士眼前成形,他以劍尖輕觸符面,符咒霎時消融,隨即爆出數十支有著銳刺的藤蔓,齊齊對著宇髓甯。
宇髓甯後退幾步,臉上故作驚慌:『你竟能召出木行!』
『不是只有亞象族會五行術,妳難道不知道道師能夠施行五行咒術?』
宇髓甯下巴略低,視線從眉梢下壓過來,嘴角緩慢上揚,卻止於一個不自然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