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雨後疑痕
雨停了。
灰白的晨光自雲層中溢出,落在望雲臺的欄杆與石階上,雨痕未乾,還帶著未散的寒意。
眾人漸漸散去,只留下幾個守衛看守現場。仵作早已收拾藥囊,走得乾脆,只留下一紙斷語:「自縱而下,毋庸多查。」字跡潦草,仿佛這世上從未有過陸澄煙這樣一個人。
我站在石階前,目光不敢久落,卻又無法移開。心頭的酸意仍在,可隨著周遭的喧囂漸寂,某種不安在胸中漸漸凝成。
——這樣的死法,太過草率。
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欄杆濕滑,雨水順著木紋滴落。我用指尖輕輕撫過,指腹一滯。
那裡有幾道深深的抓痕,方向怪異,並非自縱時順勢下滑的痕跡,而像是被人推落時,本能掙扎留下的印記。
我蹲下身,凝視著陸澄煙的雙手。指甲縫裡竟隱隱有股異樣的氣味,濃厚卻說不上來,像是某種特殊香料的殘留。雨水洗不盡,反倒更顯違和。
更令我心驚的,是他袖口。那青衫邊角竟被扯裂,線頭凌亂,仿佛曾有人死死抓住不放。裂口間,隱約夾著一小塊細碎的綴飾,被雨水濡濕,半掩在衣袖之內。
我屏息伸手,指尖輕觸那塊綴物。質地異於布料,似是從他人衣襟上扯落。若不是我此刻近距離查看,旁人只會當作破損的衣縫。
仵作早已收拾藥囊離去,侍衛們只忙著封鎖場地,無人細究。我心頭一緊,立刻將那綴飾拾起,將袖口覆好,不讓他人知曉。
這一點證物,我不敢聲張。唯有暗暗藏起。
我抬起頭,守門人正被問詢,昨夜誰曾出入望雲臺,他卻支吾再三,只說「雨夜昏暗,未曾記清」。我心底一沉。這座別館素來規矩森嚴,進退必記,怎會「記不清楚」?
「我弟弟不可能自縱。」身側傳來陸澄川壓抑的聲音。
我回頭,正對上陸澄川的目光。他眼中血絲未退,神情卻冷硬,像是將悲痛生生壓在胸口。
「他自小心性堅毅,從不輕言放棄。既是能屈能伸之人,豈會輕生?」陸澄川的聲音低沉,帶著篤定。
我胸口一緊。腦海中浮現陸澄煙過往的笑意——那雙眼睛總是清澈明亮,言辭溫潤,對人無偏見。這樣的人,怎會選擇自我了斷?
我沒有回答,只與陸澄川對視。
我們之間仍舊沒有多餘的言語,可在那一刻,我知道:我們都不信這場「自縱」結果。
望雲臺在晨霧中靜默矗立,像是一座無言的見證者。
而我心裡的疑問,已然化為暗潮,再無可能平息。
https://youtu.be/73XaLax4-c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