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這麼按下登出鍵了呢?

老天可能沒看到我的祈禱，直接給了我一個更心痛的壞消息，我9月27日才在臉書上分享這則新聞，10月2日早上就接到媽媽的電話，說小弟半夜返回住家公寓時，不慎從樓梯間跌落，因失血過多而死亡，我中秋節前一天帶我媽媽至西堤慶生時，也聊了好多關於他的事，怎麼隔二天，再聽到他的名字就是報死訊了，我完全崩潰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年輕時的他很愛騎著摩托車在車縫中鑽來鑽去，連載著我時也沒兩樣，我在後座常常忍不住驚聲尖叫；後來他當了一段時間的小黃司機，客人趕時間他都冒著危險使命必達，這些危險情境他都一一躲過，卻在最安全的回家路上，帶著醉意和一個失足，就按下了人生的登出鍵，再多的「早就跟你說不要喝那麼多」也無濟於事了，今天下午去殯儀館捻香，我一度想好好地駡他一頓的，但靈前的照片是一張燦爛的笑臉，我忍住不號啕大哭，深怕他有所牽絆，但淚水就是止不住，算了！不跟你計較的，你一向交友廣闊，前一個晚上一定是和朋友們一起開心唱歌、喝酒，帶著醉意才受傷的你，或許比較不會承受太大的痛苦。

哭到不能思考時，我竟忘了弟弟屬什麼生肖，於是上網查了：「1973年 生肖」，除了確定了他屬牛之外，還看到了一則算命的文章，「1973年出生的屬牛人為癸丑牛，五行屬木，屬於圈內之牛，為桑松木命。天干癸為陰之水，地支丑為陰之土，是土克水之相。1973年屬牛人一生必須經歷的三大坎，一生會有3次磨難：第一次是在30歲的時候，在36歲的時候就到了人生中的第二大磨難，這一年婚戀不穩，爛桃花泛濫，破財消災；46歲則是屬牛人的第三次大磨難。」

我不是迷信之人，但我的小弟今前就剛好是46歳，第一任女友的結婚條件是要買房及養對方四十餘歲即退休的父母，第二任女友交往幾年即因病過世；和第三任女友交往最久，即使已育有二個小孩，但卻因某些矛盾無法解決，一直沒有登記結婚，就在二年前也因財務問題協議分手，這陣子常遇到一些網路文章：如醒來的過了一天，沒醒的過了一生；連勸導酒駕的招牌都像一把劍，刺向我已經有破洞的心，真的是沒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先到，這個登出鍵按得太快、太突然，很希望這只是一場惡夢，一場惡作劇的玩笑也好，但這卻是真真切切的事實，還好大弟和二弟都比我冷靜、勇敢，他們辦好了一切的繁雜手續，也安頓了一切繁文縟節，我和媽媽只要參加法會和告別式即可。

或許如大弟所言，他的人生功課已完成，不用承受身體功能衰退、百病叢生之苦，我則將他想像成去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旅行了，只要在內心祝福他一切安好，別再痛哭失聲，因為這一切已成事實，再多的眼淚也喚不回他了。唯一的遺憾是我今年竟然連他生日都忘了，他在中秋節當天往生，是不是怕我連他的忌日都記不住，對不起，姐姐以後一定會記得的。

這幾天家人都試著以這語或行動安慰著我，老公非常不擅言語，一句句不要哭、不要難過，都像個引信，讓我的悲傷炸彈大爆發，大女兒除了陪我流淚，一一接手了我這個長媳在中秋節應該要做的工作，兒子師承爸爸的個性，省話一哥的他也是靜靜陪著我和擁抱，最難得是小女兒，才剛年滿二十歲的她，彷彿是我這個溺水者的浮木一般，給我短暫的呼吸空間，總能說出很有力量的安慰話語；小嬸則在我完全無食慾的日子裡，適時強迫我喝下一杯熱水或多穀物粉的液態食物，也包辦了這段時間所有的廚房工作；小姑則是我的支柱，她用佛家的角度安撫我，有修福之人才能不受折磨地離開人世，我的小弟只是陽壽已盡，既非病痛、也非他人迫害，就只是單純意外，而且愛交朋友的他，前一天也在開心地過節日，要我以想念代替哭泣，讓他無罣無礙地離開，這樣的話語讓我一小步一小步地回到昔日的日常，她也一直鼓勵我走出臥房，在眾人面前我的情緒是比較平穩的，雖然今天出門購物，獨自開車時仍忍不住落淚，但時間和頻率已經大幅下降了。

是的，我還有多重的角色要扮演，我不能一直沈溺在悲傷之中，相信弟弟在天之靈也不願家人為他悲慟不已，我還有媽媽要照顧，連假後也要照常工作，內心的無形破洞當然不可能立刻修補，但為了所有關心我的人，我必須力圖振作，我開始持誦大悲咒和心經，用自己的方法過渡悲傷，改用積極的方式迴向經文給他，現在的窗外天氣陰鬱，偶爾還飄著小雨，像極了我的心情，但陰霾會過去，天氣終會放晴，我要逐步代謝悲傷，希望早一點可以微笑想念他的善良、開朗和樂於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