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繡情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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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夜裡,雅克趁著燕青熟睡之中,捎了訊回主子那裡報平安,說自已正在追查更重大的情節,短時間內不會回去。
  傻呼呼的燕青睡到自然醒,壓根兒忘記昨晚說過什麼,打動了雅克這薄情寡義的傢伙,怎麼她覺得雅克看自已的眼神,好似變得溫柔和善些,沒有像之前那樣冷冰冰的,好像在藐視人。
  這天,兩人相約上館子吃飯,坐在二樓的隱密包廂裡,總是一身黑衣裝束的雅克,特地換穿燕青的尋常衣裳,免得引人注目。
  他套著寬鬆的淡青長袍,領口狂浪不羈地微開,露出他平坦白皙的胸肌少許,他慵懶地推開了窗戶,吹著徐徐的涼風,一張俊臉拋頭露面的迎風望想,引得底下一票路過的男女老少們,痴痴守候在樓下,只為多看他兩眼。
  燕青手邊扒著飯,看雅克不經意地賣弄男色,引誘著一堆青年男女為之瘋狂,她忍不住碎念了雅克兩句:「我說這位雅先生…你明知道自已一舉手一投足的,就能勾人魂魄,這樣子“搔首弄姿”的四處留情,好嗎?」
  燕青知道雅克不是故意引人注目,無奈他就是這樣子被養大的,所以總是在無意間,流露出他的致命吸引力。
  「我熱嘛…你們這怎麼住人啊…悶死了…」雅克生長在一片冰封雪掩的北國,中原悶熱的天氣,他真的快瘋掉了,他無意識地扯著領口納涼,底下的少女忍不住低呼出聲,就差沒拍手叫好。
  「什麼雅先生?我就叫雅克…」雅克被底下那堆“不請自來”的仰慕者煩透了。
  推開窗戶吹風有什麼好看的?他索性坐回桌邊,認真吃飯,底下卻傳來無數失望的嘆息聲。
  「呵~我還以為你姓雅,名克呢!」燕青順勢挾了一塊嫩肉到他碗裡,雅克順勢吃掉。
  「我就叫雅克,沒有姓!」雅克吞噎著口中的飯粒,拒絕談論讓他不快的話題。
  燕青明瞭自已踏中雅克的死穴,識相的不再多追問:「你有什麼打算啊?傷全好了…」燕青與雅克閒話家常著,她不介意雅克吃閒飯,有人作伴的日子也算有趣,但她不想有天睡醒,突然發現睡在閤樓的雅克不見蹤影,索性先探探他口風。
  「這麼急著趕我走嗎?」拂然變色的雅克放下碗筷,語氣中帶著一絲怨懟。
  他不想離開燕青家裡,燕青的客戶與來訪友人,非富則貴身價不凡,光是旁聽他們的酒席對談,雅克就能收集到不少有用的消息,日子過得輕鬆愜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燕青看得很開,天下本無不散之筵席,這此年來,早就習慣一個人的燕青,明白每個人都只是她生命中過客。
  「去或留,你自已決定,我怎麼也不會趕你的…」燕青挾了塊雞肉放進雅克的碗裡,哄騙著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雅克。
  「我還沒想好呢!催什麼呀…」遂心如意的雅克拿起碗筷,小口小口的吃著飯,燕青看著雅克的動作,突然覺得雅克像在發小姐脾氣的女孩兒。
  「呵~你很妙耶!」燕青吶吶地吞食著口中的食物,這傢伙不是武藝高超的劍客嗎?怎麼性格跟小孩子一樣,忽晴忽雨,喜怒瞬息萬變。
  「妳不是想幫我作花繡嗎?」雅克想過了,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式,想要紋滿全身,需要花一段不短的時日,他正好能名正言順的留在青苑,也能解決自已掛罣以久的心結。
  「你願意嗎?」講到花繡,燕青的眼睛又發亮了,她在腦海裡,幻想過無數次,該在雅克的身上,放置著怎樣的圖騰。
  「光是這麼樣讓妳繡…我好像很吃虧耶…」狡猾的雅克使著心機,刻意刁難燕青,燕青考慮得愈久,進度愈是緩慢,他就能窩在燕青家裡愈久。
  「吃…吃虧?」燕青不自然地抽動著嘴角,驚愕得臉快抽筋。
  她是對這吃閒飯的家伙好過頭了嗎?這死小子吃她的、用她的、還睡她閨房…的閣樓,跟她談什麼吃虧!燕青忽然覺得自已像是在包養秘密情人。
  「我們漠河人的袓宗遺訓,是不能隨意損傷身體的…會被袓靈派來的勾魂使者懲罰,為了做花繡連命都丟了,還不吃虧嗎?除非…」雅克漫天扯著大謊,誆騙著面有難色的燕青,什麼鬼玩意袓靈的,全是雅克信口雌黃。
  「除非怎樣?殺豬祭天?還是燒黃紙拜拜?」燕青瞪大眼眸,認真徵詢著雅克的意思,當真被雅克唬得一楞一楞的。
  「除非妳幫我作花繡的時候,先在自已身上畫好相同圖騰,這樣子勾魂使者來的時候,搞不清楚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那我就能逃過一劫了!」雅克說完之後有點心虛,這種鬼話…燕青肯信嗎?大概是洛陽的天氣太熱把他悶壞,居然編出這麼彆腳的理由。
  完了…雅克覺得自已熱到腦袋要溶化了。
  「哦~沒問題!小事嘛!我行!你放心!」燕青爽朗地輕拍著雅克的肩頭,這麼一點小事,她能克服的,反正就畫得黑黑糊糊的,讓啥鬼使者無法分辨就成了。
  「嗯…」雅克蘊藏光芒的眼眸閃過僥倖,暗自腹誹著……這種信手捻來的理由妳也當真…呵!我吃定妳了。
  這天早上,燕青收到了拜帖,是袁逸府上舉辦酒宴,邀請燕青過府飲酒作樂。
  她坐在桌邊搔著自已的腦袋,苦思不到合適的理由推辭,雅克表情淡漠盯著桌上拜帖,眼眸卻晶亮晶亮的興致勃勃,看來異常心動。
  觀察入微的燕青,看穿雅克的期待,輕聲道:「你想去啊?」
  「妳…不去嗎?」雅克試探性的問道,這種場合,他能聽到更多有用情報。
  「去了就中招了…那個死人袁逸,一定是想展示他的蒼鷹花繡,我去參加又有推阻不完的請求,那些掌握生殺大權的軍爺們,每個都不好惹呢!」燕青抱著頭餘悸猶存,一個袁逸就去掉她半條命,還來?別逗了。
  雅克定睛凝望拜帖,怎麼也不肯錯失這大好機會,盤算著該不該私持拜帖前往。
  「好!我裝病不去好了!哈!」燕青率性地將拜帖隨手一扔,鴕鳥心態的棄之不理,直接忽視這燙手山芋,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推辭這種邀約,事後隨便丟兩幅畫給袁逸,就當作給他賠罪就好。
  然而燕青怎麼也猜想不到,雅克居然會冒險做出,差點讓自已丟失性命的事情。
  那天夜裡,當燕青蹲在家裡輾著藥草的時候,幾名官兵在門外用力的拍門叫喊著:「燕公子!燕公子,您在家嗎?有事想請教您!」那幾名官兵來勢洶洶地,語氣不太明朗。
  「又是哪來的地瓜…」不明就裡的燕青抬首張望著外頭,緩緩舉步輕移至門口,開了門,一派輕鬆地肩倚著門板,直白詢問:「這次又想搜什麼啦?江洋大盜還是逃家少女?」
  「是這樣的!袁副將府裡,捉拿到一名奸細,試圖潛入袁府偷取物品,他說他就住您府上,請問有這回事兒嗎?」那名官兵確實地轉述著口訊,他還得趕著回袁府稟報消息。
  「奸細?長啥樣子?」燕青心裡有不妙感覺,雅克下午出門,到現在還沒回來。
  那名官兵回頭與其它同袍們交頭接耳,交換著彼此聽來的八掛:「不清楚…據其它弟兄們說,長得很白…樣子像娘兒們」
  「你等我,我拿個東西…馬上來!我跟你們回袁府認人」恐懼不安的燕青匆匆關上門,三步作兩步跑回房裡,探頭朝著閣樓大聲喊道:「雅克!你在嗎?別嚇人哦!」空蕩無物,連回音也沒有,雅克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神出鬼沒地冒出頭來嚇唬她。
  心中有底的燕青急中生智,馬上跑進自已畫坊裡,取來兩、三幅畫,指頭沾了墨水,順勢就噴了幾滴在身上,然後跟著那幾名官兵,行色匆匆的趕往袁府。
  燕青神色慌張的抵達袁府,一進大廳,就看見雅克被吊在橫樑上,兩名士兵眉頭深鎖,頗具敵意的包挾著雅克,手裡拿著長棍,看來是用私刑先逼供過,雅克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或是爭取時間,把燕青的名諱搬出來擋駕。
  挨了十幾棍的雅克,看見燕青單刀赴會,大感意外,疲累的眼簾微掀,無力地瞅著憂心忡忡的燕青,此時的他混身泛疼,臉上依舊面無表情。
  「燕青…這個身份不明的傢伙…真的住你家裡嗎?」袁逸紅著雙眼閃著殺機,直截的赤裸著上半身,手裡捉著一罈好酒牛飲著,看來已有幾分醉意。
  燕青猜得沒錯,袁逸找來十幾名同袍,在府邸裡擺酒設宴,就為炫燿他無以倫比的蒼鷹花繡。
  「袁爺~幹嘛這樣對待我的徒弟?他幹了啥事啊?勾搭您夫人啦?呵呵~」燕青手裡挽著幾幅自已的畫作,故作輕鬆地與袁逸對望,眼眸中毫無惧色。
  「你的徒弟…你何時收的徒弟,我怎麼不知道?」孤鷹逸眼眸裡的殺意似乎消減了些,這名陌生男子的話,他根本不相信,但燕青與他是多年舊識,燕青的為人光明磊落,他倒還信服敬佩幾分。
  燕青站在距離袁逸三步的距離,自顧自的點燃一根紙捲煙,淡淡掃過兩旁位置上,坐著的十幾名彪型大漢。
  想她手無缚雞之力,現在居然要靠著耍嘴皮子,說服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呵~我上個月還去了月滿樓三次呢…你也不知道啊!呵呵~」燕青無關緊要的與袁逸說科打諢,沒個正經。
  「怎麼我請人送給你的帖子,會落在這小子手上?」
  「這傢伙拿著拜帖混進了袁府,鬼鬼祟祟的在書房外徘徊,被我親手給逮住!」
  「功夫還不錯嘛!居然能與我對打上十來招,只可惜…他的功夫還是在我之下!」不知道為什麼,袁逸開始覺得輕飄飄的,果然看見燕青出席酒宴,能讓他的心情好上許多。
  燕青大口、大口地呼著麻葉煙:「我這個徒弟雖然笨了點,不過好使喚!」
  「只可惜不太懂漢話…你們跟他講,他不一定聽得懂的,呵呵~我看是誤會了吧!」燕青眼波流轉,若有似無的瞟了雅克一眼,當下心裡一緊,決意救他,不然只怕雅克等等就要被大卸八塊了。
  燕青慢悠悠的回首,望著被綁住雙手吊在樑上的雅克,用著契丹話與他交談:「你到底幹了啥?你老實告訴我…我會設法救你」
  「妳…怎麼知道我是契丹來的?」本打算趁機逃跑的雅克,瞇著淡褐色的眼眸,霎時繃緊著神經,他從來沒有在燕青面前使用過契丹話。
  「我從小住在胡姬妓院旁邊,什麼部族的話,都會說一點…」
  「我是依據你說話腔調猜的…不提,是因為不想逼問你什麼…」燕青也是好運,第一次就猜中了,如果她用契丹話,雅克沒回應,她會用其它相似口音的語言,再問幾次。
  「我想摸進他書房裡…然後偷點值錢的東西…」雅克用著契丹話,低聲回答燕青,燕青的眼眸閃了一閃,有一絲痛苦浮現她眼眸,但立即將它深藏在心底。
  袁逸看著兩人用著外族語言交談,聽不懂的他心中不太愉悅,用力拍著桌面大喊:「說!他到底潛進我袁府,是何居心?沒個妥當的解釋,就給我留下你們兩個的腦袋!」
  極度憤怒的袁逸瞪大雙眼,目光如炬,那桌面居然硬生生給拍裂了!當場斷成兩截,明顯的殺機,蘊含在他冷峻無情的眼眸中。
  「我稍早跟他提過,想取回百花圖一事,這個笨蛋,居然以為我們都談好了,所以想直接去拿!我真是給他打敗了…呵呵~」
  「吶!這是三幅是我要跟你交換的,那幅百花圖我真的很喜歡,我知道你喜歡鷹,特地畫來跟你換的!我啊~一直到剛才都還在趕畫呢!」燕青將自已帶來的三幅畫,豪氣率性地甩開,畫軸在地上滾動,洋洋灑灑展開那三幅畫。
  三幅畫裡,畫得都是蒼鷹翱翔於天際的圖樣。
  筆觸有勁卻帶著飄逸,鵬翼摶風栩栩如生,百分百正中袁逸的喜好,人人皆知袁逸嗜鷹如命,當然不會拒絕燕青的提議。
  在場的其它人士看得心動不已,低聲交頭接耳,討論著請求袁逸割愛的可能性。
  燕青手指挾著紙捲煙,一手扯著衣衫:「你看,我這衣服惹了墨,都還來不及換呢!我本打算下午會畫好,我再跟著我徒弟一起來,沒想到給耽擱了…還讓你們誤會!對不住啊!我呢!自罰三杯好了!哈哈~」
  燕青踱步走近袁逸身邊,袁逸知道燕青一點武功也不會,完全不提防。
  她接過袁逸手中的酒罈,狠狠喝了好幾口,不顧自已抽了大半根的麻葉煙,酒勁與麻藥的藥效雙效齊發,弄得她心跳漏拍,心口不停的悸痛,燕青穩住神情,就為了取信多疑的袁逸。
  就快神智不清的她,咬牙又灌好幾口酒,擱下了酒罈坐在袁逸身旁,與袁逸勾肩搭背的裝熟絡:「我說袁老大…這事兒呢!是我沒辦妥當,讓您誤會,敗壞您的興致,來!說吧!這次想紋啥啊?當作我給您賠罪吧!呵呵~」
  燕青心痛如麻花緊緊交纏,她得趕快把這件事談妥,再拖下去要暈厥過去了。
  「哦~看來你很重視這個徒弟嘛!我上次求了你多久你才答應的,現在為了救他…你倒是滿懂得投其所好的!哈哈~」袁逸冷眼瞄著細瘦單薄的燕青,居然為了救這個人,主動提議要幫他作花繡,看來吊在橫樑上這名俊俏小子,對燕青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燕青比了比雅克,扯動著嘴角輕笑:「我這輩子,就只收這個弟子…您說呢?」
  「呵呵~求求您大發善心,快把他放下來吧!拉傷了他的肩膀、手腕,我這把絕頂技藝就失傳啦!」燕青訕訕地搔搔腦袋,佯裝無意地說笑打趣著,臉上表情依然輕鬆愜意,強忍著疼痛蝕心鑽骨。
  袁逸仔細思索了一番,看著地上的三幅蒼鷹圖,他實在是極欲佔為已有。
  袁逸心念一轉:「別忘記你答應我的哦!讓我想想這次要紋什麼,來人啊!去書房把我的百花圖取出來」
  袁逸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手下,立刻將雅克解開。
  雅克被割斷缚繩後,立即單膝跪地,用著契丹話對著袁逸道謝:「謝袁大人!」雅克是很識時務的,他沒傻到當場戳壞燕青替他撒的謊。
  「他說啥?」袁逸不解,轉頭問著身旁的燕青,他聞著燕青抽的煙,心情樂樂陶陶的,他只當做是即將獲得新花繡,心情頓時開朗不少。
  「他跟您賠罪,感謝您大人有大量!呵呵~」燕青一派輕鬆地當著翻譯,背脊上正冒著細碎的冷汗,心絞痛得唇發白,手指要發紫了。
  燕青轉頭與袁逸攀談:「我等等再好好罰他!袁爺您別把這事兒放心上啊!」雖然多疑的他不輕信來歷不明的雅克,但至少現下雅克的命,是保在自已的手裡了。
  「袁爺~我穿著這身衣服,難過得要命!您有沒有客房啊?讓我洗個澡、換套衣裳吧!混身臭汗啊我!要是嚇壞小妞,阻礙了我的桃花運,我要哭的!」燕青站直自已的身子,伸展著自已的身軀,一個不小心踉蹌了兩步。
  一旁的雅克見狀,立馬上前扶住已經站不穩的燕青。
  燕青趁機自嘲:「我酒量退步啦!熬夜兩天沒睡而已,才喝這麼一點,就犯迷糊,哈哈~老了、老了」
  雅克扶著燕青,突然感覺到她混身輕顫,只是拚命的忍耐壓抑。
  「你啊~姑娘少摟點,別夜夜春宵,就有體力啦!哈哈~」袁逸豪爽的大聲取笑燕青,人人都知道燕青嗜色如命,對著漂亮小妞言聽計從的,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捨不得見她們傷心落淚。
  「燕青,你盡管放心住下,讓我好好招待你吧!來人啊!領著燕公子去水雲樓休息」袁逸大手一揮,兩名丫環福身領命,帶領著燕青就後苑去。
  雅克攙扶著燕青進了水雲樓,燕青笑嘻嘻地跟丫環攀談:「這位漂亮妹妹,幫我送一些飯菜進來好嗎?我餓得慌呢!妳發發慈悲啊!」燕青坐在椅子上,輕聲哄騙著丫環。
  丫環被斯文秀氣的燕青哄得臉頰羞紅,連忙點頭應是,悄然退出客房。
  燕青見丫環一退出客房,馬上大口用力的呼吸,手臂枕著額頭,俯在桌面上,眼睛盯著地板,試著集中注意力。
  雅克見燕青有情有義,竟然前來搭救萍水相逢的他,忍不住關切起燕青的身體:「妳…還好嗎?」怔忡不安的雅克坐在燕青身邊,看著她生不如死的混身抖,心中總算浮泛著些許內疚。
  「我有話跟你說…」突然,燕青已經發紫的手指,緊抓住雅克的手腕,抖得利害,連帶拖動著雅克的手腕也跟著發抖。
  「我房間床底下,有一口木箱,木箱裡有銀兩,很多銀兩…」
  「有需要你就自已拿,不用告訴我…以後不要再幹這種賣命的事…袁逸殺人不眨眼的!」燕青強作鎮定地敘述著,她怎麼也想不到,雅克竟敢挺而走險,意圖行竊袁逸府邸,這種形同自殺的蠢事,燕青不希望雅克再做。
  雅克吞吞吐吐的表達心中感受:「我…謝謝…妳不需要這麼做的…」燕青只要說不認識他就行,根本不需要這樣賣命,還答應要再幫袁逸作花繡。
  對於朝夕相處的燕青,她目前身體狀況欠佳這件事,雅克再清楚不過。
  正當燕青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侍女把好幾盤熱騰騰的飯菜送進來。
  面色慘白的燕青強顏歡笑,再三謝過她後,請她去張羅沐浴一事,接著轉頭對雅克說:「你陪我吃吧!你一定還沒吃」虛弱的燕青拿起筷子,開始瘋狂的大口猛吞飯菜,那副著急的模樣,跟平時悠哉閒適的她,判若兩人。
  「怎麼…吃這麼急?」雅克一點食慾也沒有,看著燕青痛苦難捱的模樣,他怎麼也提不起筷子。
  「我趕時間,吃完了得馬上催吐,你別看,很噁心的!呵呵~」還好下午的茶點還沒消化完,能暫時抵擋酒效蔓延,燕青勉強自已擠出笑容,比哭還難看,讓雅克的心都酸了。
  「為什麼?」雅克淡褐色眼眸閃爍著,燕青難過得要命,怎麼不早點歇息,還催吐什麼?
  「麻葉煙混著烈酒很傷身,要是過量還會死人…我得想辦法把酒吐出來!」燕青無關緊要的對著雅克說明,彷彿險些喪命這件事,不是發生在她身上。
  「那妳還…?!」雅克愕然傻眼,燕青為了救他,居然連命都可以不要。
  「你吃吧!我先出去一下,等一下洗澡水燒好了,你扶我去澡間好嗎?」面無血色的燕青抹抹油膩的嘴唇,就要往外走,打算找個僻靜的地方,把胃裡殘存的酒液與食物,一同吐個精光。
  「我陪妳去吧!妳一個人,我不放心」雅克看著燕青搖搖欲墜的失神模樣,第一次懂得什麼叫作”心疼”,原來那是種比受鞭刑、讓人拷打,還要讓人難熬的折磨。
  雅克攙扶著燕青到外頭的偏僻草地邊,把剛吃下肚的東西吐了個精光,當燕青把所有的東西都清空後,體力也一並消磨耗盡,她虛弱著自已的身子,怎麼也站不住腳,只好讓雅克抱著她到澡間去。
  「不能洗澡…我只是想抹個臉、換套衣服…」燕青蒼白著臉色,混身無力地窩在雅克懷裡,說要沐浴更衣也是權宜之計,她是想從宴席間脫身,燕青這時候還洗熱水澡,會加速血液循環,那無異是找死。
  「讓我幫妳吧…我會一直照顧妳的…」雅克輕撫著燕青的臉龐,他突然覺得燕青透明得讓人感動,傻得讓人心疼,此時他懷中的燕青,比他看過的任何女孩,還要真摯迷人。
  燕青眨眨無力雙眸,默許雅克的行為,反正雅克早把她看透了,不差這一次。
  隔天燕青渾渾噩噩醒來,一睜開眼睛,就對上雅克漂亮的清透雙眸。
  雅克手撐著額頭,側身躺在一旁,照料著虛弱的燕青,一夜未曾閤眼,就怕燕青有個什麼不測。
  「妳醒了…妳還好嗎?」一整夜裡,燕青的呼吸聲,都是細微而短淺的,雅克寂靜的默數著燕青的呼吸聲,不敢睡去,就怕燕青一口氣喘不過來,這麼香消玉殞,無辜斷送性命。
  燕青頑皮性格不改,打趣道:「一醒過來,就看見這麼張丰神俊美的臉,想不好也不行呀!呵呵~」燕青雖然元氣大傷,但經過一夜好眠,現在已無啥大礙,好好休養調息個幾天,就能恢復原來的模樣,只是現下,臉色還有些淡白。
  燕青勉強坐直身子,打了個呵欠。
  啊~搏命演出啊我…我上輩子一定欠你很多錢…燕青在心底犯著嘀咕,回想著昨晚的事情,她只想著千萬別讓雅克死,就什麼也不顧的一頭栽進去,差點連小命都給搞丟了。
  雅克隨著起身,然後開始輕吻燕青的臉頰與脖子。
  燕青有些訝異,不明白雅克大清早的,這麼好興致?連她這種單薄平坦的男人婆,也能產生“性”趣?「雅克,你幹麻?犯傻啦?我耶!燕青耶!你沒睡醒,把我當成誰啦?」敢情這傢伙腦袋被敲壞了?昨天持棍的士兵,還真是狠命使勁。
  「我想報答妳,我會讓妳很舒服的…」認真的雅克伸手扶住燕青的後頸,固定住燕青的小腦袋,不讓她騷動,接連著在燕青臉上撒落無數細吻。
  「你腦袋被打壞啦!哪有人拿這個報答?別逗了!」燕青極力反抗,雙手奮然一推,順勢把雅克推落床榻。
  「那報答妳該怎麼做?」雅克盤坐在地上,煞是認真地徵詢燕青的意見,他無權無勢還是人家養的奴隸,唯一能主宰的,也只有他的身體。
  燕青莫可奈何道:「你啊……算了!就當我心領了,這檔子事呢!我只跟心愛的人做」
  「而且我也沒要你報答我,你行行好,別存心誆騙我,我就萬幸了!」燕青無奈的嘆氣搖頭,心裡同情雅克被當成玩物的生涯太久,竟如此輕賤自已。
  「好吧!那我老實跟妳說,其實我是…」雅克打算對燕青全然的坦承,怎料話才說到一半,緊張的燕青用力揪起雅克的衣領,用嘴唇封住雅克滔滔不絕的話語。
  雅克讓燕青突如其來的吻住,順勢回應著燕青的熱情,打算坦然接受燕青的主動,他靈活舌頭像條滑溜的小蛇,偷偷摸摸的溜進燕青口中,與她忘情交纏著。
  「我就知道他不只是你的弟子…呵呵~燕青,你真不簡單啊!」袁逸昨夜喝到三更,今早起床之後,就往水雲樓來找人,碰巧看見燕青,正好與“徒弟”忘情的舌吻著。
  「袁爺,你看看他這張臉,不比女孩兒漂亮嗎?世間罕見呀!愛色如我,怎能不動心呢?」痛失初吻的燕青,根本沒有悲傷或是害羞的空隙,細瘦手臂一勾,將雅克拉進懷裡摟抱。
  「就讓他白天跟著我學藝,晚上侍候我,當做是學藝的代價唄!呵呵~」燕青就是瞥見袁逸不請自來,才會急忙封住雅克的嘴,就怕袁逸聽見雅克的自白,那他們兩人說不定會被斬成十六塊。
  腦袋靈光的雅克聽到袁逸出聲,立即明白燕青的動機,他勾起一抹邪魅的淺笑,乖巧聽話的坐好,額側輕倚著燕青的肩頭,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樣,把自已當成床笫玩物。
  袁逸冷著眼眸,心不在焉的打量雅克一回,旋即把注意力放到燕青身上:「我仔細想過了,昨夜你答應我的事情,我決意將它讓給我一個舊識,你就幫他作花繡,當作是還我人情!」袁逸是冷如冰硬如鐵的漢子,洩慾這檔子事,他還是喜歡摟著身段柔軟的小妞。
  「行啊~介紹你朋友來認識,談談他想紋啥,讓我準備一下啊!」燕青翘著二郎腿,一如往昔的適情率意,既然是為了還清人情,紋在誰身上,對她來說沒兩樣。
  「他手頭上有事忙著,你們在我府上暫住數日,直到他來吧!」袁逸四平八穩地坐在椅子上,對著燕青下達指令。
  燕青雖不情願,卻也不得不從:「好啊!你要讓我白吃白住的,豈有推辭的道理?哈哈~」才欠他個人情沒還清,姿態倒是改變得挺快的,不愧是在官場混得如魚得水的傢伙。
  袁逸與燕青閒聊兩句後,隨便提了句軍營裡還有事,就迫不及待的先行離去。
  硬把燕青留在府邸裡不許他們離開,形同軟禁地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昨天雅克想摸進他書房一事,袁逸還沒全然釋懷,他稍早已經派人去燕青家裡翻查。
  平時行事光明磊落的燕青,家裡什麼詭異東西也沒有,雅克也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兩人在袁府裡,就是說說笑笑的,袁逸交待下人緊盯著他們一事,雅克早就觀察出來,趁著跟燕青咬耳朵的時候,特別提醒過她,兩人連日來刻意親密相隨,就為了取信袁逸。
 燕青跟雅克出不了門,只好泡在花園裡消磨時間,此時的她正斜倚在涼亭的扶手上,懶洋洋地與雅克攀談:「你覺得他們信嗎?一向性好女色的我,居然轉性了」
  坐在燕青身旁的雅克,伸長手臂攬往燕青的腰,從背後輕摟抱住燕青,溫潤性感的嘴唇,在燕青耳際細語:「放心…我這麼漂亮,他們會信的…誰人不知道妳愛美重色啊!呵呵~」在旁人的眼光裡,就好像兩個男人在調情的耳鬢廝磨著,誰能猜得到他們在聊正經事情。
  「欸~可憐我讓你佔了我不少便宜呀!」燕青訕訕地打趣雅克,這傢伙會不會太入戲啊!成日若無旁人的摟抱她,這次她可是吃大虧啊!
  「我也有要“便宜”妳,是妳不肯接受的…」雅克略覺可惜地回應燕青的指控,手指輕碰著燕青的細嫩臉頰。
  雅克還沒試過摟著同個人這麼久,卻一直沒跟她有肉體上的“深切交流”,有所為,有所不為的燕青,他愈看愈喜歡。
  「別了…我跟你講過八百次了,這件事,我是跟“心愛的人”做,你別鬧我呀!小心我踢死你」燕青知道以自已的力氣,根本無法反抗雅克硬來,雅克還真是好定力,每晚跟她同榻而眠,居然都沒有興起歹念,沉穩地一覺到天亮。
  想到這裡,燕青臉色突然黯淡,依雅克這身姿色,什麼樣的人他得不到手?哪看得上自已這個男人婆,人家不是好定力,是看不上自已!「欸~老囉、老囉…」燕青突然想攬鏡自憐,想她一世英名,居然開始像個女孩兒一樣,在意自已年華老去。
  「妳為什麼老說自已老啊!妳幾歲啊?」雅克打量著燕青的模樣,也不過二十幾歲,一直講自已老,對那些大嬸、阿婆的,還滿失禮的耶!
  「我二十八啊…你錯過我的青春年華啦!哈哈~」燕青小臉枕在欄杆上,慵懶地晒著午後的夕陽,她瞇著一雙靈活明亮的大眼,嗅著空氣中瀰漫的花香,一臉恬淡適意。
  雅克對燕青露出甜蜜的微笑:「妳還很年輕呢!少在那妄自菲薄……」他還不知道自已能有這種感覺,愈與燕青相處,他發現自已五味雜陳,心裡頭有各式各樣,他不曾體會過的感受,豐富著他冷寂的心靈。
  「對女人來說,二十八……死一半啦!」女人的青春短暫,如同開後就墜地的春花,漂亮容顏一旦凋零,也沒什麼生命可談了!躲在家裡相夫教子,灑掃打雜、煮飯洗衣,是剩下的功能,燕青明白得很。
  「可是對男人來說,才正要開始哦…燕少!呵呵~」雅克狡獪地捉狹著燕青,燕青雖然扮做男兒身,卻懷著不折不扣的女兒心。
  她嚮往當男人的自在灑脫,所以扮作男裝,女人間的歡愛,雅克不是沒見識過,相貌出眾的燕青才華洋溢,只要她肯開口要求,那些漂亮姑娘們,只怕會爭先恐後的撲進她懷裡。
  「是啊~所以我“燕公子”,還能活躍個幾十年呢!呵呵~」燕青趴在欄杆上,享受著夕陽餘暉,全然信任著身旁的雅克,連眼簾也不掀,像只偷懶的貓兒。
  雅克思量了好幾天,決定放手一搏:「燕青……」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能讓他有感情的人,這輩子他不想錯過。
  「嗯……?」燕青懶洋洋的晒著夕陽餘暉,暖哄哄的好舒服,腦袋都放空了。
  「讓我當妳心愛的人吧!妳想怎麼都行,我能配合的!」雅克小小聲的跟燕青咬耳朵,向燕青表白他的心意。
  「啊?!」燕青嚇得睜開雙眼,傻愣愣的凝視雅克,只見雅克一本正經,不像在笑鬧。
  「我很喜歡妳,我這輩子,還沒喜歡過任何人!」雅克神色鎮定,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味。
  雅克想過了,只要他能把交待的事情辦妥,主子根本不過問他的行為,他喜歡燕青,並不是什麼太大妨礙,他會很小心的把燕青藏好,不讓其它人查覺。
  燕青挪移著身軀,稍微拉開她與雅克的距離,仔細打量眼前的人:「怎麼……都行?」這說法聽來或許怪異離奇,但聰穎過人的燕青,一下子就明白雅克的意思。
  雅克在性方面是很開放的,他曾不諱言的告訴燕青,他對著男人或女人都吃得開,實戰經驗異常豐富。
  「看妳…妳想怎麼弄都可以,我都能讓妳很舒服…」雅克揚起一抹自信淺笑,笑得燕青當場起雞皮疙瘩兼手腳發冷,心裡好生尷尬,不敢多加想像雅克說的“弄”這回事兒。
  「我考慮看看…」燕青雙手環胸真切思考著。
  雅克望著眼前的燕青,似乎有些猶豫不決,沒啥耐性的他只等了三分鐘左右,開始釋放“利多”,加速燕青考慮的速度,他一定要讓燕青接納自已,雅克拿出看家本領,引誘媚惑著燕青。
  他探手把燕青拉回懷裡,指尖輕揉著燕青的耳垂:「我…很喜歡妳哦…我答應妳,這輩子只喜歡妳一個…」他伸出靈巧舌尖,輕舔著燕青的耳朵,燕青被這麼一撩撥,混身發軟氣力全無,這該死的雅克,果然是閱人無數,居然能猜到她最敏感的地方。
  「一輩子只喜歡我一個?真的?」燕青沒想過活了這麼大把歲數,還能撈到一個如此俊俏的美男子來作伴,美女她看得多有免疫力,美男子她陌生得很;雅克在不知不覺中,早就征服了朝夕相處的燕青。
  「真的……妳不是最討厭人家說謊嗎?我發誓,絕對不對妳說謊……什麼都老實告訴妳!」雅克來回輕柔撫著燕青的腰際,在燕青的耳朵邊,溫言軟語著。
  對於燕青的一切,雅克是瞭若指掌,怎樣能讓燕青答應他的請求,再明白不過。
  就像雅克曾經說過的,他吃定燕青了!
  「好……答應你……」燕青已經醉了,整個人都酥軟在雅克的懷抱中,徹底投降臣服。
  燕青的確見多識廣,但是談到實際經驗,幾乎為零,怎抵擋得了雅克這箇中好手的猛烈攻擊。
  「那我們……回房,嗯?」告白成功的雅克,望著姿態嬌媚的燕青,酡紅著自已雙頰,被雅克這麼一刺激,女孩兒家的嬌羞模樣,全被激發出來了。
  現在的燕青,看起來就像個沉醉在濃情蜜意裡的女孩兒。
  「在這裡,我會怕……」燕青沒回到自已熟悉的家,實在不想冒險歡愛。
  身在袁逸府裡,她是怎麼也無法放鬆的,那個絕情寡義的傢伙,殺人如麻……要是讓袁逸知道自已是女兒身,還跟著他稱兄道弟的,燕青非死不可。
  雅克捧著燕青的臉蛋,輕輕點頭:「嗯,我明白的」立刻認同燕青的擔憂。
  雅克還沒看過燕青動情的時刻,現在稍微刺激她一下,就這麼迷魅了,等到時機成熟能正式佔有她,那滋味一定很誘人,燕青就像一罈陳釀的女兒紅,靜候了二十幾年,雅克願意按捺著自已,等候將她一飲而盡的時機到來。
  「妳啊……別這副迷醉的模樣,小心讓人識破了」雅克寵愛地輕掐燕青的臉頰。
  燕青的女人味都浮現出來了,現在的她,就像是穿男裝的女孩,一點也沒有當初雅克見到的英姿颯爽。
  迷迷糊糊的燕青,捧著滾燙臉蛋,偏著腦袋發問:「有嗎?」
  燕青本來就是個悟性極高的人,雅克的深情告白,把她隱藏的女兒柔情都誘發出來,現在的她就像醇厚的女兒紅,給人拍壞了封口泥,那濃郁誘人的酒香溢散著,引誘著人家來品嘗,喝個不醉不罷休。
  「有!不準在別的男人面前這模樣,小心被侵犯哦!呵呵~」雅克眼眸裡全是笑意,忍不住又掐了燕青的臉頰一下,他發現作弄燕青的感覺也不壞。
  「去你的!到底是誰害的?!該死的」含羞帶怯的燕青,被雅克弄得七上八下的,閃爍著明眸染媚,漲紅著自已的臉蛋,氣得轉頭就走回房裡。
  與他們有著好幾步距離的一票奴僕,遠遠的站著觀望,大家早就知道這兩人有斷袖之癖,雖然聽不到兩人到底在談些什麼,也只當作是一般的打情罵俏。
  那天晚上,袁逸在書房裡接見負責伺候他們的奴僕,大家異口同聲的說沒有異狀,只是很親暱,看起來感情很不錯。
  袁逸把青苑上上下下搜了徹底,什麼也找不到,也查探不到雅克的來歷,強留他們在袁府裡十幾天,雅克一直是跟在燕青身邊伺候,寸步不離。
  袁逸決定去會一會雅克,探一探他的虛實。
  燕青是他的多年舊識,他不知怎麼有股直覺,覺得燕青肯定被雅克矇騙了!極有可能落入雅克的陷阱之中。
  袁逸趁著夜色深沉,搶在他們入睡之前,打算來個出其不意的奇襲造訪,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行走無聲的踏進水雲樓,看見一名女子圍著黑色披風,一頭烏黑秀髮不扎不綁,流洩披散於肩胛,站在夜來香花叢前,傾身嗅著花朵的濃郁香氣。
  在皎潔明亮的月光投射下,映襯著她的側臉秀麗淡雅,有著絕塵氣息的她,若不是黑色披風太過於突兀,袁逸真當她是夜晚無意現形的花間仙子。
  袁逸定定地站在水雲樓的入口,就這麼看著那名女子,看得整個人都傻了,神遊太虛著自已的心魂。
  忽然她的身後飄來一抹身影,無聲無息猶如黑夜魅影,打斷了袁逸的無邊幻想。
  原來是燕青的徒弟雅克,他手裡拿著髮帶,悉心替那名女子梳攏著秀髮,熟練地幫她將一頭秀髮綁成馬尾,那名女子嫣然回首,清秀的臉蛋上,笑靨酡紅嬌媚。
  「燕青!?」袁逸有些訝異,那真是他認識了幾年的人嗎?怎麼身上的氣息,全變了。
  「袁爺?這麼好興致,夜裡來水雲樓賞花啊?呵呵~」燕青一開口,那吊而郎當的語調,衝破了袁逸的遐想。
  燕青是男人,這件事他怎麼會搞混?袁逸搖搖腦袋,責怪自已讓月色混淆了雙眼。
  雅克站在燕青身後,饒富趣味地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若有所思的含笑不語。
  燕青脫下了披風,丟還給與她一般高的雅克:「幫我拿著!」該死的雅克想熱死她呀!就說過不會冷了,硬是叫她披上。
  雅克聽話的接過披風,寂靜站在燕青身後,守候著他的心上人。
  「袁爺不簡單啊~就連苑子裡的花,也比別人家的香啊!呵呵~」燕青原本打算就寢,聞著苑子裡的花兒香味撲鼻,她才跑出來院子裡溜噠,沒想到讓她遇上來訪的袁逸。
  「沒什麼……只是來告訴妳,我那朋友,過兩天就會來了,妳多留幾天吧!」袁逸讓這樁意外打亂了計畫,現在的他腦海中思緒混亂,靜不下心神來,下意識地迴避著燕青的視線。
  「我沒差啊!你要養我,何樂而不為呢?呵呵~」燕青依然身著男裝,淡定的站立在袁逸面前,一臉的無所謂。
  「沒什麼事,就這樣…夜深了!你們歇息吧!」袁逸草草丟下這句話,轉身就離開,與他平時豪邁霸氣的模樣,大異其趣。
  「他怎麼啦?沒吃飽啊?一臉的意猶未盡」燕青不解地張望著袁逸的奇怪反應,這傢伙平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從容大氣得很,怎麼今晚的樣子,看來有些扭捏慌張。
  旁觀者清的雅克,一語道破:「看上妳囉!呵~看得眼睛都直了」燕青的模樣本來就是亦男亦女,穿著男裝的她,瀟灑俊俏風度翩翩,依她的五官身型,做女孩打扮也是漂亮標緻。
  「你別逗了~袁逸他啊……最恨人家搞這套了!我們是老朋友,他才容忍我的」袁逸自小從軍,認為男人就是頂天立地的棟樑,本該力可撥山、氣可蓋世。
  當初他剛認識燕青的時候,看不慣燕青的文弱書生樣,是燕青有著這把洛陽第一的花繍功夫,才讓袁逸欽佩於她,認同燕青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
  「就叫妳別露出這副誘人的模樣來,妳看吧…差點讓人識破妳的身份…」雅克伸手輕撫著燕青的臉頰,柔聲哄騙著燕青,袁逸一來雅克就查覺到,雅克只是不動聲色,站在暗處觀察他的企圖為何。
  輕視自己的燕青駁斥雅克,怎麼也不肯承認自已正散發著女人味:「別逗了~我看他是沒吃飽,去吃消夜了!走啦~我們去睡覺,累了…」燕青這朵醞釀二十幾年才開成的花兒,花香芬芳濃郁得驚人,費洛蒙指數早就破表,更勝晚風中綻放的夜來香無數。
  雅克考慮收斂自已的言行,不再刺激燕青,免得害燕青讓人識破身份。
  雅克扯動著嘴角,不懷好意的訕笑,揶揄道:「是啊!他一定“餓”壞了……」
  雅克猜想袁逸現在一定去找他的妻妾們,姿意放縱著情慾,極力說服著自已,是月色太美讓他看走了眼,稱心如意的雅克,舉臂輕搭著燕青的肩膀,跟著她回房就寢,暗自竊喜著報了那日袁逸刑求他的仇。
  雅克沒猜錯,還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爺~您今天…好利害啊!梅兒要不行了…這身骨頭要讓您給弄散了…」真如雅克所猜測的,袁逸把自已的妻妾們叫進房裡,一個男人對著三個女人,猛然的恣意洩慾著。
  他做得混身大汗,但腦海裡怎麼也抹不去燕青那瞬間的身影。
  「一邊去!」袁逸裸著自已的身子,用力拍著小妾梅兒的嬌俏雪臀,把趴在眼前的梅兒趕走,拉過了仍在喘息不止的婉娘:「妳來!」
  他將自已燒紅如鐵的昂首硬槍,塞進了婉娘體內,開始瘋狂抽插著,婉娘高潮都還沒褪散去,又被瘋狂搗弄了起來,她嘶啞著自已的聲調,伏在袁逸身下,咿咿呀呀的連聲狂叫著:「嗯……爺兒~嗯…嗯~」
  袁逸怎麼也消解不了心裡的那把慾火,他愈做愈氣,腰際的動作就愈不留情,他著實狠力的抽送著,把身下的婉娘弄得頭暈乏力,婉娘雙眸緊閉四肢酥軟,不明白怎麼今天袁逸的胃口這麼大,三個女人也餵不飽他。
  袁逸慾火當頭燒,什麼也顧不得,使勁兒的抽搗,嘴邊深切的喘息著。
  「姐姐…求求妳來替妹妹一下…我要被爺兒弄死了…」婉娘看著一旁虛軟癱床的玉卿,對著玉卿搬救兵。
  玉卿是第一個被袁逸弄得虛脫無力的人,她大腿間流淌著體液,滑嫩如蜜還無力去抹拭,虛弱的她,躺在一旁轉過頭來看著婉娘,她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婉娘被袁逸毫不留情地抽送了數千回,她再也受不住,雙手撐不住自已疲累的身軀,就這麼軟了下去,臥倒在袁逸眼前,嘴裡不停的討饒:「爺兒…我真的…不行了…」
  她們三個跟了袁逸這麼多年,也沒見過袁逸這副失控的急色樣,前後輪翻弄了她們三人數回,還不肯罷休。
  「真是沒用!」袁逸憤恨地丟下這句話,就扯過躺在一旁的玉卿,雄偉的身軀覆在玉卿身上,用腳分開了玉卿的雙腿,直挺著進入玉卿的身體裡,玉卿的下身還濕滑著,袁逸就這麼開始瘋狂抽弄了起來。
  怎麼也無法盡興的袁逸,次次狠命的一搗盡根,急著想發洩出滿胸滿腔的熱火。
  「爺兒~饒命啊!小卿要被您給弄死了」玉卿沙啞著聲調,呻吟的嗓子都啞了。
  袁逸聽見這句話,內心有股莫名悸動,他扳過頻頻搖首求饒的玉卿,饒富趣味的對著玉卿說:「妳再多求我幾聲啊…求得我開心…我就放過妳們…」
  「爺兒…小卿要死了…不行了…」小卿連忙趕緊討饒,再這麼弄下去,她們三個誰也別想活。
  「小卿會死的…求求爺別弄死我…」
  「爺這麼利害,小卿受不住的…」
  「再說啊…」袁逸覺得通體舒暢,心中瘋狂的慾望,逐漸得到平撫,有種搔到癢處的恰好。
  「爺~小卿真的不行了…」
  袁逸閉上眼睛,聲音低沉:「小青…我弄得妳舒服嗎?」袁逸的腦海裡,回想著他在水雲樓看見的絕塵仙子,腰際動作開始極劇加速。
  「嗯~是啊…爺…小卿舒服的,都要升天了…」再不結束,她真的要去找閻王報到了。
  「小青想要的話,我就給妳……呵呵~」袁逸低聲淫笑,開始有想釋放的慾望。
  「小卿想要…爺兒給小卿吧…」香汗淋漓的婉娘與梅兒,雙雙看著玉卿眼眶含淚,心底放送著無聲感謝。
  「都給妳,我可愛的小青…」袁逸眼簾緊閉,將自已滿腹熱情,澆進玉卿體內,結束了今晚這場,足以讓三個女人喪命的情慾風暴。
  四條裸體,萬種思緒,躺在床上,各自喘息。
  袁逸忍了三、四天,都不敢再去找燕青或是雅克,向來冷靜過人的他,讓那晚月亮惹的禍,惹得他心神不寧,後來數人再度會面的場合,就是在大廳之上。
  那天夜裡,雅克跟燕青說過了,為避人耳目,他會盡量不使用漢話,免得燕青拆了自已搭的台,還很壞心眼的告訴燕青,叫燕青暫時先放心,他會忍耐到回家以後,才吃掉燕青,弄得燕青的臉蛋,滾燙了一整夜,輾轉難眠。
  「燕公子,這位就是我的多年舊識!」袁逸穿著便服,引領著一名身形與他無異的偉岸男子,將氣宇非凡的他,介紹給燕青認識。
  「燕公子,素聞您技藝過人,李某欽慕已久!」那名年紀與袁逸相仿的男子,約三十出頭歲,拱手作揖與燕青行禮,身上穿得是昂貴布料製成的服飾,腰際還繫著塊鑲玉的帶扣,看來是富貴人家出身。
  「李公子別客氣,我糊口而已~雕蟲小技,何足掛齒,呵呵~」在雅克的刻意冷淡之下,燕青已經冷靜下來,又回復以往那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模樣,而雅克很低調站在她背後,寂靜不語的候命著。
  「咱們直接切入重點!我悶在袁府裡好幾天,可憐我悶得要長瘡了~來談做花繡的事吧!呵呵~」燕青率性的單刀直入,這套假惺惺的寒喧,她幫大家都省略吧!
  「呵~李爺,這燕青是樣子的,您可別介意啊!」識大體的袁逸連忙幫沒心眼的燕青打圓場,在那名姓李的男子面前,他的態度變得謙卑低下,感覺得出來姓李的男人,來頭不小。
  「無妨、無妨!直情率性,我欣賞,呵呵~」李公子瞇著眼睛,賞識著燕青的直白敢言,立馬著手解開腰帶,坦然褪去自已的上衣。
  「嗯……」燕青把那名姓李的男子引領至凳上坐好,開始摸索著他的背後骨骼經脈,探索著他的膚質如何。
  燕青專注的手指,在李公子背後遊移:「想紋些怎樣的圖案啊?紋在哪一塊呢?」
  「紋個深山猛虎,燕公子認為妥當嗎?」李從燦含笑,徵詢著燕青的意見,他早就欽慕於燕青的手藝,沒想到有幸能紋在自已身上。
  「整片嗎?」燕青瞪大了眼,該不會又來一個全背紋身吧?這兩個男人想輪流弄死她啊!
  「是啊!這樣才夠霸氣嘛!哈哈~」李從燦昂首大笑,笑聲中帶著不怒自威的王者氣息。
  她握拳輕頂著下巴思索,老實的告知他:「嗯……這要紋很久哦!最少得花三個月的時間,大手筆啊……」先從構圖開始,等到真的開始動工,還得每隔兩三天,讓傷口復原後再接著紋,差不多要花三個月。
  「沒關系,那這段時間,燕公子就住在袁副將府上,他會好好招待你的!」李從燦講得婉轉又好聽,其實是不做完或是他不滿意,就不放燕青走。
  「啊…我的工具、傢俬都在我家裡耶!在這我怎麼做?而且我也得去採買色料啊!」傻愣愣的燕青瞪大了眼,滿臉的疑惑,她還得住在這裡啊!?她都快悶出病來了。
  「燕公子無須擔憂,我會派人護送你們回去取工具,當然採買所需的費用,李某一手包辦了!」李從燦語調輕鬆自然,字裡行間全是不容人反駁的霸氣,風箏胡同那種地方,李從燦不願履及。
  你娘親的……一個比一個霸道蠻橫,當軍爺的了不起啊!燕青咬牙暗自咒罵道。
  燕青自由慣了,現在被形同軟禁的關在袁府裡,做什麼都要提心吊膽,成天慎防隔牆有耳,她心裡有說不出的鬱悶:「啊~悶死了……袁府裡無聊的很,也沒有漂亮小妞……」
  「漂亮小妞在外頭逛,我看得到卻吃不到,袁爺……我可是嗜色如命的耶!你扼殺我的生存意義啊!」燕青扁著嘴,心中不滿地瞅著一旁的袁逸,圓潤大眼裡全是怨懟。
  袁逸被她這副耍賴不甘的嬌俏模樣給迷倒,回想起那一夜的事情,當下怔然傻眼,說不出半句話。
  「燕青,我就說袁逸被妳收服了……妳還不信…」雅克訕訕地看著袁逸痴傻的模樣,用著契丹話與燕青低聲交談。
  「收你個死人頭,我是男人耶!搞什麼鬼呀?!袁逸只喜歡女的,我講了八百次了!你再敢說他看上我,我就揍死你!」燕青全副心思被不自由這件事情給佔滿,沒有多想用著契丹話,反駁著雅克的無聊論調,大肆遷怒著洞悉先機的雅克,對著他發飆洩氣。
  「你們……是契丹來的嗎?契丹話說得真好」置身事外的李從燦突然插話,著實嚇壞在場所有的人,包括袁逸。
  李從燦會聽也會講契丹話,還非常流利,還好燕青沒一時心直口快,坦承自已的真實性別,這得歸功她扮男人,扮得混然天成:「我從小就住在風箏胡同,我會講一點…」唯唯諾諾的燕青雖然詫異不已,但也照實回答李從燦的問題。
  「我是叛逃的奴隸…我搭船偷跑來中原,後來認識燕青,她收我當徒弟」雅克不假思索的撒著謊,看來就連用契丹話交談也不甚安全,他心裡盤算著要教燕青說漠河話,他出來闖蕩這麼多年,還沒遇過漠河人。
  「是啊!契丹實行奴隸制,實在很不人道,你在契丹的生活很苦吧……」李從燦在邊疆駐守多年,契丹人對待奴隸的方式,他光是看都心有餘悸,根本不把人當人看。
  「沒差了……反正我不會回去的」雅克低著頭有些黯然,回想起過往的歲月,他還不太能忘懷那段身不由已的日子,進而成功騙倒李從燦。
  「李爺,您會講外族語言啊?」在一旁呆站的袁逸總算回魂了,瞅著三人流利地交談著,一頭霧水。
  「呵呵!這是契丹話啊!我怎麼可能不會說?」他剛從燕州趕回來,聽見契丹話居然覺得有些親切,大概是在邊疆住久了吧!
  「哈哈~袁逸,你得好好學學啦!這契丹話,會有用處的」李從燦套回自已的衣服,爽朗地拍著袁逸的肩頭。
  三個人又瞎扯了些不重要的,不多話的雅克安然立於燕青身後,默默守護。
  那天李從燦與燕青相談甚歡,甚至主動透露出自已的身份,原來他是長興皇帝的兒子,雖然李嗣源並不重視他,但他仍盡心的為大唐王朝努力。
  當晚,袁逸為了安撫浮燥的燕青,招喚好幾名舞妓進府邸裡以供娛樂,也幫剛從燕州趕回來的李從燦洗塵接風。
  燕青看著身段輕盈的漂亮舞姬們,當場就手癢不已,請袁逸給她幾張畫紙,隨性的趴在地上就畫起來,玩興大起的燕青大膽妄為,還把其中一名舞妓剝去衣裳,在她的身上開始作畫。
  大家眼睛盯著幾近全裸的舞妓,由燕青持筆沾紅硃砂,在她玲瓏有致的嬌軀上,描繪出鳳凰飛舞的圖騰,畫完後燕青全身氣力用盡,癱軟的坐在地上,對著李從燦大喊:「李爺,我的畫功不賴吧!哈哈~我就說了…有漂亮妞兒我才有感覺嘛!看我把她畫得多美」
  舞妓一雙玉手試圖遮掩胴體,姿態性感嬌媚帶著甜美,她含羞帶怯的繞圈舞動,李從燦眼眸裡閃爍著璀璨光芒,驚為天人,怦然心動的把那舞妓摟進懷裡,攔腰抱起她就退出大廳。
  袁逸見狀,手裡拉兩個姿色不差的舞妓,跟著離開大廳。
  雅克走近燕青身邊,揹起脫力疲累的人就要回房,這場活色生香的酒宴,應該是畫下句點了:「又給妳幫了一個女孩啦!呵……」
  雅克明瞭燕青的用心,她雖然玩得瘋,腦袋也有在動,那名舞妓是所有舞姬之中,看來最生澀純真的,燕青動了惻隱之心,助她一臂之力,讓李從燦今晚垂青於她。
  大好的機會燕青幫她創造了,能不能抓住,那得看個人造化。
  「還好啦~混口飯吃囉…呵~」燕青喝得微醺,迷濛著眼眸,讓雅克背著她回房歇息。
  雅克覺得燕青有種特別的氣質,也許是她生性淡泊名利,個性單純無心機,也不懂得這些人爭權奪利的勾心鬥角,讓那些深陷其中的人,忍不住對燕青掏心掏肺的傾訴,對完全是局外人的燕青,訴說著他們的痛苦與進退不得。
  雅克揹著燕青進了澡間,輕柔替燕青除去衣服,把燕青放進裝滿溫水的澡桶裡。
  熟練的替燕青洗澡刷背,她泡在水裡,漸漸有些回神:「我說雅克啊……我是不是身材很差啊…你晚上睡在我身邊,現在又幫我洗澡,怎麼你都不衝動的嗎?」色急下流的男人她見得多,像雅克這樣坐懷不亂的,她現在才有緣一窺。
  雅克手裡抓著澡巾,幫燕青搓洗著手臂:「妳想太多了…妳身材不差,是我答應過妳,當然會做到」雅克淡漠地回應燕青,燕青的身材並沒有什麼特別,就與一般女孩無異。
  「那比起你看過的女孩呢?我的身材怎樣?」燕青頭枕著澡桶邊緣,好奇著雅克會說什麼。
  雅克放下燕青這只手,繞到另一邊,替燕青抹洗著另一手:「妳身材沒什麼特別,但妳的人是最特別的」小時候這麼伺候那色老頭,雅克老是想找機會殺死他,現在倒是心甘情願的服侍燕青。
  「哇~你的話,好微妙哦…讓我不曉得該哭該笑呢…哈哈!」燕青苦笑兩聲,原來她是以“內在”取勝的嗎?啊……憂喜摻半呀!
  「有什麼好哭好笑的……要控制我該不該衝動,不是在別人身上,是我自已」雅克從六歲開始,就是任人狎玩的娈童,那檔子事他做得太多、看得太多,都有些麻木不仁了。
  若不是有時候為了獲取情報,必須犧牲色相,他可以控制自已波瀾不驚。
  「真的?你可以完全控制自已?」燕青讓雅克這番話,弄得興致勃勃,雅克幾歲啊?二十五?二十六?居然能用理智抑制自已的肉慾。
  「肉體也許會有自然反應,但是現在的我,如果不想做,沒人能逼我」雅克放回燕青的手臂進澡桶裡,溫柔地替燕青按摩肩膀。
  他不敢說自已被刻意引誘能心如止水,但就算他有了反應,他沒那份心思,也能很快平息衝動,之前被逼迫太多,現在被逼,只會讓他反感噁心。
  頑皮的燕青,拉過雅克按摩著她肩膀的手,將雅克的手掌輕柔地覆於她的胸脯之上:「真的嗎?」她抬眼望著身後的雅克,眼眸裡滿是好奇。
  雅克面不改色,凝視著燕青:「妳想幹嘛?是妳自已說在這不安心的」
  燕青學著那些女孩被愛撫的時候,依樣畫葫蘆的呻吟了兩聲:「嗯~雅克……」
  雅克挑高了一邊眉毛:「妳真的很不聽話耶…」這小妞的骨子裡,有著相當程度的叛逆。
  燕青放開雅克的手掌,在澡桶裡翻身泡著,死命盯著雅克的褲襠:「哇…真的完全沒反應耶…要做到什麼程度,你才會有肉體上的反應啊?」
  「妳一定不敢這麼做,別問!」雅克順適著燕青的翻身,再度繞到背後,替她按摩肩膀。
  「脫光了脫艷舞?淫聲浪語?張開大腿?嗯……該不會要對你下春藥吧…」燕青臆測著雅克的能耐,荒淫無恥傢伙看太多了,難得遇上雅克這種心如明鏡的,她實在太感興趣了。
  「春藥?那種東西我都吃慣了…尋常人三倍、四倍的劑量,才催得動我」雅克也不是沒有被灌過春藥催情,他原本是性玩物,什麼方式都被玩過,沒被玩死能活到今時今日,算他命大。
  「哇~對你這麼狠啊!真是過份!該不會把你廢了吧…」燕青雙手枕著額頭,趴在澡桶邊緣,推敲著雅克如此淡定的原因,該不會是他已經”心如死水”吧!
  忙碌了好一會兒,雅克除去身上的衣物,手腳俐落的漱洗後,跟著進入澡桶泡水:「我說過,我答應妳的,我會做到」雅克也累了一天,想泡個溫水澡,舒坦自已的身心。
  「哇!你不請自來哦!呵呵~」燕青發現水位大量升高,溫水都滿出澡桶了,還好這澡桶夠大容得下他們兩人。
  她遊到澡桶的另一端,趴在雅克的胸膛前依偎著:「不管哦!待會我睡死了,你得抱我回房」
  雅克撥水抹抹臉頰,讓燕青柔順地窩他在懷裡休憩,他輕摟著燕青的肩膀:「好!」接著閉目養神。
  「妳真的很頑皮耶…」雅克眼簾微掀,感覺在水中,有人在碰觸他的身體。
  燕青十個指頭,都握住雅克的重點處,開始套弄著:「嘻……」燕青竊喜著,她才不信,世上真有定力這麼夠的男人嗎?說不定雅克只是順口自誇而已,她就是想試試。
  「妳差得遠了…別瞎忙」雅克輕拍著燕青的肩膀,要她最好立刻放棄,免得傷心的是自已。
  「我不信!」燕青賭著一股身為女人的意志,手邊的動作又加劇了些。
  「別弄了,會痛……」雅克有些無奈,這小妞空有理論與見識,沒有實際經驗,一點也不溫柔,弄得他都快脫皮了。
  「我就有這麼差勁嗎?太誇張了吧!」燕青真的瞎忙了好一會兒,雅克還是心如止水,沒啥反應,燕青氣得游到澡桶的另一端,就著澡桶邊緣,背著雅克生悶氣。
  雅克看著燕青細瘦的背影,知道她的自尊受傷了。
  他游到燕青背後,從後頭輕摟她的身軀,柔聲哄騙:「妳這個傻瓜,妳最讓我喜歡的地方,不是在手,也不是在身體,是在妳的腦袋裡…」雅克一手挽高了燕青的濕髮,輕吻著燕青的頸子。
  「我若是想找個技藝高超的床伴,青樓裡一堆!妳別忘了……妳是洛陽第一“花繡師”,不是洛陽第一“名妓”,幹嘛這麼想不開?」聰明過人的雅克,輕聲開導著鬧憋扭的燕青。
  燕青嘟著小嘴,聽著雅克的解釋,覺得頗有道理,心裡才有平衡一些,的確她不是“專業”的,這種事情她從沒做過,所以不擅長是”應該”的,她也早就過了依靠天賦撒野的年紀。
  「那像我這種……瘦得跟竹竿似的,你真的喜歡嗎?」燕青斂眉掩笑低著頭,其實她還是很擔心雅克有一天,會喜歡上別人。
  她長得不漂亮、胸部也不大、還不會打扮,過盡千帆依然資本雄厚的雅克,怎麼會喜歡上她這艘年久失修的“小竹筏”。
  「妳真的不知道妳的魅力在哪裡,對吧……小青!」雅克吻著燕青的耳朵,語調煽情地挑逗著燕青,每次雅克這麼做,燕青就只能投降。
  燕青緩緩瞇上雙眸,輕聲喘息:「嗯…」魅力這東西……她娘好似忘了生給她。
  雅克呼吸溫熱地與燕青耳畔私語:「千萬不要懷疑自已,妳有的……別的女人都沒有!那些粗俗不堪的女人,怎麼跟妳比?」雅克拉著燕青的手,順勢輕觸自已昂然挺立的部份。
  「啊!」低聲輕呼的燕青嚇壞了!怎麼才一瞬間,雅克就興致昂然,元氣飽滿的。
  「別怕……我答應妳的,我會做到」雅克只是想安慰燕青,讓燕青明白,她對自已來說是有吸引力的,沒別的意思。
  他扯動著嘴角輕笑,放開懷中的燕青,躺回剛才的位置上,閉目養神。
  「你不難過嗎?怎麼不會想發洩?」燕青不敢游到雅克懷裡了,她縮在另一側的角落,雙腿並攏,嚴陣以待,她還是很怕,只是性子貪玩。
  神色自若的雅克,順手抓住漂浮在澡桶裡的澡巾,擰乾了抹著自已的臉,一派輕鬆:「因為我答應過妳,妳對我的要求,比起我的慾望……後者微不足道」
  燕青聽著雅克的說辭,臉上浮現著幸福的傻笑,心裡嘀咕著:這傢伙,真是說甜言蜜語的天才啊!
  在燕青的護航下,那名舞妓順利讓李從燦收為小妾。
  隔天早上,她還特地前來水雲樓,親自跟燕青叩拜謝恩,說她會好好報答燕青的恩情。
  燕青的名號,在她們業界可是響噹噹的,有燕青神來之筆的加持,那名苦命的女子,從此可以脫離風月生涯,燕青紅著臉、搖搖手,自謙只是個下流又好色的畫師。
  雅克寂靜站立於一旁不語,暗地贊許著燕青的不居功與善良。
  燕青懂色、惜色,卻不沉溺於情色,在這種驕奢荒淫的聲色環境裡,還能維持著單純的赤子之心,這便是雅克最欣賞燕青的地方,不管世間蒼海桑田,她秉持著自已的堅持,絕不沉淪苟且,堅定自已的立場與志向。
  燕青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明白,她自已才是那個定力最好的人。
  李從燦的父親病了,李從燦回宮去探望自已的父親。
  這幾天燕青又閒下來了,在袁逸派來的人手導護之下,燕青與雅克雖不甘願,也把做花繡所需物資搬到水雲樓來,燕青一邊嘴碎地咒罵那該死的袁逸,一邊整理自已的東西。
  正當兩人忙碌到一半的時候,袁逸穿著盔甲,居然不理會軍機事務繁忙,放下手邊的公事,就往水雲樓來探望燕青:「燕青,你這邊還行吧?有沒有缺什麼東西,讓我派下人去幫你買」
  袁逸鎧甲覆身威風凜凜,腰際上配戴著晶亮大刀,這提醒了燕青,他可是心狠手辣的。
  「痾……我想想啊!」識時務者為俊傑,燕青原本想逞口舌之快,消遣袁逸兩句,見他穿成這副模樣,燕青心裡怕怕。
  「嗯……你想,我等你」袁逸默默的點點頭,真的站在一邊,等燕青仔細思索。
  燕青暗自腹誹:這傢伙是吃錯藥啦?以前與他相協出遊,稍微遲到,就讓他劈頭痛罵!說我浪費他寶貴時間,現在居然放下萬千兵馬無人操練看管,站在這任我吩咐?心裡有愧,想補償我嗎?那得利用一下。
  燕青靈活的腦袋轉了轉,一本正經地對著袁逸說:「其實,我最近在研究一種新的花繡技術,不過呢……需要用到金粉,純度高的金粉,能給我弄點來嗎?」
  「金粉?」袁逸與燕青四目相交,似乎有些疑惑。
  「是啊!黃金研磨而成的粉末,愈細愈好!不要有雜質的呦!我怎麼買,就是會買到混著雜質的!呿!那些商人真是不老實,看我好欺負呀!」這個念頭在燕青腦袋裡打繞很久了,只可惜她找了那麼久,就是找不到質地細致,純度又高的金粉。
  「我幫你張羅,等著!」袁逸像陣炫風似的,刮離水雲樓,立刻去辦燕青交待他的事。
  「金粉?妳缺錢用嗎?」雅克嘴角含笑,看著燕青出難題給袁逸。
  「不是!我真的要拿來做花繡用的,我試過了……金子可以拿來當上色的顏料,只是…還有些技術方面的問題,可惜我買的金粉不夠,每次快試成功的時候,就用光了!呵呵~」據古籍記載,食金可以鎮精神、堅骨髓、通利五臟邪氣。
  腦筋動得快,又肯大膽嘗試的燕青,想把金粉應用在花繡上。
  她坐在椅子上翘著二郎腿,得意自滿:「雅克,你說如果真讓我繡出一匹金老虎,我是不是能揚名立萬,獨步天下啊!呵呵~」這種奢侈昂貴的紋身手法,她猜想也只有李從燦能負擔得起。
  能不能安神美容、延年益壽,燕青不清楚,但她知道背上若有匹閃耀著金光的老虎,那種快感,應是無可比擬:「李公子,就拿您來作試驗囉!呵呵~」
  「妳本來就是最利害的」雅克將全部東西排列擺放的井然有序,儼然一副小男傭模樣。
  雅克自從說要當燕青心愛的人以後,愈來愈好使喚,燕青愈看愈喜歡:「這小嘴真甜,我喜歡,來!我親一口」懶洋洋的燕青雙肘擱在桌面上,身體略微往後傾,可愛的小腦袋,自然往後仰。
  雅克聽著燕青這麼說,走近燕青身邊低頭俯身,輕啄了燕青的櫻唇一口。
  燕青看著上下顛倒的雅克,突然訕笑起自已:「雅克,我們兩個,是不是“顛倒”啦?」
  「妳這麼個坐法,當然顛倒看啊!」清閒的雅克落坐在燕青身旁,與燕青聊天。
  「不是,我是指我們的生活方式,哈哈~」自古以來,男為天女為地,男尊女卑這觀念都流傳了千百年,怎麼會在他們身上,完全顛覆掉世俗的傳統。
  燕青成天瞎胡鬧打混,偶爾逗弄可愛的小丫環,雅克照料她的生活起居,伺候她沐浴盥洗,平時按摩捶背、倒茶添飯的,絕不假他人之手。
  「什麼是正?什麼是反?正又如何?反亦如何?這答案,在妳心裡,不在別人眼裡」雅克學著燕青的坐法,也昂首看著上方,看著屋頂上交錯綜橫的屋樑。
  「嘖嘖……我可愛的小雅,言之有物啊!果然是聰明睿智呀!」燕青聽著雅克的說辭,發現雅克的思想邏輯,與一般人大相逕庭。
  「我真正利害的,妳還沒見識到……呵呵~」雅克扯動嘴角輕笑,回應燕青。
  「你又來……大白天的,就這麼淫言浪語,好嗎?哈哈~」燕青並沒有真正介意,只是順著雅克的話語,與他隨性說笑,說起淫言浪語,她才是最油腔滑調的那個。
  「呵呵~我喜歡妳,所以對妳有遐想是正常的,為什麼要怕人家知道?更何況,我指的不是那回事,想入非非的人是妳哦……燕少!」燕青真以為他的十八般武藝,都只能由他的下半身施展出來嗎?未免太小看人了。
  雅克最得意的是拉弓射箭的絕活,他可是百步穿楊,絕無虛發呀!他可以一次發三箭,都命中相同目標,可惜來中原這麼久,他還沒有機會展現一下,讓自已最為得意的技藝。
  燕青習慣性地俯在雅克胸前:「嗯…不管你那個技藝是什麼,有機會的話,讓我見識見識呀!」燕青的手指,纏繞著雅克胡亂扎綁的馬尾髮絲,她意外發現,雅克若是把頭髮放下來,會比她更像女孩。
  「雅克,你如果扮作女裝,一定很漂亮」燕青一雙玉手,輕撫著雅克的臉龐,細細打量著雅克。
  雅克的身形中等與她相當,骨骼體態輕盈結實,也是亦男亦女的身軀模樣,就連喉結、髭鬚也不明顯,不過雅克整個人偏陰柔美,特別雅克一身細嫩滑膩的柔肌賽雪,讓人望塵莫及。
  他轉瞬與燕青四目相交,臉上掛著淺笑:「我討厭人家說我像女人,或是叫我穿女裝,不過如果是妳,我願意穿給妳看」雅克語調平淡的回答,腦海裡突然湧起一絲回憶,上次那個叫他穿女裝的傢伙,好像被他利用完後,就順手宰掉了。
  「呵~那還是真的顛倒了,你穿女裝的話……哈哈!我們兩個,真妙啊!」燕青莞爾一笑,窩回雅克的懷抱裡。
  外人看不穿、悟不透,但他們心裡明白,燕青是男裝女兒心,雅克生來女孩模樣,骨子裡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漢,也許卓絕衝突如他們,是最適合彼此的人。
  燕青還以為金粉這個任務,會讓袁逸忙碌上好一陣子,沒想到袁逸只花了三天的時間。
  他帶來一只精緻小木盒,裡頭有著純金研磨而成的細粉。
  「真的假的?」燕青目瞪口呆著。
  袁逸落坐在椅子上,啜飲著好茶:「諒他也不敢欺騙我」
  袁逸讓手下去找城裡最大間的金舖,用武力威逼兼脅迫老闆,命令他製造出世上純度最好的金粉,金行老闆為了自已與家人的腦袋,不眠不休的趕工三日,總算達到袁逸的嚴苛要求。
  「袁爺~您果然是不同凡響啊!您一出手,真是天下無敵啊!呵呵~」燕青看著黃澄澄的金粉,那細膩如塵的狀態,她跑斷腿也找不著這麼合適的材料,她忍不住真心誇讚袁逸,果然交待別人作事,還是口頭搭配拳頭效果更佳。
  「嗯~」袁逸聽見燕青的讚許,顯得相當心滿意足,默默的雙手撐膝,臉上帶著遂心如意的笑,看見燕青滿意的笑容,讓他的好心情都綻放了。
  雅克站在燕青身後,看著袁逸注定無疾而終的迷戀,偷偷在內心奸笑著,開始壞招盡出,想打擊這個他不放在眼裡的“情敵”:「叫他當妳的試驗品啊!他一定肯的」曾經吃虧的雅克,就是看袁逸不爽,一心想著怎麼能讓他更受折磨。
  「他說什麼?」袁逸挑高一邊濃眉,聽著雅克突然插嘴的契丹話,他警覺性的覺得雅克會放冷箭,背地裡暗傷他。
  「他給我一個很好的建議!」
  「我說袁爺,過兩天我幫您補個色如何?我用這金粉,幫您背上的蒼鷹紋上金邊,一定更搶眼!你可是我第一個上金粉的客戶哦!呵呵~」燕青輕拍著袁逸結實的肩膀,內心想著:這傢伙壯得跟牛似的……復原能力一定很好,可以更快見到成效。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袁逸很滿意自已的蒼鷹花繡,但鑲金的蒼鷹,讓他更心動。
  「來!脫掉上衣,讓我看看」燕青要求袁逸當場寬衣,讓她看看背上的花繡。
  袁逸聽從燕青的要求,真把上衣給褪去,露出厚墩墩的胸膛,虎背熊腰的好像銅牆鐵壁,他背對著燕青,轉頭看著自已背後的圖案,頓時心曠神怡:「愈看愈漂亮,都看不膩呢!呵呵~」
  燕青看著袁逸那副沉迷讚嘆的模樣,不怕扭到脖子嗎?「這是當然的!我可是洛陽“第一”耶!哈哈~」
  燕青轉頭交待雅克:「幫我把白色那瓶拿過來…」在外人面前,雅克善盡“徒弟”的責任,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立馬將燕青白色藥瓶拿過來,放在她手中。
  燕青報以感謝的微笑,打開瓶塞,倒出些許藥液在手上:「我先幫你舒活一下背後的皮膚,不然…我怕到時候上色,會不好看」燕青一邊對袁逸解釋,一邊在手掌中搓勻著藥液,讓它溫熱些效果更佳。
  燕青靈活的雙手貼上袁逸的背部,開始輕柔地替袁逸按摩。
  袁逸感覺著燕青的雙手,在自已背上輕柔游移,有種五臟六腑都被燙平的撫慰感,忍不住輕聲嘆息:「呼……」他閉上眼睛鬆懈著自已,讓燕青幫他推揉按摩,燕青的手指真有魔力,那些女孩兒們傳言的,果然不假。
  雅克靜靜站在後頭看著這一切,袁逸大概不曉得,如果雅克此刻要暗殺他,簡直是易如反掌,一個長年習武之人,居然放任自已混身是破綻,看來袁逸沒有察覺,他因為對燕青投入太多喜愛,信任燕青的程度,遠超過他所想像。
  「袁爺,晚上有空嗎?這三天」燕青不懂自已興起滔天巨浪,只是專注地幫袁逸推揉護膚,就怕到時候上色會不好看,一心一意於做好金粉花繡。
  「嗯!有吧……怎麼了?」袁逸被燕青的呼喊喚回神智,立即凝聚起精神,回答著問題。
  「晚上撥個空,來水雲樓吧!我要天天幫您按摩抹藥」說到花繡,絕不妥協的燕青,可是一絲不茍的,事前的準備工作,她總是處理週全。
  聽見燕青的提議,袁逸冷峻的眼眸裡,增添著一絲柔情,放緩著語調:「好啊……那就麻煩你了!」袁逸的聲調輕輕柔柔的,他對著自已妻妾,也沒這樣子的好語氣。
  「如果方便的話,三天後呢~得請您排一整天空檔下來,我要上色」燕青想起自已又要當拚命三郎,她就有訴不完的苦,算了!誰叫她自已手癢,沒事研究什麼金粉花繡。
  燕青眼看著大功告成,她將手從袁逸背上移開,雅克體貼地遞上乾淨白布,讓她抹手。
  「這樣……就行了嗎?」袁逸試探性的問道,當燕青的手離開他身體之際,袁逸明顯感覺到一股嚴重的失落感,蔓延在他的心裡。
  「是啊!放心!不會佔有您太多時間的,我會盡快!」燕青抹淨雙手,對著袁逸解釋。
  「不會!嗯……這花繡是要跟著我一輩子,仔細點好……」心猿意馬的袁逸,衝口而出連忙說不會,後來覺得自已顯得太唐突急躁,才改口把重點轉移到花繡上,他多想讓燕青再按摩一會兒,怎麼會嫌燕青浪費他時間呢?如果可以,他想讓燕青幫自已再按個幾天幾夜。
  燕青拍拍胸脯,對著袁逸保證:「放心~我可是洛陽第一呢!匾額還掛在青苑裡呢!呵呵~」
  袁逸看著燕青,心裡有些蕭索寂寥,吶吶地穿回上衣,雅克站在一旁,實在很想大笑出聲,好好的嘲弄袁逸一番,但他要忍耐,他現在不能得罪袁逸。
  雅克依然面無表情,眼眸中卻暗藏幾許快意。
  燕青與袁逸聊著不著邊際的事情,燕青開始覺得袁逸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想找她聊個徹夜,她眼睛都快閤上了,袁逸才不太甘願的離去。
  「他吃錯藥啦?以前惜字如金的家伙,現在聊不完……」燕青累極了,虛軟著身子任雅克抱她上床歇息。
  雅克含笑將燕青安置妥當後,吹熄案上燭火,輕巧的爬上床,放下了兩旁床紗,躺在燕青身旁休息:「我知道原因,但不能說,妳會揍死我…呵~」
  雅克無聲淺笑著,他等著瞧袁逸一天比一天痛苦的模樣。
  雅克側身撐著額頭,看著眼簾緊閉的燕青,溫柔地幫她撥開額前落垂的髮絲,燕青努努嘴,雅克心會神領地啄吻燕青一口,燕青嘴角上揚拉成愉悅角度,滿意地側過臉,陷入安心的沉睡。
  雅克貼心地替燕青拉高被褥,一手環著她的腰,跟著燕青呼吸同頻,緩緩入眠。
  那天夜裡,袁逸揮退所有妻妾的侍寢,一個人靜靜躺在床上,聞著背上淡淡的藥香味,陷入這陣子以來,最香甜的美夢裡。
  袁逸將自已的書房讓出來,讓燕青布置成做花繡的地方,雅克一邊幫燕青擺設環境,一邊暗自嘲笑袁逸,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那傢伙忘記他曾試圖潛入書房嗎?現在居然讓他們自由進出書房。
  雅克回首望著正在鋪白巾的燕青,心想燕青也許是這世上,最好的間諜。
  只可惜她什麼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管,只想恣意過生活:「雅克,我待會兒開始做花繡,幫我看著點,我做花繡的時候,是全神貫注,絕對不容許分心的」燕青交待著雅克,這畢竟不比在熟悉的青苑裡,誰曉得會有什麼怪玩意衝出來,那得靠雅克保護她。
  雅克回憶起燕青全身酸疼那模樣,體貼入微地徵詢著她的意見:「那如果妳做得忘記時間,像上次一樣,一日夜都不睡呢?」
  燕青眨眨自已黑白分明的大眼,呆若木雞:「那……那就……」紋太少她不甘願,紋太久又全身抽筋,進退維谷啊!
  「唉……算了,我會抱妳的,真的不行,喊我吧!」雅克明瞭燕青的性格,說到畫畫跟花繡,沒情可談,神仙下凡來拉也拉不動她。
  「哎呀~我的小雅,真是通情達禮啊!」燕青耍著嘴皮子,感謝雅克願意隨侍在側,她熬夜,雅克就跟著熬夜待命。
  「妳要試著調配做花繡的時間,別那麼拚命……超過一日夜,喊我相公也沒情可談!」雅克考量著燕青現在的身體狀態,這是他容許燕青折磨自已的上限。
  「那喊娘子呢?有多給一點時間嗎?」燕青眨眨流光煥采的明眸,捉狹著淡定的雅克。
  「多給妳一刻鐘」雅克誠摯淺笑,想跟他討價還價嗎?多一刻鐘是他最大讓步。
  她爽朗大笑:「行~行~謝謝你啦!我心愛的小雅娘子!哈哈~」燕青大肆挖苦著雅克,沒想到居然能找到雅克跟她配成雙,跟她能相容的怪胎,真是絕無僅有了。
  「什麼事笑的這麼開心?」不一會兒主角登場,實驗小白鼠-袁逸,裸著上身走進書房。
  燕青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將雙手泡在白酒裡,先行消毒:「閒著也是閒著,瞎扯!袁爺,您準備好了嗎?」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燕青與雅克都是用契丹話夾雜漠河話交談,慎防隔牆有耳。
  昂藏七尺的袁逸不發一語,坦然趴上平台,任由燕青想怎麼處置。
  雅克還在排放燭臺,為了怕夜間照明不佳,燕青幾乎把整個袁府裡的燭臺、燭架,都收刮來用了。
  燕青手裡調著摻著金粉的顏料,眼睛瞅著袁逸:「袁爺,先幫您把翅膀上色,看了滿意,再接著紋身體,您說怎樣?」
  「你拿主意吧!」袁逸雙手枕著臉頰,側著臉望著燕青,沒多餘異議,說到花繡,燕青才是專業。
  「那我要來囉!呵呵~放心,跟上次一樣痛,哈哈!」燕青逍遙自得的怪笑著,惹得袁逸也沾染燕青的輕鬆愉悅。
  「呵呵~來吧!」這做花繡的痛楚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燕青在各式各樣的工具裡,挑選出一只合適的圓型排針,上頭有十來支針尖刺,她蘸上混著大量金粉的顏料,彎腰傾身挨近袁逸寬廣大背,一手按在針尾施力,一手握著針身固定方向,開始戳刺著袁逸背上的老鷹翅膀,幫它上色。
  整間書房裡一片沉寂,只有不斷傳出針尖刺破皮膚的細微聲響。
  雅克雙手環胸,站在燕青兩大步遠的距離,守護著專心一致的燕青,而平台上的袁逸,只是嗅著燕青獨特的清涼草藥香,沉浸在老僧入定的安穩感,以前他怎麼從來沒注意過,燕青身上很香,聞著讓人能放鬆心情。
  袁府裡的下人知道袁逸在做花繡,沒人敢來打擾他們。
  燕青從早上開始,就站立不動,只有上半身不停的忙碌動作著,眼神瞬也不瞬,埋首潛心於蒼鷹補色,不受其它事務左右。
  雅克看著窗外的太陽逐漸西斜,迅速將所有的蠟燭點燃,屋裡頓時大放光明。
  三個人就這樣子,待在書房裡不吃也不喝,無語相對一日夜,雅克默默的更換著蠟燭,保持室內的光明,一直到隔天早上,雞鳴破曉,天空露出微亮的晨光,燕青整算紋完一對翅膀。
  她放下手裡排針,然後替袁逸抹上羊脂膏:「好啦!大功告成!」
  心情全然放鬆的那一瞬間,她週身的不適感,如海浪般朝她侵襲而來,燕青只能低聲呼喚:「雅克……」接著虛弱到無法自行站立,任憑身子往後倒臥。
  耳聰目明的雅克立即迎上身來,接住脫力倒地的燕青。
  袁逸被紋到都習慣那種痛楚了,安心的躺在平台上睡著,聽見燕青的呼喚,他才驚醒過來:「怎麼啦?」
  雅克點點頭不語,攔腰抱起清瘦的燕青,直接要把人抱回水雲樓休息。
  袁逸從平台上起身,滿心憂慮地凝望著燕青臨離前,臉上虛弱的神情。
  雅克把燕青放在床榻上,燕青酸疼的全身都抽筋發麻,雅克馬上把麻葉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含在嘴裡,照著燕青泛白的嘴唇呼氣,燕青深呼吸了一口,然後緩慢的吐出煙霧,輕輕地點著頭,雅克又吸了一大口,嘴對嘴把麻葉煙傳到燕青的嘴裡。
  雅克接連過了好幾口煙給燕青,總算暫時減緩了燕青的痛苦。
  「我好多了……」燕青混身無力,攤在床墊上。
  「我吩咐好了,泡個藥草浴吧!」雅克隱忍著心中怔忡,面帶微笑安撫著燕青。
  「我的小雅娘子真利害,準備萬全呢……」燕青癱軟著身軀,任雅克抱著她到澡間裡。
  雅克輕手輕腳地替燕青除去衣物,把燕青放進淡青色的冷澡水裡,燕青全身的酸痛馬上得到舒緩:「哇~真棒!以前都沒這麼被伺候過,我要被你寵壞了呢!呵呵~」
  燕青眼簾緊閉,回想起之前還得自已準備這一切,開始覺得有雅克真好。
  雅克手裡抓著藥草浴包,替燕青輕拍手臂與肩膀,輕柔按摩著:「妳喜歡,我就寵妳一輩子」雅克跟著熬了一日夜,白皙細緻的臉頰上,浮現著輕微的黑眼圈,仍然悉心照料著燕青。
  燕青不敢想像沒有雅克該怎麼辦,原來之前的她,過得那麼孤寂清寥:「真的?別騙我呀……」要不是有雅克的存在,只怕哪天她突然失蹤,也沒人知道要往哪找。
  「妳不喜歡人家騙妳,不是嗎?我怎麼會騙你……」雅克蹲在澡桶邊,雙手輕輕圈住燕青的脖子,臉頰貼著燕青的臉頰,他只希望燕青,永遠別問及那個,他不想騙燕青,自已卻難以啟齒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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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政六年(約公元九四三年),孟昶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進諫,下令大選天下嫻淑,所有十三至二十歲的女子皆入選,他決定遵從詠荷最後的心願,他要找,找到能讓他動心的好女孩。 可惜入選的佳麗成千上百,各式各樣的美女環肥燕瘦,孟昶仍然找不到能讓他為之傾倒的那一位,他的心就這麼空著。
    五代十國,後晋王朝。 自稱兒皇帝的石敬瑭病逝後,由侄子-石重貴接任帝位。 石重貴雖自稱為孫輩,卻拒絕向契丹帝國稱臣進貢,耶律德光怒不可遏,視石重貴為叛變藩屬,率領大軍屢次揮軍南下攻打晉朝,連年飢荒,內憂外亂的晉朝無力抵抗。 公元九四七年的一月,契丹大軍攻破首都大樑(今開封)
    約公元九四七年,契丹帝國。 耶律阮在軍中登基為契丹皇帝,改年號為天祿,代夫攝政多年的沙彌雅,一並將東丹皇權交給耶律阮,急著卸下王位的她,在五年前得知耶律劭死訊之際,無心眷戀權勢。 王后交出東丹王權之際,一直忠心侍主的將軍-述烈,也以年事以高為由,向耶律阮請求告老歸田,選擇與王后同進退。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姑娘,妳還真是長情呀!」一抹黑色的偉岸身影,閃進主帳之中,自動自發地接著下半句,手裡捧著一只陳舊木盒。
    大蜀國,孟昶在位,年號-廣政三年(註)(約公元九四○年),初夏。 註:孟昶在約公元九三八年左右,改年號明德為廣政。 「小佑!」詠荷趁著空閒時間,又溜躂到養馬的牧場來,一雙溜溜美目,搜索著小佑的身影。 她穿得是錦羅綢緞,吃得是錦食玉膳,協助皇太后掌管後宮內政,但不曉得怎麼著,她的心裡就是缺了一個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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